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星舒》》琨城

31、金缨戟①

　　招兵已经结束，今日便是正式出征的日子。
　　盛大的送军仪式在离天炽门不远的地方展开，整齐肃然的队列井然有序地站在阅兵台下，等候着韩夜的审阅。韩夜一身威猛的赤黄龙袍，幽馥在韩夜旁边坐着，同样应和着一身华美的凤冠霞帔，台阶上站着两排大臣，依照官阶顺势而下。
　　文仲寻一身藏青长袍，站在最高的一条台阶上，不屑地盯着阅兵台前的长颀。
　　长颀身骑一匹雪白大马，着一身锃亮的银铠，身后血红色的披风迎风振起，他手握一柄金缨戟，敲击地面发出一阵压迫的响声。长颀一举起手中的金缨戟，他身后的列兵队伍整齐划一、气势磅礴地和了一声，震耳欲聋。
　　“长颀将军，朕已阅兵完毕。”韩夜俯低身子，托腮笑看了眼幽馥。
　　幽馥自然是明白了韩夜的意思，虽然他们内部不和，但这表面功夫还得做足，免得风言风语惹上什么事。她起身走到阅兵台前，对着下面的将士们说道：“昨日端王殿下已经准许各位将士和亲人会面告别，请将士们抓紧，勿要耽误了时辰。”
　　韩夜起身伸了个懒腰，淡定地揉了揉眼睛，“这里既然没朕的事了，那朕就先回去补觉了，大臣们也都回去吧，剩下来的事，全权交给皇后，辛苦了。”
　　韩夜毫不在意地从众大臣的惊疑目光下离开了，慢悠悠地走下了阅兵台，众大臣听了纷纷看了看幽馥，还是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走空。
　　秋日已经到了尽头，萧瑟的秋风猖獗无阻地吹袭过来，吹得长颀身后的血红色披风猎猎作响。幽馥平静地从阅兵台上走下来，早在阅兵台旁候着的林梓风赶忙跟上去，扶着她的手两人走到了长颀的面前。
　　她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眸互相牵绊着。
　　长颀一个跨步从雪白大马上飞身而下，手握金缨戟走到了幽馥的面前。
　　“娘娘有何吩咐？”他把金缨戟放到地上，单膝跪地抱礼道。
　　幽馥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笑笑，朝旁边的林梓风示意了一下，林梓风便立马拿出一只小巧的翠色玉佩，放到了幽馥的手上。
　　“这是我昨天去庙里求来的，你带上，我也放心一点。”
　　长颀受宠若惊，连忙想起身谢过，慌乱得有点不知所措。
　　“别动，我帮你带上。”幽馥淡淡一句，长颀便立马安静了下来，乖乖地一动不动单膝跪着，幽馥很快就把玉佩戴到长颀的脖子上，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紧张。
　　“一路平安。”幽馥轻柔对他说了声，带着林梓风缓缓离开了。
　　长颀听到这四个字，起初还很震惊，反应过来后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他英姿飒爽一个翻身，重新跨上了雪白大马，宣告着启程的锣声轰然响起，长颀举起金缨戟对着不远处朱红的天炽门，一声厉喝：“出征！”
　　威风凛凛的队伍很快就走到了天炽门前，朱红的巨门旁碧檐红墙，门前就是热闹非常的朱雀大街，桃醉楼、文府、白府都在这条街上。守着天炽门的两对侍卫拦住长颀率领的出征大队，一张扁长的窄凳拦在了天炽门的中央，六大碗清酒正摆其上。
　　夜守国出征的一个传统，帅将在出征前要痛饮六大碗壮胆的水酒。
　　长颀拉住雪白大马的马绳，在天炽门前停了下来。
　　“文约由军师还没来吗？”他望了望后方的马匹上的人，眉头肃然皱起，队伍里有些人开始面面相觑，说着一些小话，文约由确实不在队伍里。
　　而在天炽门旁一座无人的小宫殿里，文约由正骑着一匹黑驹，藏在宫殿里偷偷拿出了文仲寻给他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了写着“壹”的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取出了里面的小纸条，纸条上写着“病”字。
　　文约由迅速瞟过，然后把纸条撕得粉碎，从容地骑着黑马从宫殿里走了出来。
　　“文军师去哪儿了，让我们好等。”长颀冷冷地看着文约由，质问道。
　　“着急来不及说，去那边解手了，长颀将军别急嘛，这一点时候，肯定耽误不了什么的。”文约由骑着马一直走到长颀的旁边，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滑出针尖，狠狠地扎到黑马的身上，黑马吃痛，痛苦地嘶鸣了一声，狠狠地把文约由甩到了地上。
　　文约由趁势，趴倒在地滚了几下，抱着腿痛苦地呻吟着。
　　长颀另一边，一个戴着深青色斗笠，一身黑的人早就瞥见了文约由的小动作，他笑了笑，有些艰难地从马上下来，让两个人把文约由搀到了出征大队的面前，文约由以为自己被识破，停了一下后才又开始装起痛来。
　　那人对着出征大队，举起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各位，我手中这颗药丸，是传说的神医赠我的仙药，保准药到病除。文军师今日不幸落马负伤，但他是我们夜守的臣民，心中自是不愿错过这次出征，所以我今日为了国家大义，决定把这颗药拿出来给文军师，大家说如何？”
　　“司马军师舍小义为大义，我们大家都得向司马军师看齐！”领头的几个千夫长互相对了个眼神，选了一个人回答道。
　　文约由无奈，犹豫地接过那颗药丸，迟疑了一会儿吞了下去，药丸一进，从他嘴里爆开的一阵满溢的苦涩，苦得他脸都变形了，痛苦地拧在了一起。
　　司马瑜嘲笑地看了文约由一眼，蹲下身对他耳语：“我劝文军师最好不要再有什么小动作了，这颗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快就会侵害你的五脏六腑，如果你想要解药，就乖乖陪我们到望龙城。”
　　文约由狠狠地剜了那个人一眼，手脚立马就开始感觉有点酥麻，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骑上拉来的一匹新马，满脸焦虑地趴在马背上，不时看那个人几眼。
　　长颀冷漠地看了眼马背上失魂落魄的文约由，一个翻身下马，走到了天炽门横着的窄凳前，一言不发抓起盛满酒的大碗，六碗烈酒痛饮而尽。他畅快地举起第六只空空的酒碗，出征大队顿时人声鼎沸，喊出震耳欲聋的一声怒吼。
　　出征大队昂首挺胸走出了天炽门，向着沙场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