《红豆劫》金色狗尾巴

40、第四十章

　　自从那场宫变后容持没再回玉衡山，一则怕连累师傅师娘，二则是
　　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和大哥一起铺设复仇之路，也是容持的成长之路。
　　原来这几年在江湖上速速崛起的明月宫，却是他大哥一手创立的，这明月宫就是他们复仇之路的垫脚石。
　　这几年容持的成长，就似一把平常的钝器，经过这几年一次又一次的淬火锻造打磨，已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露出了他耀眼的锋芒。
　　他工于心计筹划布局，把自己的人一步步从郡县，再到朝堂盘根错节的插入，这财力物力全出自于明月宫。
　　再遇秦申月已是七年后，那时他为了插入自己的人到宁州郡，更为了利用宁州刺史叶闵，这几年的嚣张跋扈，来掣肘住俞杰民。这叶闵是俞相的小舅子，这息息相关的牵扯只需要一一解开，再单个击败。
　　于是他选择了，住在宁州郡最偏远的清远县衙门附近，他带着明月宫的杨右侍，在衙门口买下了一座宅院。这里越是偏僻穷困就越能抓住叶闵的把柄，不出一月他就把这衙门县令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这天他外出回来路过那巷子时，听到一声哭喊，只见几个衙门捕快正厮打在一起，几个身强力壮的，拳打脚踢一瘦小个。那瘦小个被那几人死死的按在地上，拳脚无法施展只听他大声的哭喊着。
　　这些闲事容持自然不会管，可到后来他听到那哭声越哭越大，容持觉得实在呱噪，便快速出手解决那几个以强欺弱的捕快，头也不回的出了巷子口。
　　他回到宅院一封信还没写完，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他顿时警觉了起来，除了大哥，没人知道他住在此处，杨右侍刚刚出门，那会是谁？
　　容持听到院门被轻轻推开，他瞬间跃到房梁上，只见进来一个穿着捕快衣的瘦小个子，他在院中左瞧右看磨蹭良久，还不时的问道“有人在嘛？”
　　他一进来，容持就认出了他，是刚刚被欺负的那个小个子，却不知他究竟所谓何事摸到了自己院中。
　　院中无人应答，那小个子不但不离开，还直奔他的房屋来，耸着鼻子，直直的走到杨右侍刚刚烧的那碗面汤前。
　　容持实在有些啼笑皆非，为何会有这样不偷钱财，却偷饭食的小贼。
　　容持坐在房梁上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忍的实在辛苦，想把她当场就丢到屋外。还没动手就听到一阵小声的哭泣声，一边哭一边小声的嘟囔着，还不忘时不时舀一勺面汤到嘴里。
　　容持实在无语的他的没心没肺，这小贼实在胆大的可气，轻轻落到地上，那小贼毫无反应，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容持一声轻咳没有反应，再来一声，她才抬起了头。
　　呆傻的看着自己，这一看不要紧，像是又牵扯出她天生温吞性子，半天没反应，只是愣愣的盯着容持。
　　“看够了嘛？”容持一声提醒，她摇了摇头，眼睛一转脸一红，继而又点了点头。
　　容持从未遇到脸皮这么厚的人，一时被他搞得不知所措了。此时他脸上黄糊糊的东西，已被她的眼泪冲的干干净净，再用袖子羞涩的一摸，露出了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庞，肤色细腻白皙，圆润的脸颊上还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涂抹了上好的胭脂那般明艳，一双黑而明亮的眼眸，眼神纯净如水，干净得仿佛能洗涤人心的丑恶。
　　容持有些不敢直视，轻轻扭过了头，无视此女的痴迷的眼神，原来她是个姑娘，难怪那么瘦小！
　　杨右侍的归来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她似乎认识杨右侍，还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叫她‘杨阿婆’。容持一听茶水呛了喉，杨右侍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知她那只眼看到杨右侍，已到了阿婆的年纪，虽说杨右侍生的黑瘦穿着朴素可也只是三十多岁，她这一叫，生生的把杨右侍叫老了几十岁。
　　说明来意，是要感谢容持在巷子口帮了她，他当场否决，如果承认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只是容持有些不自信了，难道自己的身手不快，被她认出来了，看来下次这样的闲事还是莫要在管了。
　　后来杨右侍把她带出屋，和她又言语了好半天，她才离开。
　　容持从杨右侍那里知道，她姓秦名申月，是秦氏铺子秦掌柜的女儿，不过一项对人淡薄的杨右侍，对此女印象极好。容持神色淡淡听她对此女的谈论皆是好感，“少主，你可知那秦掌柜，在清远县也算是富甲一方了，生个女儿却是个菩萨心肠，听说这秦公子——也就是这秦姑娘！经常救济那些穷苦的乡民，花光自己的俸禄不说，还偷自家铺子的银子，去帮别人，被她娘知道后打的鼻青脸肿还不敢回家。”
　　容持听到此处，放下了手中翻阅的书籍，心中一阵惊讶，没想到她一个女子还有这种情怀。
　　“这姑娘好是好，就是太过憨厚了些，听说在衙门当差，是个死脑筋，不懂的变通，经常受人欺负，哎……”
　　杨右侍这身叹气，让容持心中多少也有些触动，在这个世道太过软弱就会受人欺负仰人鼻息，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活得恣意。
　　从这以后秦申月经常来容持家，时常送很多东西给杨右侍，容持虽没赶她出门，对她却是冷淡寡言，她却毫不在意。看来她的脸皮的确够厚，一般女子只怕早就忍受不了。
　　每次一来，容持不理她，她也不会进容持屋里，却专坐容持屋门口。想要赶她走吧，她一脸委屈和幽怨，好似没人要的小狗小猫。
　　容持一阵无力也就慢慢习惯了她，一天一次或者一天几次的窜门，不过杨右内侍到时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她与杨右侍聊天的内容，一字不差的飘到容持的耳朵，想不听都难。
　　那些家常琐事，容持耳朵自动的滤掉，可一听他说下衙门朝中之事是，容持就会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一日容持外出回来路过一处旧宅，心中一时难平，很想走进去见见七年前赠他食物和伤药的那个小姑娘，虽然这么多年已过，她应该也长大许多，可当年的那份恩情还铭记于心。正当他踌躇不定良久后，听到一声吱呀开门声，容持快速闪到门前的大树后，从树后看到一位身穿鹅黄襦裙的妙龄女子走了出来，那熟悉的脸庞和甜甜的笑容竟然是——每日去他家窜门的秦捕快，秦申月！
　　容持心中太过惊讶，实在不愿相信那个心思灵敏的小姑娘，竟然是如今这个迷糊憨厚的秦申月。
　　“舅娘，你进去吧，不用送了，阿娘说表嫂如今害喜，如果她喜欢，我下次叫我阿爹在长安多带些回来。”
　　“好，好，我们的毛毛……哦，错了，错了，月月就是心好。”
　　荣持藏于树后，听到那秦申月和她舅娘的对话，心中疑惑更大，难道那多年前的小姑娘是她表姐，那她岂不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丝侥幸之感！
　　容持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那宅院大门已关，秦申月砰砰跳跳的背影也走远，见到她如此欢快，还似一个心思单纯的孩童时，容持也止不住嘴角上扬轻轻笑笑。
　　为了不留遗憾容持鼓起勇气，敲响了那院子大门，开门的是个妇人也就是秦申月的舅娘，她看到容持后，愣了愣，
　　“请问这位夫人，七年前住在这里的一个小姑娘，大概七八岁模样，可是你的女儿。”
　　秦申月的舅娘半天没有回应，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容持也有些纳闷，难道这不是她家嘛？
　　“七年前，你女儿在此帮助过在下，在下想一表……”
　　“我们才住到这院子两三年光景，公子说的人，定不会是小女，这院子是奴家姐姐…………你说的那小姑娘，定是月儿……她刚走！”容持听到此处心中一怔，胸口好似漏跳了一下。那妇人出了大门朝路口望了望，“走的可真快，已不见人影了。”
　　容持实在不愿相信，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为何变成如今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为了打消心中的疑问，第二日再见秦申月时，心中在也没有之前的平静和冷漠了。
　　还把她叫进了自己的书房，秦申月受宠若惊，心中欢喜的不得了，
　　“我今日出门时，听到一阵喜鹊的叫声，原来是你终于要同我说话了。”
　　容持一阵猛咳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好半天才调整好平静的样子“你……你七年前可住过宁尾巷，那……”
　　秦申月见容持今日对自己这么‘热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是我家旧宅子，我们之前一直住在哪里，直到前年才搬到新宅院的。”
　　秦申月只顾着放爆竹似的说过不停，也不顾容持越来越失望的表情。
　　容持对她的说的那些陈年往事，没多大兴趣，可心中却有了些许变化，可是他还是不愿死心，强装平静的又咳了咳，“你今日怎么总是咳嗽，可是……”
　　“你是不是还叫毛毛，”
　　谁知秦申月一听就炸毛，“不要叫我毛毛，我讨厌这个名字。”
　　容持听后死心的叹息良久，有些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一看面前的呆头呆脑的秦申月，没有当年的半点的机灵样，容持摇头一叹是严重的怀疑人生。
　　可又想到无能如何秦申月之前帮助过自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无视她的存在了。如若要他直接说出实情，一想到秦申月那脸皮，他又有些发怵。
　　秦申月那知道容持此时心中的想法，自顾自的越扯越远，
　　“如今那宅院是我舅娘家再住了，之前她们住在李村，离县城好远，不过那时我也不敢去……”
　　“为何不敢去？”容持看到秦申月，刚刚欢喜的样子突然黯然下来
　　“我外祖母，外祖父，还有我舅舅，都不喜欢我，我不敢去，还有他们家的大黑狗，也总是想咬我。”
　　容持不知是何原因，他们家人会这么对待面前的女子，可看到秦申月失落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