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这里三姨太

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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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久没来了。”周瑾瑜打开办公室的门。

　　“最近建国哥越来越奇怪了，自己不迟到也就算了，天天拉着我一起赶早班。”谢岚到饮水机旁拿了一个纸杯，给自己接了一杯水，“今天是纯净水？”

　　“嗯，我助理买的。”

　　“这样啊。”谢岚默默把水杯放到一边。

　　“不喜欢喝？”周瑾瑜一下就注意到了他眼里的失落。

　　“不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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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教授，”谢岚摆弄着手指突然抬起头喊道，“你晚上有时间吗？”

　　“没……”周瑾瑜停顿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有时间，怎么了？”

　　“想请你吃顿饭。”

　　“为什么？”

　　“明天我就要转到研究中心来了，庆祝一下啊。”谢岚小跑到周瑾瑜身边，拽着他的袖子晃来晃去。

　　周瑾瑜翻开桌面的日历看了一眼日期，“半个月到了？好快啊。”

　　“你不想我来？”

　　“没有没有。”

　　“那去不去啦？”尾音拖着上扬起来，周瑾瑜竟然从中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嗯。”周瑾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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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国哥！”谢岚回到实验室，正巧迎上程建国不怀好意的目光。

　　“叫我Charles！”

　　“好的Charles建国哥。”

　　程建国继续盯。

　　“看我干嘛？这是你教我的。”

　　“有屁放！”程建国转身走到桌子前面假装办公室现在很忙。

　　“晚上我可以提前下班嘛！”

　　“干啥啊？”

　　“和周教授一起吃饭。”

　　程建国的手猛地挺住，带着做作的哭腔对谢岚点了点头，“去吧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谢岚翻了个白眼。

　　“但你为什么要叫他教授啊？”

　　“我高中的时候他来学校演讲，当时他是我们大学的副教授。”

　　“原来那个时候就对我们院的高岭之花不怀好意了。”

　　谢岚对高岭之花这个称号非常不屑。

　　程建国继续说，“想当初那可是我们院的辉煌时期，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进不来，可惜了。”

　　他再说了什么，谢岚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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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叫April啊？”威尔森问道。

　　“不记得了。”April在自己的柜子前面游来游去。

　　“真的吗？”威尔森有些怀疑。

　　“找到了！”April从柜子的角落里抠出一本破旧的牛皮本，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的不知何时生出来的水草。

　　“什么？”

　　“妈妈的日记。”

　　“你有妈妈？”威尔森晃了晃鱼鳍，拍出一片波浪，把April震的后退了一小段，“抱歉。”威尔森笑着说。

　　“没关系。”April不以为然，晃着尾巴坐在威尔森背上，“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妈妈是捡我回家的女巫。”

　　威尔森没有接话。

　　April翻开本子继续说，“妈妈捡到我时是人类日历的四月份所以我叫April。”

　　“你的母亲也是人鱼吗？”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我的养母是人鱼和人的孩子。”

　　“那她现在在哪？”

　　“被沉入海底的船锚刺中，已经离开了。”

　　“和我的母亲一样。”

　　“那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吧。”April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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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忙，凡事亲力亲为的程主任招个助理仿佛真的只是为了陪他聊天。

　　即使谢岚看不下去想要帮他一把，也会被程建国一把拍开。

　　“你又不是专业的！把我工具弄坏了怎么办？”程建国如是说，自从上次他失手砸了试管，程建国对这件事一直心有余悸，就像那么大一个研究所真的缺一个试管钱一样。不对，他们好像真的缺。

　　不过谢岚也乐得白拿工资。

　　此时他正靠在床边用大众点评研究晚上吃些什么，阳光不是很强，天有些阴，好像要下雨，但谢岚心情依旧很好。

　　程建国一见这美好温馨的画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放下手里的活，一屁股坐在谢岚旁边。

　　“马上就要离开我了，你不想着请我吃顿饭就算了，反而先去讨好未来上司了？真让人心寒。”

　　“那你想吃啥？”

　　程建国没想到谢岚答应的这么快，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隔壁街上开了一家西班牙餐厅，超难排队的那种。”

　　“那就这家了。”谢岚看着手机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这么爽快？”

　　“那我先去占座了，外卖给你叫了，马上送来，是西班牙餐厅，旁边的麻辣烫，你记得收，委屈你饿一会，我先走了。”

　　谢岚丝毫没有留恋，转身关上了门。

　　“起码比疙瘩汤强。”程建国坐在窗台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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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威尔森在魔药馆外扯着嗓子喊道。

　　“我叫April，不叫四月。”听到喊声，April立刻游了出来。

　　“别人都叫你April。”威尔森冲April眨眼睛卖萌，看的April内心狂流鼻血，“我不要和别人一样。”

　　“噗，”April没忍住笑，吻了吻威尔森的大眼睛，“随你怎么叫。”

　　“四月！我想请你吃顿饭。”

　　“没事请我吃什么饭？”

　　“我家隔壁的蚌精说，好朋友就一定要请对方吃饭。”

　　“格雷特的话你也信？”

　　“啊？他是骗我的吗？”威尔森拍了拍水，“可我还是想请你吃饭。”

　　“好呀。”

　　“但我不知道人鱼都吃什么？”

　　“吃鲸鱼啊！”

　　“诶？”威尔森睁大眼睛，后退了几步，想了想，又游上前来。

　　“可我吃素啦！”April上前抱住了威尔森。

　　两条鱼趴在海底对着中间的一盆拌水草，不知道该说什么。

　　April先拿起叉子，叉了一把水草塞进威尔森嘴里。

　　威尔森努力咽下水草，“April。”

　　“怎么了？”

　　还没说起什么事，April就被一大团水草塞进了嘴。

　　“唔！”April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又听到一声“April。”

　　“别想骗我张嘴！”April立刻捂住嘴。

　　“你真好。”

　　“我知道啊。”April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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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班牙餐厅的氛围很好，贵是有道理的，王勉拽着安德烈的手坐在了他们预定的位置上。

　　王勉一把抽出旁边的菜单点餐，安德烈坐在一边好奇的东张西望。

　　忽然安德烈猛地一下转回身子，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了？有熟人？”王勉回头看。

　　安德烈立刻按住王勉，“没有没有。”可力气还是不够大。

　　“诶？部长！”王勉完全没有看到领导的尴尬，兴奋地走上前打招呼，带着安德烈一起。

　　“王勉？”周瑾瑜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在这？”

　　“来带我男朋友吃饭啊。”王勉把安德烈往前推了推。

　　“诶呦喂。”安德烈捂住脸不愿意看他。

　　“咋了宝贝？你朋友？”王勉还没反应过来。

　　安德烈扯了扯一直用眼神看他的谢岚的袖口，“我朋友。”

　　“我们很熟吗？”谢岚嫌弃的拨棱开了安德烈的手，然后给他拽了把椅子。

　　“哥你找到他了吗？”安德烈看了眼周瑾瑜。

　　“还没有。”谢岚说。

　　23

　　安德烈拉着王勉回了自己座位，留谢岚和周瑾瑜坐在原位相顾无言。

　　谢岚想说点什么，犹豫了很久却没想到如何开口。

　　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再见面时的情景。

　　威尔森站在无人的街角远远望见他冲进来抱住他说：“我想你了。”

　　威尔森坐在咖啡厅内对橱窗外的他说：“好久不见。”

　　威尔森从学校的走廊走过，撞到他的肩膀，看到他的脸时紧拽着他的袖口，告诉他：“我终于找到你了。”

　　但他从未想到过，也不敢去想，威尔森有一天会忘记他。

　　“你在找人吗？”周瑾瑜的一句话打断了谢岚的悲伤。

　　“嗯。”

　　“会找到的。”周瑾瑜把一碗汤放到他面前，绿油油的海带汤，恍惚间，谢岚好像看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善良的小鲸鱼。

　　他还是他啊。
　　24

　　转入生物中心的第一天，原本的室主任程建国亲切的请他吃了一顿饭。

　　“建国哥。”谢岚盯着面前这碗不加一点油腥的疙瘩汤，“你是在报复我吗？”

　　程建国哼了一声，端走了那唯一的一盘榨菜，“亲亲，这边的建议是不要浪费粮食哦。”

　　研究所的食堂总共就那么大，有人从门口进来一眼就能看见。比如现在，谢岚一眼望见了刚刚进门的周瑾瑜，立刻抛弃了程建国和那碗疙瘩汤，转身投入了周瑾瑜的怀抱。

　　“周教授！你也来吃饭啦！”谢岚站在周瑾瑜身旁。

　　“嗯。”

　　“好巧哦。”谢岚揽住周瑾瑜的胳膊。

　　周瑾瑜也不推开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

　　惹得一旁的程建国白眼直翻：你俩明明是一起下班的，巧个屁，骗鬼呢？

　　“你打算吃什么？”周瑾瑜问他。

　　“还没想好，我忘记带饭卡了。”谢岚一边说还一边不忘把饭卡扔在地上，抬脚踢了老远。

　　周瑾瑜听见“咻”的一声也没有戳穿他，顺势问道，“那我请你吧，上次你请我那顿还没有还回来。”

　　“啊？”谢岚表情却有些失望，“那不要你请了，我去外面吃。”

　　“为什么？”周瑾瑜有些不解。

　　“人情还是欠着的好，两清了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明明是在开玩笑，谢岚的表情却有点认真，委屈的好像真的会有人抛弃他了一样。

　　“那算我借你的？”周瑾瑜没有忍住可爱攻势，晃了晃饭卡，“这样总可以了吧？”

　　谢岚思考了一会，听见肚子无情的叫喊之后总算点了点头。

　　“那饭卡给你，你先排队，我去买些水。”周瑾瑜把饭卡递给谢岚，指了指门口的自动贩卖机。

　　“好。”

　　周瑾瑜转身离开，在谢岚看不见的角度捡起地上的饭卡递给程建国，“有空记得还给他。”

　　25

　　是梦。

　　海水很凉，没有阳光。

　　早就已经熟悉了被灌透鼻腔感觉的周瑾瑜，平静的放弃了反抗。

　　他在等那个人。

　　伴随着海水流动的声音，一道白光出现，他来了。

　　海水夹杂着难懂的语言进入耳膜，明明未曾接触，但他听懂了，那人问他，“下辈子……”

　　周瑾瑜醒了。

　　下辈子？下辈子什么？

　　周瑾瑜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明明只要一小会他就能听到了。

　　凌晨三点半，周瑾瑜再没睡着。

　　26

　　April所在的小镇里搬进来了一个剧团。剧团的团长也是一条人鱼，这是April搬到这里这几十年来见到的除他以外的第一条人鱼。

　　他有一条紫色的尾巴，和April的女巫母亲一样，让April总能联想到她。

　　威尔森心情有些复杂，他应该很高兴April能交到新朋友，但现在他却很难受。

　　April很快就发现了威尔森的不对劲，第一次主动找到了他。

　　“怎么了？”April游到威尔森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心情不好？”

　　“没有啦。”威尔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吃醋了？”

　　“才没有。”

　　“没有就好。”

　　“嗯。”威尔森有些失落的绕过他想要离开。

　　“这就走啦？”April在身后喊住他，“那表演还看不看了？”

　　“什么表演？”威尔森立刻开心的回过头。

　　“也没什么表演，”April拿着两张票一下下拍在手心，“就是剧团的团长给了我两张他们新节目的票，想让我带着你去看，既然你不想去就算了吧。”

　　“没有！”威尔森一下冲到April身旁，鼻尖撞在他脸上，用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我去！”

　　27

　　等到剧团的表演开始，April和威尔森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搬来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镇子。

　　整整三十个观众，各个被催眠的昏昏欲睡，等到表演进行了一半，场下也已经走了一半的观众。

　　April也不能幸免，坐在第一排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还要坚持着给团长一点面子。

　　一回头却看到身边的威尔森十分认真的拿着笔在两张票上写写画画。

　　“你在画什么呢？”

　　“刚好画完。”威尔森把两张票举起来给April看，“你看！”

　　只见两张票上分别被画上了不同的可爱图案，一个是有着大大尾巴的小人鱼，一个是脑袋圆圆的小鲸鱼，线条很稚嫩，像小孩子一样。

　　“可爱吧？”威尔森一边问，一边把两张票连在一起，小人鱼和小鲸鱼的手也正好连在了一起。

　　28

　　“各位先把手头的东西放一下。”周瑾瑜忽然走出办公室，“下午的工作可能要暂停一下，最近建军节快到了，单位组织一起去电影院看纪录片。”

　　还没等王勉说话，周瑾瑜就猜到他要干嘛，补了一句，“必须全员到齐。”

　　这种纪录片无论拍的多么精美，在对此没有兴趣的人眼里终究是无聊的。

　　荧幕前的所有人都低着头昏昏欲睡，就连周瑾瑜都没能幸免，想要翻包里的手机出来看。一回头就看到谢岚用从实验室拿出来的铅笔认真的低头在票根上写写画画。

　　“你在画什么？”周瑾瑜探头去看。

　　谢岚立刻捂住，“还没画完呢，一会再给你看。”然后拿起两张票根背对着周瑾瑜。

　　周瑾瑜苦笑，“不看不看。”转过去认真的盯着荧幕，心里却惦记着谢岚画了什么。

　　“画好了！”谢岚把两张票根递给周瑾瑜，“把它们连在一起看。”

　　周瑾瑜照做，昏暗的灯光下，一张人物速写被绘制在纸上，画的是在大学演讲时的他。

　　“你是怎么……”周瑾瑜皱了皱眉毛，像是在回忆，“哦！那个男生是你。”

　　“不是吧，你居然不记得我了，我好难过啊……”谢岚戏瘾一下就上来了，捂住心口作悲伤状。

　　“不是不是……”周瑾瑜连忙解释，“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配眼镜，在台上看谁都是模糊的。”

　　我说你当时看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谢岚在心里想。

　　“那这次原谅你，下次不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