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星舒》》琨城

98、囚妖锁⑧

　　夜已深，人未眠。
　　几乎京上所有的百姓都从家中出动，他们高举着熊熊的火把，喊着震耳欲聋的口号，势要将墨守王朝颠覆。漆黑的京上中，三队高举着火把的人马沿着京上的三条大街朝着墨晋城的东南西门突进，他们势不可当，而且势力还在不断地壮大，如同三道江河般的火流，熊熊地向着墨晋城燃去。
　　万王爷应诺断了今日墨晋城的物资供应，陈总司也下令百司今日罢工，在两人的协助之下，把守三座城门的守卫一个个格外虚弱，对抗起三股火流来也是有气无力。
　　坚固不破的东门在冯五爷强大的攻势下，竟然不到一刻钟里就被突破，西门虽然派下一员猛将，但墨依旧不费吹灰之力攻破，南门的守卫听闻是长颀和幽馥的人马，更是直接投降，希望跟随他们，建立一个顺应民心的新王朝。
　　原本寂死的墨晋城里顿时乱成一锅粥，韩夜的死忠护卫强撑着抵抗百姓的压制，后宫的妃嫔婢子和乱喊乱叫的太监们一个个披头散发逃命，而三道火流却井然有序地将墨晋城外围团团困住。冯五爷从东门突入盘查着整座墨晋城，而墨正赶赴永夜殿与长颀幽馥会合，当他抵达永夜殿时，长颀幽馥等人已经在等候着他。
　　“看来韩夜把所有都赌在那饮血局上了。”幽馥满怀不屑对长颀私语。
　　就在此时，永夜殿的宫门微微洞开，白雁回沉沉走出，手持刑龙直指着长颀。
　　长颀应战，径自上前，驾着轻功踩着永夜殿前的扶栏，迅速落到白雁回面前。他握紧拳头做好起势，赤手空拳面对白雁回的刑龙。苍苍茫茫的夜色与永夜殿彻夜不息的灯火交相掩映着，夜风缓起，衣袂飘飘，寂死骤破。
　　长颀抓住时机，趁势先发制人，一记重拳直直地朝着白雁回袭去。
　　“长颀将军，我猜能在京上掀起这么大风波的也只能是你们了！”
　　白雁回借力打力，稍稍向后退了几步，骤然将长颀猛烈的攻势削减成微，继而，他等到长颀收拳的瞬间，快速地使出刑龙三式，如似疾风打得长颀措手不及，“虽然我同皇后娘娘长颀将军交往颇深，但你们这般以下犯上、忤逆朝政的叛乱，我决不容许！”
　　长颀稍稍退后几步，瞥了眼被划破的衣角，来了兴致。
　　他转而以退为进，循着白雁回的攻势，避开刑龙的一次次的攻击，在小憩的契机中道：“白将军，这次行动前我们早已和白夫人许下约定，尽量保你周全，不过若是白将军继续负隅顽抗，再替昏庸的韩夜效命，我也只能使出全力，舍小家为大家了！”
　　“长颀将军不必废话，若是你能打败我，自是会让你如愿见到端王的！”
　　白雁回的刑龙三式瞬间变为六式，势如破竹的剑锋直直地朝长颀刺去，霎时间划破了长颀的手臂。鲜红的血从那道细长的伤口中缓缓流出，然而长颀却毫不在意，重新使出一记重拳朝白雁回袭去，直直打中白雁回的腹部。
　　白雁回吃痛，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他揉了揉剧痛的腹部，咽下那口涌上喉头的血，想要小小休息一下。长颀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迅速使出一招飞踢，即刻将白雁回的刑龙踢到了永夜殿的台阶下，让幽馥轻松拾了去。
　　“白将军你还要顽抗吗？你没有胜算的。”长颀收起攻势，走向蹲在一处的白雁回。
　　然而，白雁回却固执地咬着牙，借着石柱艰难起身，重新摆出打斗的姿势。踉踉跄跄的拳头，颤巍巍地向着长颀打来，长颀从容不迫地向旁边避了两步，白雁回没吃到力，直直地就摔到了地上。
　　白雁回强忍着疼痛继续从地上爬起来，他晃了晃晕眩的脑颅，使出轻巧不费力的拳法，截击着长颀的重击空当。然而，他的脸色却愈发苍白，腹部的疼痛也愈加猛烈、难以平息，喉头被一次次冲上来可强咽下去的血呛得生疼，到了最后，他连这轻拳也没有气力使出了，手脚渐渐地发软，背后一下子失了防备。
　　而此时，长颀顺势闪到白雁回的身后，朝着白雁回的背脊上就是一计重掌！
　　白雁回瞬时失了平衡，狼狈不堪地再次摔到地上，脑中的晕眩感重新袭来，迷迷糊糊地吐了好几口再度涌上喉头的血。好一会儿，他的眼前才稍稍清晰起来。
　　遥遥的夜色，他为了这次决斗，尽量不去想栀子，然而刚刚长颀提到栀子时，他还是忍不住忆起了她的容颜。他浑身疼痛而又疲惫地坐起身，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
　　忽而，他看到长颀向他伸来的手，借着长颀的力，困难地站起身，无奈道：“唉，长颀将军，我练了这么久，终究却还是打不过你这个七岛第一将军啊，你去叫皇后娘娘他们上来吧，我带你们去见端王殿下。不过我还是不赞许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做你们自己的事，我愿誓死效忠端王殿下。”
　　“无碍，道不同，不相为谋。”在长颀和白雁回交谈时，幽馥、林梓风、司马瑜和墨早已走上永夜殿来。
　　幽馥浅笑着请白雁回引路，白雁回推开永夜殿的宫门，随幽馥一行一同走入了永夜殿中。他们一进永夜殿，便见韩夜高高在上地坐在软垫长椅上，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一边俯视着他们，一边手里鼓着掌。
　　“长颀将军，皇后，许久未见，朕甚是想念你们啊！如今翅膀硬了，已经狂妄到想要颠覆朝政了？可笑至极！居然还伙同朕无辜的子民，用一些花言巧语来哄骗他们加入你们，你们这般行径自己不觉着害臊，朕都替你们害臊！”
　　韩夜从长椅上坐起，将白雁回唤到自己的身旁。
　　“朕劝你们尽早缴械投降，这样朕还能大发慈悲，给你们留个全尸，也好让你们在黄泉之下见到那些因为你们遭受连累而死的人的时候，也能得个体面的模样。”
　　“荒谬！你可知，所有的百姓愿意同我们一道，所有的官祗希求与我们一道！而这并不因为我们，而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如今你众叛亲离，再猖狂也不过是只纸上的老虎罢了！”林梓风实在气不过，愤愤不平地朝韩夜怒骂道。
　　“呵呵，愚蠢！朕没有错，事情会到达这种地步，全是因为你们的挑唆，才让那群原来纯良的百姓官祗们变得这般愚蠢。”韩夜振振有词地指着长颀，邪邪笑着，“或者说，是因为这群人原本就冥顽不灵。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谈判的价值了，就等到朕把你们毁了，再把这批百姓和官员全都杀掉，换一批更明白事理的百姓官员不就行了？”
　　林梓风刚想要回呛，却立马被幽馥制止了。
　　“罢了梓风，再同他多说也是徒劳。”
　　幽馥虽然被韩夜俯视着，却始终以蔑视的眼神回敬韩夜，她做出手势号令众人做好攻下永夜殿的准备，一切严阵以待。
　　“你休要狂妄，今日就是你美梦破灭之日！”
　　然而这份严肃却突然被韩夜的大笑声打破，他重新躺回软垫长椅上，让白雁回站在了长椅的旁边，饶有意味地瞥了眼白雁回站的位置，才放下心继续讽道：“噢？真是天大的笑话！朕乃堂堂墨守王朝的王，怎会因为你们这群连虫豸都算不上的贱民而动了位置？既然你们无心悔过，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韩夜慵懒地躺在软垫长椅上，淡淡笑着，他拿起面前案台上的貔貅玺，将貔貅玺压在了某处，那处的活块立马下移几分。
　　倏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白雁回的身后突然伸出一把长刀，从背后直直地贯穿了白雁回的腹部！长刀向后缩回，将还满面惊恐的白雁回直接拖到了墙上。而白雁回的鲜血不知何时已经顺着貔貅玺的纹路流入貔貅玺中，顷刻间，整座永夜殿仿佛陷入了运作中，无数的毒箭朝着长颀幽馥他们射来！
　　“现在，朕的最后一颗棋子也下完了。哈哈哈，该死的人都会死在这个地方，最后只有朕会活着，朕先小睡一会儿，等一觉醒来就可以踩着你们的尸体做个好梦。”韩夜不屑地瞥了眼墙上的白雁回，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现在，你也没用了……”
　　白雁回无力地瘫软在墙上，他感觉那把长刀在榨取着他的鲜血，源源不断地运送往某个地方。可是他也没有力气将自己的身体从长刀里抽出来了，他只能想着远在乌雨巷对此事一概不知的栀子，对栀子在这段时间并不在这里而感到庆幸。想起与栀子单纯唐突的相识，收留她的相知，以及到后来婚娶的相守，虽然一路磕磕绊绊，却是他这个被抛弃的人最享受的一段时光！渐渐地，他的心神变得愈来愈灰暗，那份新年的期许如同泡影般骤然破碎，以后和栀子生个孩子的狂想也黯然消退，所有都，一片虚无……
　　“我不要什么回报，只要栀子你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没关系没关系，栀子你对我的好，我能有一点点就心满意足了。”
　　“只有我，才是你的蓝天……”
　　……
　　白雁回的卧房中，那面搁置在书案上的马铜镜瞬间碎裂，一匹散发着微光的千里宝马从铜镜中跃出。它穿过白府重重叠叠的砖瓦，踏入苍茫阴暗的夜色里，朝着南方的乌雨青巷茕茕而去。栀子，踏着夜色，踏着冬季，我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