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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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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将军夫人搀扶着年事已高的老太君在首位落座,此时已日上中天,盛宴即将开席,这场为小寿星而特意举办的生辰宴会上,却独独却了主人公。
“璋儿呢?我的乖孙那里去了。”老太君虽上了年纪,但精神气不错,依然神采奕奕,说话时中气十足。
“许是在后院和他那帮小伙伴们玩闹,误了时辰。唉,璋儿这孩子忒淘气,皮的不像话。”
“哈哈,”老太君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大笑道:“男孩子爱玩儿是常事,越会玩的孩子越聪明,咱们贺兰家的小子,不学那些迂腐木头人,不兴那些个繁文缛节。左右将军府以后有他哥哥顶着,没必要把这孩子逼得太紧。”
“您说得是!”
“时候不早了,璋儿也该饿了,差人去叫他来用饭吧!”老太君挥手,招来管家:“快去后院,把小少爷请来。”
*
老管家带着丫鬟小厮在后院里好一通找,寻着叮玲咣当的响声找到存放礼物的库房。
刚一推门,还未看清屋里全貌,就听见仓啷一声脆响,斗大的翡翠白菜砸在门口地上,就在脚边碎成了渣渣。
老管家捂着受惊吓的小心脏好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他老人家在将军府干了大半辈子,早些年跟着老将军戍边,腥风血雨都闯过,老将军走后,又帮着打理家业,在京城这片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站稳脚跟。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今日这样的壮观场面也是第一次见。
屋内各处散落着各种已经被摔坏的摆件,满地碎瓷片,价值千金的古玩都变成了一文不值的破烂。
屋里□□的黑暗产业链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包括老管家在内的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多宝贝,就这样砸了?
图啥啊!
况且,东西有价,情意无价。这些毕竟是八方亲友送来的贺礼,人家前脚刚喜气洋洋的送进府,后脚就被小寿星本人在后院里全砸了个稀巴烂。
如此行径是什么意思?
不是看不起东西,就是瞧不上送东西的人呗。这不明摆着落人家的面子嘛!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
往后,叫府里人还怎么好意思跟亲朋好友走动,还怎么挽救将军府的名声,还怎么在京都城里做人。
“我的少爷呀!您可闯了大祸喽!”
老管家身形摇摇欲坠,扶着旁边的架子,冲小厮们挥手:“快把门窗都关好了,今日这事儿,要是叫这间屋外的其他人知道,你们仔细自己这身好皮肉。”
“这……”伙计们的脸都苦了,以目示意管家,这屋里除了自家人,还有旁人呢!
对面七八个小孩儿,有男有女,有好打发的书童,有布衣平民,还有两三个穿着锦衣绸缎的官家小孩……他们当下人的自然知道轻重,不会去到处宣扬,可小孩子们就不一样了。
有个词说得好: 童言无忌。
这些孩子哪知道什么人情世故,想到什么说什么,指不定还把这倒霉事儿到处炫耀呢!
老管家精神矍铄,耳清目明,眼神那是好极了。目光在这一众小萝卜头身上转了一个圈,又落到自家小少爷身上,看他那副懵懵懂懂,捅破了天还若无其事的潇洒劲儿,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心口疼,突然感觉有些上不来气。
他背靠着空空如也的博古架虚弱抬手:“快,快去请夫人来。”
*
将军夫人是出了名的巾帼不让须眉。
揍起人来拳拳到肉绝不含糊,尤其擅长以理服人,修理的理。她知道自家熊孩子的脾性,他被宠惯坏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儿都能干的出来。一听小厮传话,登时能够想象后院那壮观场面,稍加掩饰,立马从前院匆匆出来。
她手握军棍冲进屋,准备好好和儿子讲讲道理。
一进门就惊呆了。
不大的房间分成了楚河汉界,两波人脚踩着碎玉琼涛对峙,细浪涛沙,浮光跃金。老管家眼中涌出了激动的泪花:“夫人您可来了!”
“这是?”她握紧军棍,目光沉沉看向对面。
一排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鹌鹑们,都低着头,弓着身,胆子稍大点的,悄悄拿眼瞟她手中碗口粗的军棍,然后抖得跟厉害……在他们中,自家倒霉儿子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你别吓他们!”
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来龙去脉。
贺兰璋就一拍胸脯挺身站了出来,横眉竖眼冲着贺兰夫人直嚷嚷:“我砸的,不干他们的事。”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打要骂随便你,不要难为我兄弟!”
贺兰夫人的脸,霎时黑了。
手指紧攥着军棍,骨节用力到发出咔吧的响声,在安静的屋子中,格外清晰。
四周一时静得压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丁点响声。
也就神经大条的贺兰璋还不以为意,他也不是第一次搞事了,三天两头被自家娘亲拿着棍子撵,早就习惯了。
鼻青脸肿跪祠堂都是平常事。
这次大不了在床上多躺几天。
“哈!你还有理了!”贺兰夫人气得火冒三丈,见他那态度,又被火上浇了瓢滚油,噼里啪啦,星火燎原,眼中都直冒火星子。
当即高举军棍就要往贺兰璋身上抽。
贺兰璋又不是第一次挨揍,哪儿会乖乖站着让她打。他早就在多次斗智斗勇中,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闪转腾挪,无比灵活,借助着地形优势,在库房的柜墙间隙,上蹿下跳,比猴还精。
贺兰夫人气红了眼,棍子挥得稠密,左突右进,奈何长棍在狭窄的室内施展不开。
几次擦着他的衣袖而过,或者被柜体挡下,别说伤人了,碰都碰不着,越打越烦躁,气得骂劈了嗓子:“贺兰璋你给老子站住!砸了这么多东西你还有脸躲。”
“今天我不把你腿打断,你都不知道谁是你娘。”
……
母子俩你追我躲好不热闹,一个丢了棍子重拳出击,一个围着柜子打阻击。
红木柜体被锤地通通响,时不时挨上一记穿心掌,上面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还是没躲过粉身碎骨的命运。
老管家扶着墙直叹气,劝完这个哄那个,一会儿劝“夫人您小心别伤着小少爷”,一会又哄“小少爷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也不能拿这么些宝贝物件儿撒气啊!您快好好跟夫人认个错。”
两边都听见了,楞没人搭理他,依旧斗个不休。
见情况控制不住,几个小厮也上场加入战局,场上的追逐战已经白热化,场外观众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南星藏在哇哇大哭的娃娃堆里,乖乖地往里挪了挪,把自己藏在犄角旮旯里,遮住脸假哭,心中甭提多乐呵了!
这就叫咎由自取,活该。
她边装乖,边搅混水,小声哔哔:
“贺兰哥哥说砸东西可痛快了!”
“说与其被母亲收缴了,不如全都砸了听个响。”
“瓷瓶子没有玉器好,玉器砸了声音脆亮,好听!”
……
习武之人,耳力超群。
在嘈杂的乱室中,贺兰夫人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几句话,刚刚她还顾及着今日是他生辰,不好挂彩,于是束手束脚没尽力,这会儿闻言,气得青筋跳,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
她一拳过去,整面柜子轰然倒塌,贺兰璋被逼在墙角,进退两难。
她硬,贺兰璋比她还硬,仰头一脸不屈地扯着嗓子嚷嚷:“本来就是送给我的礼物,既然是我的东西,那我要摔要砸,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说罢他扭过头,面朝墙壁,给贺兰夫人留下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那满头彻底凌乱成草窝窝的碎发,依旧展现着惊人的豪迈气势。
等待他的,是比六月突然而至的疾风骤雨,更加猛烈的,来自亲娘的实力嘲讽:“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要是没有老娘,你小子能有命活到今天,能长这么大个,还在这儿大言不惭地跟我吵吵,你当自个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贺兰夫人不惯他的臭毛病,伸手捏着他命运的脖颈子,把人啪叽一声拍在了墙上。
贺兰璋的脸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嘴里嘟嘟囔囔的,还想说什么,被他娘拎小鸡崽儿一样拎到面前,当即闭嘴,吓得不敢再吱声了。
他悄悄瞟了眼众人的方向,仓促一眼,没寻到那抹粉色的身影。他宁可被禁足十天半个月,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丢尽了颜面。
“你以为人家送礼是瞧得起你吗?”贺兰夫人嗤笑,“你算哪根葱。”
“要不是看在镇国将军府的赫赫威名,看着贺兰家世代忠臣良将的面子上,有谁知道你是谁?有谁稀罕知道你是谁?”
“没有贺兰二字,你什么都不是。”
贺兰夫人秀眉紧蹙,目光犀利,刀剑一般劈开他狂妄自大的外皮,掀翻过往他引以为豪的外在资本,把内里那个最真实也最乏善可陈的他暴露在阳光下。
“生在将门,不知道勤学武艺,保家卫国,反而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每天不是招猫逗狗,就是惹是生非,不捅出点篓子你浑身痒痒。你哥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上阵杀敌,几经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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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