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6、第5章 曾经

　　透过刘海，罗伊放肆地打量着慢慢走近的莫语。
　　她的身量和从前相差无几，只是显得更加单薄了，比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瘦了很多。也许是为了表示隆重，所以脸上多少略施粉黛。看来还是不喜欢化妆。很庆幸，除了气质更加清冷之外，她的样貌没有多大改变。
　　不过，即使变了很多，罗伊相信自己还是可以认出她的。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即使一别经年，凭着那份感觉，还是可以认出的。这可是她心房心室中的血液得以一直流动的原因，怎么会搞错。
　　莫语感受到了一束打量的目光，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正好奚雁站了起来，走向了她。两人站定，莫语和奚雁握了手。她率先开口说道：“奚小姐，不好意思，路上碰到了一起交通事故，耽误了时间。”奚雁自是说道没关系。
　　两人一番礼节上的寒暄。之后奚雁指了指一旁的罗伊说道："这是我们画室的画家Roy。"说完又转头给了罗伊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站起来跟人家打招呼。但是罗伊仍是一动不动，奚雁已经在心里哀嚎了。这祖宗又是哪根筋打错了！末了，只能和莫语致歉。
　　莫语也没有在意，只是说道：“奚小姐不必在意，我知道画家都是有自己的秉性的。我们先坐下再谈吧。”奚雁见她不计较，自是求之不得。她让过身，在莫语坐下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只是，还没等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旁边位子上的罗伊忽然站了起来。什么情况？她还反应过来，罗伊便离开了自己的位子，走到了莫语所在的位子上。
　　罗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注视着莫语，她认出了她。可是这个人并没有认出她，除了刚刚礼节性的问候，再没有看过她一眼。这个人，没有认出她。
　　莫语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罗伊，觉得很是奇怪。但还是站了起来，对她再次说道：“你好。”
　　罗伊近乎吼叫似的说道：“我不好！”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莫语。
　　莫语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住了，她一时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向奚雁投去疑惑的目光。那边奚雁觉得自己的心简直跳到了嗓子眼，罗伊这个小祖宗是嫌她心脏太好是不是。她正打算出声提醒一直抱着这位莫经理的祖宗，那边罗伊再次开了口。
　　“语语，好久不见。”罗伊近乎呢喃地说道。
　　这声“语语”让莫语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一把推开这个抱着她的人，惊讶地看着她。那人被推开之后也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似乎为了确认什么，莫语伸出手拨开了罗伊眼前的刘海。然后便看到了那双她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
　　罗伊任由她的动作，没有阻止。
　　半晌，莫语错开她的眼神，说道：“是你。”罗伊接过她的话：“是我。”
　　之后两人都不再言语。两人都没有想到，七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场面一度静默。
　　奚雁见此情景，笑着缓解道：“真是巧啊，没想到两位认识，不如我们先坐下，慢慢地商谈。”
　　饶是专业素质过硬，莫语还是不知道，面对此情此景，应该说些什么。她在心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强撑着说道：“奚小姐，要不我们这次合作就先......”
　　罗伊抢白道：“我画，你公司的单子我接了。”她知道莫语会说出拒绝的话。可是，她不想这样就断了和莫语好不容易得来的联系，所以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莫语顿了顿，回道：“好，具体事宜我的助理会来和你们谈。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最后的理智让她说出了这番话，之后转身离去。
　　罗伊痴痴地目送着她离去。现在这样便够了。这对于她，对于她们来说，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莫语开着自己的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脑子里只剩下了那双望着她时，满含着惊喜和深情的眼睛。那深情是给谁看的呢？会不会太假了些。同时也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看懂......车窗外树影斑驳，灯影婆娑，不知道那些走在阴影下的人，何时能回到温暖的家，何时能迎来属于自己的光明。
　　她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罗伊的时候是什么光景了。或者，这个问题由罗伊来回答比较好。罗伊可以清楚地说出，自己第一次见到莫语是在哪一天，是在一个怎么样的日子里。那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M城的夏天是多雨的，十天中有七八天都在下雨。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好天气，罗伊走向画室时的心情也缓和了很多。这一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她对自己的生日从来没有期待的，只有画画能稍稍缓解一些不好的情绪。能遇着一个好天气，自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走进画室，便走到了自己习惯的那个位置上，架好了画板，开始画画。只是情绪多少还是有些受影响，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要画些什么。看着面前这张白白的纸，她不禁开始天马行空了。发呆走神的时候，眼神四处看了看，便看到了斜对角画板上的画。
　　那纸上画了一株雏菊，盛放在阴暗角落的雏菊。纸上大片的黑，唯有那株雏菊带来了些许亮色。顺着那副画，她看到了作画之人的手，这只手如此修长，更适合弹钢琴。罗伊在心里感叹道。再往上，便看到了那个姑娘的侧脸。那个姑娘侧脸有着柔和的弧度，想来正面应该也很柔和。
　　似乎是光线过于刺眼了，那个姑娘转头看了看。罗伊成功看到了那个姑娘的正脸。果然如她想的那样，是一个看上去面容柔和的姑娘，不过有那么几分难以接近的意味。匆匆打量完，她伸手把那窗帘稍微拉了一下。她习惯的位置正好在窗户旁。
　　之后便听到了那位姑娘的一句“谢谢”。罗伊回头，对那个姑娘微微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是觉得这个时候微笑比较合适。那姑娘倒是没有回她一个微笑，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过头开始收拾东西。
　　这是罗伊和莫语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