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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芦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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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糊中魏无羡似乎听到了说话声,入耳并不真切,依稀是蓝曦臣的声音,似是几次提到他和蓝忘机的的名字。
意识渐渐清醒,魏无羡晃了两下被吊得麻木的身体,蓝忘机温柔安抚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魏婴,你现在还好吗?别怕,都死了。”魏无羡想起昏迷之前在身下咆哮连连的恶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蓝忘机继续道:“现在大概正午时分。兄长带着景仪他们来了。听他们对话,应该快来人带我们过去了。”过了一会,蓝忘机又道:“魏婴,我……我很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声音里有不尽的心疼,似乎还含着一种悲戚。
魏无羡拼命摇头:“唔唔。”他想大吼,不是,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猛然间地牢西侧洞开,果然是来人要将他们带上去。猛然进入的光线并不刺眼,魏无羡抬眼看向蓝忘机,对上一双正定定瞧着他的眼眸,只觉昏黄光线中蓝忘机面色雪一样白,满满的全是担忧和心疼。环顾四周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犬尸,不知道蓝忘机用什么办法将它们都杀死的。
二人通过一段长长的甬道,从后堂被带进昨夜的大厅,蓝启仁已经在了,依旧是被紧紧缚着,面上颇显颓唐疲惫之色。
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自二人被带进来,像滚油里落进了一滴水,立刻沸腾起来。站在堂下的蓝景仪按捺不住惊呼:“含光君,魏前辈,你们,你们怎么样了?”
实在是蓝忘机此刻的状态太过狼狈,左肩往下几乎全是血污,平时一尘不染的白衣此刻满是抓痕和爪印。而魏无羡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几名芦墟弟子押着,至今嘴里还塞着麻核,吊了一夜后,也是难掩憔悴。
蓝家小辈们何时见过他们的含光君如此情态,个个面露怒色狠狠瞪着蓝启格,蓝启仁和蓝曦臣也皆震惊沉痛:“忘机,你可还好?” 蓝忘机对他们摇头示意无碍,声音依旧冷静从容:“叔父,兄长,忘机无事。”
魏无羡强迫自己将目光自蓝忘机身上移开,转头看去,只见堂下蓝曦臣为首,跟着十来个或怒目圆睁或面含关切的小辈弟子。
温宁也站在人群中,那张面无波动的死人脸上似也能看出愤怒与关切,两手紧握成拳垂在腰侧,一副随时准备扑过来的架势。对上他的目光,温宁讷讷道:“公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魏无羡昨夜明白蓝启格已将周围清理干净时,便第一时间召了温宁。温宁一直住在云深不知处后山,不知他是先去通知的蓝家众人还是自己赶过来的时候与众人碰面的。他安抚性地对温宁摇摇头,又抬眼观察端坐堂上一直显得颇为淡定的蓝启格一派。
此时蓝曦臣向来温雅的声音也含着压抑不住的怒气:“蓝长老,我本并无立场责备于你,方才也是好言相商,但你将蓝老先生与含光君伤成这样,是否过分了?”
蓝启格瞟一眼魏无羡与蓝忘机,犹带几分漫不经心:“这点伤与我叔父他们的几条人命相比,孰轻孰重?”
蓝曦臣道:“蓝长老,请你明示,要怎样的条件你才肯放人?”
蓝启格端起手边的茶啜饮一口,慢悠悠道:“我的条件嘛,就是蓝宗主你亲自绑了夷陵老祖,到仙门百家面前认错,并将之碎尸万段,以示我蓝氏绝无包庇之意。”
此话一出,如响雷般炸出一片反对声浪。
蓝忘机:“绝无可能!”
蓝曦臣:“不行!”
蓝景仪:“你做梦!”
蓝启仁:“不可!”
蓝家众小辈:“不可伤了魏前辈!”
蓝景仪等几个平素便与魏无羡关系颇好的弟子们更是拔剑在手,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来拼命。
魏无羡看着一群人急切又真诚的面庞,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再转头对上蓝忘机毫无保留的关切目光,鼻腔里不禁酸涩起来。
蓝启格等这乱糟糟的反对声音淡下去之后,冷笑道:“不同意也无妨,那么泽芜君,就请你召集蓝氏众分支族人,在大家面前将家主之位让于我,由我带着夷陵老祖去请罪如何?如今的蓝氏亟需清理整顿,早不复当初端雅清正,俨然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为恶贯满盈的夷陵老祖提供庇护,须知魏无羡仇人遍及天下,早晚会引起仙门百家的再次围攻,蓝氏覆族之祸就在眼前!”
蓝景仪剑尖刷地指向蓝启格,怒道:“你少危言耸听,该被清理整顿的,就是你吧!原来你费了大劲布这个局就是为了谋夺家主之位?直说就好,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不知上次魏前辈在乱葬岗救了上千位世家修士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般没良心不要脸? ”
蓝启仁也皱眉道:“蓝启格,你如此行事,其他族人可会心服?”昨晚强行冲破禁言术的副作用仍在,沙哑嗓音听起来格外沧桑。
处于争论中心的蓝曦臣此刻却平静道:“我并非恋栈家主权位,是否当这个家主,于我而言并无区别。但论德论才,我却并不能将此位让与你。”
蓝启格哼了一声道:“论德论才?泽芜君与上一任仙督敛芳尊金光瑶交好,那一位可真是是德才兼备呀。”
冷不防听到金光瑶的名字,蓝曦臣如受重击,踉跄中退了两步,脸色一片苍白。
大厅内安静了片刻。忽听蓝忘机冷峻声音传来:“蓝长老,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蓝启格道:“你尽管问。”
蓝忘机道:“蓝长老不是与苏涉交好?苏涉之阴狠,不在任何人之下。”蓝启格道:“苏涉确曾是我好友,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在得知他所作所为后,已与他割袍断义。不像泽芜君,还一心一意为挚友肝肠寸断呢。”
蓝忘机又道:“绩溪商道聂氏家纹衣料,可是你为嫁祸所留?”蓝启格道:“若我说不是呢。你信不信?那位小聂宗主,可是有不少秘密呀。”
蓝忘机似并未在意答案为何,接着问道:“你从何得知魏婴畏犬?”蓝启格诡秘一笑:“你自己猜。人总有弱点,没有一个人的弱点能被永远隐藏。就像含光君,你的弱点,不也是昭然若揭吗?”
蓝忘机似有些被激怒的样子,声音也激动起来:“当年乱葬岗围剿,叔父与兄长皆不愿蓝氏参与,是你们一意孤行,是否算咎由自取?”这话颇有些失之尖刻,半点也不像端方知礼的含光君会说出来的话。但联想到芦墟蓝氏这边参加了乱葬岗围剿,也算是间接害死了魏无羡,众人倒也能理解几分蓝忘机的心情。
蓝忘机不待他回答,紧跟着逼问道:“上月兄长与我来此找你协议此事,你本已答应补偿条件,为何仅时隔一月,就出尔反尔?若你想对魏婴不利,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怎么,你不敢吗?”
这下众人皆被蓝忘机不同寻常的激愤弄得有几分茫然,简直想不到平素一直沉稳异常的含光君竟还有这一面。只听得蓝忘机突然低声喝道:“温宁,救魏婴!”
温宁一个激灵,下意识执行了此命令。与此同时,蓝曦臣也在蓝忘机示意下,挥剑跃至蓝启仁身边,与他身后的芦墟蓝氏子弟斗了起来。
温宁以一具凶尸的异常速度冲到魏无羡面前,押着魏无羡的几个门人子弟注意力皆被刚刚蓝忘机与蓝启格的对话吸引,似是有些回不过神,温宁速度又实在是太快,力气也是出奇得大,几乎来不及反抗就被温宁几拳几脚给踢到一边。温宁将魏无羡推给冲过来的蓝景仪,转身又去帮蓝曦臣。
变故来得突然,蓝启格也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切都太迟了,魏无羡此时已经被蓝家小辈们护在中间,正手忙脚乱地帮他解开束缚,蓝启仁处门人子弟也被蓝曦臣和温宁逼得连连后退,只因蓝启格始终未下过令要对他们斩尽杀绝,这些门人子弟突然受袭不知该如何应对,蓝曦臣已趁乱将蓝启仁身上的捆仙索割断了。
蓝启格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向蓝忘机处跃去,同时双手一扬,一根极细的琴弦套在了蓝忘机的喉咙处。
“都住手!” 一声断喝镇住了大厅中乱糟糟的行动,魏无羡抬头看去,猝然间瞪大了眼,只觉浑身上下的血都冲上了头顶。
仿佛观音庙那一场威胁的重演,只是现在被琴弦勒住的人,是蓝忘机。若说自己性命受到威胁时,魏无羡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惋惜蓝忘机按金光瑶要求的封住灵脉,但此刻看到蓝忘机雪白脖颈上一缕细细血痕,殷红的血渍渗出,蜿蜒流入胸口,他的眼睛被灼得发痛,所有他引以为傲的镇定和临危不乱统统崩溃,在这一瞬间只觉得无法思考,眼里心里全是那一缕刺目的血迹。
慌乱中茫然四顾,魏无羡猛然抽出站在他面前的一个弟子的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一把将挡在身前的蓝氏弟子推开,冲蓝启格大吼道:“你放了蓝湛!要我的命,拿去就是!”
蓝忘机急得声音都颤抖了:“魏婴,不要!”
魏无羡对蓝忘机惨然一笑:“蓝湛,对不起。”可是对着那充血的双眸,魏无羡右手颤抖,抵在颈上的冰凉剑刃却怎么也割不下去。忽然他眼神一动,似是发现了什么,手依然握着剑柄,却不似刚刚那般用力了。
蓝启格却不为所动,依然紧紧拉着琴弦两端,看一眼激动的魏无羡,对蓝曦臣道:“蓝宗主,你看呢?”蓝曦臣长叹一声:“不要伤害忘机,我可以……”
未料一句话未说完,变故又生。蓝启格突然脸色巨变,拽着琴弦的双臂先是往里勒了几分,却又似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生生掰开,琴弦从他手里落下,而蓝启格整个人倒在地上,似被什么掐住了咽喉,喉咙里发出喀喀几声,双手在空中乱挥,不知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众人被这番变故惊得呆了,而魏无羡与蓝曦臣见蓝忘机脱离了钳制,立即提剑上前,魏无羡刷刷两剑挑断蓝忘机身上缚着的捆仙索,而蓝曦臣长剑已抵上蓝启格的咽喉。
瞬息之间,对峙两方情势完全反转,整个大厅一片肃然沉凝,只听得蓝启格被扼住咽喉无法挣脱的挣扎喘息。此时厅中人目光全部集中在倒地的蓝启格身上,只见他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抠住咽喉的指节泛白,喉间发出破碎的音节,众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除了蓝曦臣在旁戒备,一时也无人敢靠近他。
这时蓝思追带着十来个子弟押着一群人自外面进入大厅,对蓝曦臣禀道:“泽芜君,剩下的人已经全部带过来了,只有两位弟子受了轻伤。”蓝曦臣点头以示赞许。
听得魏无羡道:“好了,先控制住他好了,不要攻击了。”话音刚落,蓝启格平静下来,却依然僵在地上无法动弹。众人才看清,蓝启格衣衫右下腹部,赫然有一个血迹绘出的召阴符。是刚刚蓝忘机掐破手指将符绘在手心,又趁蓝启格持琴弦贴上来时将符文图案印在了他的衣服上。而召来的阴魂,却是昨夜蓝忘机见魏无羡遇险,为了尽快赶过去而未手下留情杀死的四个芦墟的门人弟子。想是蓝忘机质问蓝启格,故意激怒他并将矛头指向自己时,就已经定好此计。
蓝曦臣剑尖抵上蓝启格咽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犹有几分不忍,道:“蓝长老,本不至于此。”蓝启格见大势已去,面上露出惨然笑容,对蓝曦臣道:“事已至此,我自知蓝氏对于谋夺家主之人所要施与的惩罚。”说着,奋力扬起脖颈,撞上了蓝曦臣的剑尖。蓝曦臣一惊,想要收手却已然来不及。
蓝启格血流满颈,硬撑着一口气道:“我父亲之死,我并没有怪过青蘅君。但你们记住了,我叔父及三个弟子,还有我,皆丧命于你们手下,我要让你们余生皆活在悔愧之中!”魏无羡不禁一叹,心道,这个报仇手法当真诛心,蓝启仁及蓝曦臣二人,甚至包括蓝忘机,想必是真的会悔愧难当,很难过自己内心那一关了。
蓝启格咳嗽两声,吐出一大滩鲜血,凄厉道:“我是真的看见了,仙门百家,咳咳,因夷陵老祖之事围攻姑苏蓝氏,蓝氏全族,一人未留!”说着又惨然看了蓝曦臣和蓝忘机一眼:“曦臣,忘机,你们小时候,也喊过我格叔叔的……”说完,蓝启格头一歪,不再动了。
魏无羡急了,三步两步到蓝启格身前,揪住他的衣襟道:“你说清楚一点,怎么看到的?在哪看到蓝氏被围攻?”但蓝启格已经彻底没有呼吸了。魏无羡伸手就要去腰间取陈情,结果摸了个空,才想起笛子昨晚已被收走。
蓝思追上前,将陈情递过,魏无羡一把夺过放在唇边便要吹奏。蓝忘机将手覆上笛孔:“罢了,不必在意。”魏无羡闻言默默收起陈情,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地,木呆呆地盯着地上的鲜血。
蓝启仁突然上前,俯下身在蓝启格怀中摸索半晌,取出一只锁灵囊,交给蓝曦臣道:“曦臣,这是你父亲的魂魄。”闻言蓝曦臣与蓝忘机皆难以置信地看着蓝启仁。
一般人死之后,魂魄离体,有些戾气深重或心有执念者,会化为厉鬼滞留作祟,而大部分凡人的魂魄则飘荡于天地之间,若是没有被收在锁灵囊里面温养保存,也就十年左右,便会化为清气散逸,重入轮回,像问灵琴曲召来的灵,绝大部分便是此类。蓝忘机在魏无羡前世死去后,曾问灵十三年,其实越到后来,他越是知道希望渺茫,只是终不能死心罢了。
蓝氏双璧的父亲青蘅君已去世十五年之久,而他的魂魄,竟然是被蓝启格收着,无论从哪方面想,都是不太合理。蓝启格想必是以此为借口,也就不难理解昨夜他所说的蓝启仁是被请来的事实了。蓝启仁示意蓝曦臣将锁灵囊收起,其余诸事回去再议。
蓝曦臣环顾四周,面现沉痛,对芦墟众门人子弟道:“蓝长老谋夺宗主之位,已经……畏罪自裁,你们可认罪?”
众芦墟门人子弟面面相觑,皆慢慢垂下了剑。忽然其中有一青年子弟越众而出道:“我认为泽芜君对我们芦墟一支的处置,有失公允。”说着将身上绣着清雅白色卷云纹的衣袍脱下,又伸手将抹额摘下,一起丢在地上,眼圈泛红,对蓝曦臣拱手一礼道:“请泽芜君将蓝长老遗体交由我安葬。”
蓝曦臣长叹一声,面露悲悯道:“好。你从此以后,不再是蓝氏子弟,所做所为,皆跟蓝氏不再有半点关系。”那青年子弟又施一礼,上前将蓝启格尸体抱起,看也不看旁边的魏无羡一眼,迈步朝厅外走去。又有七八个芦墟弟子也沉默着上前对蓝曦臣施礼,脱下家袍,摘了抹额,叫着“大师兄”跟在那人后面出去了。
蓝曦臣对其余门人子弟道:“其余诸人,皆随我回云深接受惩罚。”剩下的芦墟子弟们三三两两表示愿意。未料蓝忘机突然开口:“秣陵苏氏之人,不必了。”蓝曦臣略微惊奇,就见十来个未佩戴抹额的门生在相互对望一下后,退出了大厅。
魏无羡一直呆呆坐在地上,抓着蓝忘机的一只手贴在脸颊上,沉默地看着蓝曦臣安排各种善后事宜,看着蓝忘机嘱咐弟子去绩溪将那掌柜带回问罪顺便将小苹果也带回去,他似乎在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进到眼里。直到看到蓝思追给蓝启仁披上一件衣服,恍惚间似看到蓝启仁背上有什么熟悉的痕迹一闪而过,竟然是戒鞭痕。
魏无羡仿佛被烫了一下一样跳起来,却无心关注蓝启仁如何,熟悉的痕迹提醒他身旁的蓝忘机还一身伤痕未处理。魏无羡一叠声呼叫蓝思追赶紧拿伤药过来,慢慢撕开蓝忘机肩头衣服,狰狞的箭伤便暴露在眼前。经过半天,伤口流血趋势已止,然而那一箭力道极大,又是被蓝忘机自己拽出来,更加剧了血肉翻开的破损程度。
魏无羡紧紧蹙着眉,接过蓝思追递上的伤药,用帕子沾了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只觉得手都在发抖,那伤口渗出的殷红血渍狠狠地灼着他的眼睛,他一边涂药一边颤声道:“蓝湛,你疼不疼,忍一下,很快就好了。”蓝忘机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眉头都未皱一下道:“无妨。”魏无羡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烦恶之气升腾到胸口,恶狠狠地瞪着蓝忘机:“你疼就不能说出来吗?干嘛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你疼就告诉我啊!”
蓝忘机道:“魏婴,我真的无事。”魏无羡眼圈都红了,突然伸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魏无羡,这是第二次!”蓝忘机一下子慌了,紧紧拉过他的手:“魏婴,不要自责,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魏无羡摇了摇头,抽回手慢慢滑坐在地上,抱头埋在膝间。
魏无羡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蓝曦臣宣布留几个弟子下来处理后续事宜,其他人启程回云深不知处,才沉默着被蓝忘机拉起来,行尸走肉般被牵着默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