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隶向导献上忠诚[向哨]》李传言

12、第十二章

　　蛇信哨兵完全没有预料到叶近椋会来这么一套操作。

　　作为“容器”的向导，能够将哨兵使用异能后遭受的精神反噬传导到自己身上，但这种风险转移，向来都是单向通行。

　　就像水流一般，只能从哨兵所在的高崖，流往向导所处的低洼。

　　——这是乐园哨兵们普遍认可的“常识”。

　　叶近椋先前也有猜想过，也许向导可以逆向输出，将身上承受的反噬风险继续转移，玩丢手绢游戏扔给其他哨兵，又或是选择荒原上的变异怪物，想办法把反噬导出。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假设：

　　寻常的向导应该是没办法像自己一样，同时兼任输入器和输出器的。

　　倘若向导可以拒绝哨兵的反噬转移，乃至反输出自己接收到的意志冲击，那向导的命运绝不可能是沦为奴隶。

　　在蛇信哨兵自背后贴上他，并恶意地要求他去亲吻因哨兵反噬而意志涣散的骆天衡时，叶近椋赌了一次。

　　他在赌，哨兵会因为自己的向导身份放松警惕。

　　就像之前在监`禁所那样，叶近椋再次抽出了自己歪打误撞得来的底牌。

　　——叶近椋赌对了！

　　蛇信哨兵似乎自持能力出众，态度轻佻戏谑，根本就没有把他和骆天衡放在眼里。

　　在哨兵妄为之时，抓住对方疏忽之处的叶近椋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从苍鹰处接收到的反噬苦痛加倍奉还给了蛇信哨兵！

　　“呼、呼——”

　　跌坐在地上的蛇信哨兵难耐地喘着粗气，只觉脑袋头疼欲裂，似是有把钻子在大脑皮层上深钻猛。

　　位于意识深处的精神海凶潮四起，让他不禁怀疑，也许下一刻自己就将葬身海底。

　　如同等价交换，哨兵只要使用异能，就必须忍受精神反噬的副作用。一旦异能的使用量达到某个阈值，被反噬吞没了人性与意志的哨兵就将化为新的荒原异兽。

　　虽说兽化哨兵有可能可以在向导的“奉献”下恢复理性，重回人身，但基因层面的异化还是会留下痕迹——蛇信哨兵的分叉舌头，就是源于他人生中所遭遇过的，最为惨烈的一次反噬。

　　从那次之后，他就十分克制自己，绝不再不计后果地滥用自己的能力了。

　　直至今日。

　　由叶近椋给予的痛楚，是蛇信哨兵自最后的反噬以来，再一次切身感受到的苦难。

　　并且……

　　非常凑巧的是，让他的舌头永久固化成现在这般怪物模样的源头，也是叶近椋。

　　蛇信哨兵双眼里的瞳孔极速收缩成了针状，惨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纯白的鳞——

　　与哨兵持续对峙的叶近椋微微愣神。

　　白鳞？

　　哨兵的兽化方向与其精神体是一致的。

　　蛇信哨兵原本的肤色苍白如纸，酷肖末日前曾盛行一时的西方传奇故事中的吸血鬼。

　　然而兽化之后，自哨兵的皮肤上生长出来的蛇鳞却白得十分圣洁，甚至于这份白中，还荒唐地蕴藏了些许素雅温润的淡黄——

　　叶近椋估摸着蛇信哨兵的精神体应该是某种王蛇。

　　并且从鳞片的颜色来看，哨兵很有可能还是罕见的白化种。

　　伴随着蛇信哨兵的颓败受挫，约束着骆天衡的黑影也渐渐丧失了原有的压制力。

　　它疯狂收缩膨胀，形影变化扭曲，像是花屏的老旧黑白电视屏幕，怪异得让人毛骨悚然。不过片刻功夫，生着四臂的黑影恢复到了寻常状态，缩回了蛇信哨兵的身下。

　　或许是因为黑影就是蛇信哨兵的异能，控制黑影会消耗大量精力的缘故，黑影归位后，被反噬所扰的哨兵倒是恢复了些许理性。

　　以手撑地，蛇信哨兵缓缓地站了起来。

　　很难说哨兵之前的神经质究竟是其本性还是单纯的伪装，总之，被叶近椋的加倍奉还将了一军的蛇信哨兵终于收起了一开始的轻佻与戏谑，目光逐渐转寒。

　　“你果然是最特别的。”

　　叶近椋微微后退半步，和蛇信哨兵保持安全距离：“这不是当然的么，毕竟是我。”

　　哨兵点头：“不愧是你。”

　　叶近椋挠挠侧脸，有点被态度突变的蛇信哨兵整不会了：“唔……谢谢夸奖？”

　　“我可没有夸你。”

　　颔首的哨兵没有抬头，仅只是视线上扬，蓦然向叶近椋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阴暗的。

　　病态。

　　“你好像认识我，但我记得我从没见过你……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忘了，”叶近椋难得产生了点“失忆原来这么麻烦”的念头，“为什么你要袭击我？”

　　对人类来说，言行一致是少有的行为。

　　叶近椋不会轻易上当。

　　虽然蛇信哨兵声称要来“疼爱”他，还对他抱有某些黄暴想法，但叶近椋已经在与对方的短暂交锋中，切实地感知到了一股欲雨乌云般的浓稠恶意。

　　他怀疑哨兵的恶意应该与对方口中所说的“连巽”有关。

　　可惜自废墟中醒来的叶近椋忘记了一切前尘往事，无从得知蛇信哨兵和“连巽”的恩怨。他只能大致地从蛇信哨兵的论调推断，过去的自己似乎是“连巽”的专属向导，和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能知道“连巽”是谁就好了。

　　叶近椋觉得自己找到了溯源身份的关键。

　　……当然，最简单粗暴的解题思路就是直接询问蛇信哨兵。可惜要是敢如此作答，叶近椋估计自己的试卷连个同情性质的卷面分都捞不到。

　　在崩坏的末日废土，拳头就是唯一的新秩序。

　　单凭影子就能掣肘身为A级哨兵的骆天衡，就算其中有骆天衡并不是战斗特化型哨兵的缘故，蛇信哨兵的等级至少也有S级——

　　哨兵的等级和反噬力度成正比，能让骆天衡意志崩塌乃至异化的精神冲击虽然也对蛇信哨兵产生了作用，但并不能伤其根本。

　　也许卫堂能和蛇信哨兵一战，可惜现在叶近椋的身边只有骆天衡这么个半桶水。

　　就算叶近椋有冲击返还这张手牌，可以彻底击溃蛇信哨兵，他这会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从获取S级哨兵的异能反噬，把吃瘪大球踹给蛇信哨兵。

　　S级哨兵是荒原最顶尖的战力。

　　不过么……

　　有句俗语，叫人多力量大；还有个浑话，叫不讲武德。

　　陆上舰·天都派出的侦查哨兵，可不是只有骆天衡这一个孤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