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期十四天》山海冀

4、会友聚餐

　　“明天晚上到我家来吃晚饭喽，明天我家做团拜”一接起电话，就听到二姐的邀约。左小青老家水镇有个习俗，每年过年期间家家都会做一顿大餐招待亲朋好友，不料往年一向没动静的二姐今年竟是最早就开始了，闲来无事，左小青自是满口答应，大嫂也盛情难却。于是第二天一早左小青便早早去了二姐家帮忙一起张罗，大嫂因为要给家里来场年底大扫除迟些到。
　　二姐前半生算是几个兄弟姐妹里过得最为坎坷的。父亲本以为男方是个木匠，有门做木工的手艺、又是同乡，这门亲事应是极为稳妥的，不求大富大贵，安安稳稳一口饭吃总是有的。哪知嫁过去第一天就生生饿了一整天的肚子，虽然已是改革开放10多年了，这家人封建思想却还是如此根深蒂固，就餐规定男人、长辈先就坐用餐、媳妇在旁伺候羹，上有两个阿太、两位双亲、再是丈夫和小叔子，虽说两位大姑子早已出嫁，但本就不是一个物资充足的年代，好不容易等到她可以上桌用餐时，桌上早已是一片狼藉、空空如也，还好锅里还零星剩着几粒米，二姐冲进开水喝了个水饱，然后打起精神收拾了碗筷，天一黑就连夜回了趟娘家垫了一碗饭，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小两口才终于得以分家自己单过,总算不至于受那饥肠辘辘的苦。然而当第一个女儿呱呱坠地时，公婆看了一眼，知道是个女娃娃后就再也没有踏进他们家门一步，丈夫白天上工自是指望不上，晚上回家却也是照旧休息睡觉，女儿的诞生仿佛予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偶尔夜里女儿哭闹吵到他，还要大发脾气，还好有母亲与她们几个姐妹照料才好不容易出了月子，过了两年又有了儿子，总算有了交代松口气。本以为苦尽甘来，谁知苦难却才开了个头，丈夫竟日渐沉迷酒精，常常喝得疯疯癫癫，回家就骂骂咧咧，本来一向手艺娴熟、按班按点的他上工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拿了工钱就是去酒铺，醉了还要年幼的儿女去寻。二姐一个目不识丁的妇人，一双儿女尚小需要照料，分身乏术赚不来辛苦钱，十几年下来，二姐这户人家成了方园十里以“穷”出名的一户人家。
　　中国人真的是一个很勤劳的民族，一代人的努力还是荒废，对于一个平凡人家而言，生活品质高下立现，衍生出来的就是一个家庭的尊严有与无，出门迎接你的目光是热情艳羡还是冷漠同情 。如果长期被这类的目光和评论所淹没，人都是社会性，谁也无法坦然乐意适应。日子久了，那些言语与目光就好似驻扎在心头的蚂蚁，渐渐蚕食人的自尊、啃噬人的精神，让人越来越沉默，只能牟着一股劲儿，期待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十几年来，拉扯着一双儿女，二姐不知暗地流了多少眼泪，却还是就这么生生过下去了，少言寡语、操持家务、拼命干些农活和手工活以期维持生计。可怜大女儿初中一毕业就早早辍学外出打工贴补家用，等到小儿子上了初中寄宿的第一天，自己就赶忙收拾收拾外出找活了，而家里没了人约束，二姐夫喝酒更是没了限度，酗酒多年，身体早已破败，没几年就寿终正寝了。后来大女儿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给母亲在镇郊置了一栋小楼，二姐才有了像样的容身之所，小儿子大学毕业后跟几个朋友自主创业颇有成就，城里买了房和车，日子才好起来。这么多年来，左小青对二姐一家颇为照料，因此二姐一家起来后对左小青也颇为挂心，过年过节都盛情邀请她到自己家过。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二姐又是一个一个电话挨家挨户的催到，夜幕降临，大哥一家拎着伴手礼先到，接着二姐的儿子与即将临产的儿媳妇开着新置办的宝马车热热闹闹的进屋，再是二姐的女儿一家、二姐儿子叫了他的几个表兄弟（其中就有左小青的儿子唐天）陆陆续续到来，于是本来宽阔的圆桌，一下子排了10几个人，略显拥挤，左小青便让他们先上桌，自己在一旁逗弄着小朋友，招待着大家。
　　酒过三旬，月光在料峭的枝头洒满了清辉，映得满室的团圆格外气氛热烈。饭后，大家在各自闲聊着，左小青随便吃了一些边角料便又忙活着收拾碗筷，儿子唐天坐在她旁边看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学习与生活。
　　夜全部暗下来后，大家逐渐散去，二姐留左小青和自己作伴，二姐的儿子因为工作繁忙照料不了老婆，便也把儿媳放在二姐家方便照顾，喧闹忙活过后，大家都有些累，便赶忙洗漱睡下，照例左小青与二姐一屋同床，儿媳妇独自一室，一夜香甜安宁。
　　第二天一早起来，餐桌上放着一碗面盖着一个色泽金亮的荷包蛋，左小青胃口大开吃了个底朝天。二姐的儿媳还没有起床，二姐也不好走开，于是左小青便一人上街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