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下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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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愣了下，好像过了一整个世纪，才听到“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
那个小小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视线里，正疯了似的向某个方向冲去。
此时窗外的狂风暴雨和电话那头的杂乱声都已成为背景，叶秋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停顿了一下。
躺在夹杂着雨水的血泊中，苏沐秋能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知觉，唯独歪着的脑袋被雨水糊住了眼睛，刺痛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有个人影哭喊着冲了过来，熟悉的声音让他想要揉一揉眼睛，却无奈地发现胳膊早就动不了了。
他又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声音。
“……”
他想说别过来，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她说过他的脸很漂亮，她很喜欢、很喜欢，可现在一定难看极了吧，甚至还很恐怖？会不会吓到她……
“沐秋！你别动！你坚持住！”
——我没动，压根也动不了啊……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嗯，我没事，你别哭……
“苏沐秋！你不准闭眼睛！你给我醒醒，不准睡！”
——可是我昨天通宵值班，现在好困啊，色色……就睡一下，好不好？
“你还没听到我的回答呢！你如果敢睡过去的话，这辈子我都不答应你！”
他眼前的世界正在慢慢变暗，只有她的脸是清晰的。
惨白的小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双原本就迷雾般的眼睛这下更是哭得泪蒙蒙的，只能看见折射在泪光后的鲜红。
然后，他听到自己正在用一种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那……是不是……下……辈子……你也……答应……”
苏令色泣不成声，边哭边骂：“狗屁的下辈子！你有种先把这辈子的约定履行了，不然无论哪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你！”
“好……我答应你……”苏沐秋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微笑，声音越来越轻，“我……”
暴风雨中没有一个人，肇事的车辆也早已逃离，苏令色无助又慌乱地摸索着身上，许久才想起自己在这里压根就没有手机。
苏沐秋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她赶紧凑过去，同时在他软塌的身子底下摸到了手机。
屏幕早已碎裂，通话却还在继续。
她死命戳着屏幕，终于挂断了显示着“叶秋”的通话界面，一边颤抖着手指按下120，一边将耳朵凑到苏沐秋唇边。
他说：“我……能不能……最后…………”
叶秋踏在血泊边缘，死死捏着手机，黑色的短发被雨水拍湿在脸上，狭长的黑眸里满是血丝，充满了震惊和急切。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怎么也无法挪动半步。
少女颤抖着身子，轻轻吻住血泊中的少年，直到少年笑着闭上眼睛。
悲恸的身影哭晕在少年身上，忽隐忽现。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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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南山公墓。
苏沐橙的脸上止不住地淌着泪，勉强勾起嘴角还在颤抖：“哥哥，今天是七夕，你看，我们把谁带来了？”
苏令色定定地看着墓碑上俊美温和的少年，他笑得依旧这么好看，好看到依旧会令她晃神。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做梦，可如果真的只是个梦，那该有多好。
叶秋看了她一眼，今天她出现在嘉世俱乐部里他的房间内时，两人谁都没有惊讶，仿佛心知肚明般。
她是来看沐秋的，而他的任务是带她过去。
“刚好是头七，这回你没爽约。”
苏令色板着脸，盯着看着苏沐秋的照片：“但是他爽约了。”
苏沐橙挂着泪，无措地看着她：“苏姐姐……”
“我生气了，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苏沐橙张了张嘴，想替哥哥解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叶秋也看着照片，淡淡地说：“只要是他，总有办法哄好你。”
苏令色放下手中的花，俯身将唇印在墓碑顶端：“对不起，但这次真的没法原谅你。”
是啊，只要是他，可惜他不在了。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想在他房间走。”
叶秋将两个女孩送回出租屋，刚要走，苏令色就叫住了他。
“东西带着吗？”
他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嗯。”
苏令色抬手摸了摸苏沐橙的脑袋：“乖，回房间去吧，照顾好自己，姐姐下次再来看你。”
“嗯……”苏沐橙虽然难过，但看苏令色的神情，却也不敢再粘着她，只好悻悻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走进狭小的卧室，看着熟悉的上下铺，心中各有滋味。
叶秋最先从情绪中抽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纸伞和一张账号卡，递给还在发呆的苏令色。
苏令色接过，四下搜索着容器。
叶秋从杂物架上取下一只饼干盒，将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了出来，看着她把小纸伞和账号卡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合上铁盖后，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饼干盒放了进去：“这间屋子的东西，沐橙不会动。”
苏令色看着他关上抽屉，就仿佛关上了心底的一扇门：“顺便跟沐橙说一声，就说你把沐秋的房门钥匙给我了，有空我会过来住。”
叶秋说：“好。”
真的好可惜，明明是属于他们的回忆，她却带不走。
心口有些发闷，她深吸口气，又问：“这里的房租怎么办？”
叶秋说：“我签职业了，够付。”
她点了点头：“我在这边帮不上忙，辛苦你了。”
叶秋叹了口气：“你倒是反客为主得快，他可是我兄弟。”
苏令色点了点头：“也是，不跟你抢。”
说着，鞋也不脱就往上铺爬去。老旧的双层床嘎吱嘎吱响得厉害，她又说：“难怪沐秋要睡下铺，这声音也太吵了。”
叶秋哼了一声：“明明是游戏连输我三盘，把地盘都输给我了。”
苏令色直起身子，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你们俩兄弟不要脸起来还真是一模一样。”
叶秋笑而不语，许久后，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还会来的吧？”
人已在上铺躺下，看不见动静，只听见声音：“你们俱乐部有多的电脑给我玩吗？”
叶秋问：“你想玩什么？”
“散人。”
“来了以后让沐橙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留机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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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发现苏令色有些不对劲的，是“奉命”前来了解她生活状况的吴优。
“最近过得怎么样？兼职还顺利吗？”
“很好，很顺利。”苏令色开着免提，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晒月亮，顺便躺尸。
吴优的声音里满是八卦：“听说你们双木娱乐跟一家直播机构签了战略合作协议，你知道是哪家吗？”
苏令色：“盛杰传媒。”
“噢哟~你倒是还知道自家公司的事啊？”吴优抓住机会立马调侃，“那敢问大小姐知不知道盛杰传媒在哪？”
苏令色毫提不起兴趣：“地球上。”
“切……猜你也不知道，就在GQ俱乐部隔壁！”吴优兴奋地说道，“还记不记得我们去视察你名下产业那次，就是那家网红直播公司！你说巧不巧！”
苏令色连眼皮都没掀一下：“真巧。”
吴优：“……小姐，你没事吧？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合作也要找租自己楼盘的公司？”
“我看起来像这么热情工作的人？”
吴优气得直哼哼：“还真是不像……没劲！对了，顺便告诉你吧，刘陶告诉我说，他签下了几支KPL战队的直播权，其中就有GQ。”
“哦？”苏令色总算提起了点精神，皱了皱眉，“对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查查那个盛杰传媒的来头，还有刘陶跟他们是什么关系。”苏令色按了按太阳穴，让刘陶知道她在GQ兼职是早晚的事，她也没打算瞒多久，“我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从头到尾都太过巧合了。”
吴优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上次那保安给你门禁卡和钥匙的事？”
“嗯，本来我没当回事，但这次他们跟双木娱乐合作，是我没想到的。”苏令色自言自语道，“除非一早刘陶就有打算，否则没道理盛杰传媒会把我当祖宗一样供着，但刘陶也不可能知道我突然得到两栋楼的事啊……”
吴优吓了一跳，试探道：“会不会是秦总告诉成总，成总再告诉刘陶的？毕竟他们俩可都是你姑父。”
苏令色叹了口气：“但愿是这两位大人物真这么无聊，又跟你一样爱八卦吧。”
听她这么说，吴优反倒松了口气：“行，我查到什么告诉你！对了，我们俩也好久没见了，明天周末，出来吃顿饭？”
“不要，春懒，懒得动……困死了，我要睡觉去了。”
“这才8点你就睡？！你是春眠动物啊！！喂！喂？！”
无视吴优的怪叫，苏令色自顾自地挂了电话，起身向浴室走去。
对于她来说，苏沐秋离开才第三天，她远没叶秋他们想象中调整得那么快。
她还需要安慰，需要有共同感受的人陪伴，而不是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无法诉说一切。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
原本只是“有点”喜欢，却因为一场意外，变成了“无法忘怀”。
现在，她只想赶紧洗个澡，立刻去到那边的世界——那个他曾经那么明快地存在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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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令色睁开眼时，正坐在一个公交站台的不锈钢长椅上。
背后是闪闪发光的大屏幕，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她右手边的站牌上有着一快电子显示屏，上头播送着公车到站信息。
时间显示已经近0点，这条线上的公交已经停运了。
苏令色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意识到周遭的环境有些奇怪。
每座城市的街道布局、城市特色都不同，甚至每座城市不同地区的风格也会有差异。所以即便她才和苏沐秋相处了没多久，却也能立刻发现这里并不是H市，至少不是她为数不多去过的那几个地方。
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
虽然只是在梦里，但她依旧无法迅速适应这种陌生感——尤其是在苏沐秋走了以后——一股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
她猛地站起身，四下搜寻着可供选择的线索，很快便从广告牌和公交站牌的信息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S市？”
她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敢情还是市中心的老街，难道叶秋又来S市打比赛了？
可这到底是哪儿？半夜的街道人烟稀少，虽称不上灯红酒绿，却在各种店招的灯光折射下，一览无遗。苏令色四下环顾，却左右不见酒店旅馆、比赛场馆之类的建筑。
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她的清醒点应该不会离他们很远，于是苏令色决定就地展开半径500米的搜索行动。
走出约十多米，身后传来刹车的声音。
她赶忙回身去看，是一辆大巴车，开门下来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个子男人。
车门在男人下车后不久就关上，然后又驶走了。
苏令色有些失望地转了回来，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默默数着脚步，500米的距离很快就要到了。
她从来没有醒来后这么久都见不到人过，心中的不安随着距离的增加而扩大，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
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升起，一个身影突然与她擦肩而过，很快就赶到了前头去。
苏令色抬头，看背影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刚才在车站下车的路人。巧的是，这一抬头，她还看见了一个明晃晃的招牌。
“今夜有缘网吧”
又是网吧……网吧？网吧！！！
苏令色眼睛一亮，差点蹦了起来。
会不会是比赛打完了，叶秋他们找了个网吧继续训练，所以她才跑这儿来了？
一种“与亲人失散后又重聚”的欣喜涌上心头，倒是瞬间冲散了一些忧伤感。她脚步轻快地向网吧走去，轻松的心情令她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这个网吧的名字有些恶俗。
这年头连网咖都很难见到了，怎么还有叫这么俗气名字的网吧？
哦，也对，毕竟是叶秋他们这个年代的，虽然也是S市，但还是抵不过老岁月的痕迹啊！
苏令色冰封多日的脸上，不禁又挂上了一丝微笑，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车站的路人正在柜台前站着。
“包夜十块，身份证还你。”柜台里的妹子长得很萌、很好看，就是表情有点奇怪。
好像有点害羞，又好像有些不知所措，连带着递还身份证的动作都有点僵硬。
收银妹子看着车站男人，苏令色看着妹子，正在犹豫要不要硬闯。
身前的男人似乎在掏钱，苏令色见妹子低眉顺眼地收钱，于是找准了时机，一个闪身躲到了车站男人身后。
“这是账号密码，开机后用这个登录就好。嗯……包夜从十一点开始算时间，六点结束。我们通常七点交班，所以其实你到七点也没问题。”妹子的声音很好听，绵绵柔柔中带点萌，“啊，这里还有方便面和饮料，你如果饿了，可以随时叫我，我可以给你烧热水泡面的。”
苏令色躲在男人身后，有些心急，妹子你会不会太殷勤了点？这么明目张胆拉生意的嘛……
她抬头看了眼没吭声的男人背影，这才发现这路人甲还挺高的，一身黑色风衣罩得人显得身材很好，正好完美遮住了她纤细的身形。
男人取了账号密码条，转身要走，苏令色赶紧跟上，侧身并排，抬头挺胸，用余光瞄着男人的步伐速度，保证肩并肩向前走。
收银妹子目光简直是黏在了男人身上，连带着苏令色都觉得后背有些发烫。
过了两秒，妹子终于发现多出一个人来：“哎……”
她声音刚出，苏令色立刻回头，用一种镇定无比的气势伸出食指，指了指身边的男人，又比了比自己，意思是“一起的”。
然后转头继续走。
苏令色记得以前的网吧好像管得不是很严，有不少人都是开同一台机子看片子，或者轮流玩。她曾经大学时被拖去泡吧，也见过情侣去网吧包夜，男生打游戏，女生就在旁边开个小窗口看电影或者听音乐的。
所以，她刚才应该表现得很自然吧？应该不会起疑吧？
走了十几步，身后没再传来声音，苏令色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过关了！
心情放松下来，一抬头，正巧对上男人略显疑惑的视线。
苏令色心头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简直是贴着这位人性挡箭牌在走路，于是赶紧轻咳一声，转身随便找了条路走开。
等她找到叶秋，一定要把这家伙的耳朵揪下来，好好问问他没事干啥瞎跑，回答不满意的话就拿去炒夜宵吃！
话虽如此，可真当她转完一整圈网吧，发现何止叶秋，简直连一个认识的人都不在这里时，苏令色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下辈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