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上掉下两栋楼 ...
-
小美入东航做乘务员已有4年，在空姐这个行业里已经算不上年轻了。不过她长得好看、业务能力又强，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能升上乘务长，可她偏不要，就死守着头等舱那一亩三分地，司马昭之心简直是路人皆知。
小美能被整个班组羡慕嫉妒恨，可又干不掉她，自然有三分能耐。至少在识人方面颇有研究——毕竟是奔着找张完美饭票去的。
头等舱很贵，但坐头等舱的未必都是有钱人。比如公费的、满座升舱的，都不是什么好目标。
今天G市飞S市的头等舱里依旧没什么花头，连半个土豪的影子都没，更别提真·金主了。这让提前刷了遍乘客名单的小美有些失望，不过本着职业素养不能败坏的原则，她还是用最美的笑容迎接着每一位乘客。
“苏女士，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小美低眉顺目地浅笑着，视线落在坐在过道位置的年轻女性身上。
Dior的女式西服剪裁一如既往的优雅，嗯，居然还是詹妮弗·劳伦斯海报同款，够壕！
耳朵和脖子上没有任何吊坠挂饰，看来是简约型的个性。反倒是衣服左胸前的位置，点缀了Chanel最新款黄钻胸针，已经足够抢眼。
看来是一位事业上颇有建树的职场女强人呢，这个档次起码也得是某某总监以上级别的吧！小美在心底狠狠羡慕了一把，嘴角的职业性微笑却丝毫没有波动。
“可……”苏姓的年轻女性似乎踌躇了一下，长发盘起的颈项露出姣好的曲线，脑袋侧向身边窗口位的男士，飞快地瞥了眼：“柠檬水吧，谢谢！”
小美含笑应下，起身时余光瞥见这位苏女士搁在身侧的皮包，微微一愣。这是什么牌子的包？居然连她都没见过……莫非是欧美新出的小众设计师款？不行，她要记下来，下班后回去查个清楚，要想打入上层阶级，对时尚的敏感度就必须保持时刻在线！
只是没想到，空姐小美颇具上进心地多看了这两眼，就把苏令色吓了个心虚冒冷汗。
卧槽！这空姐该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苏令色的这只小手提包，的确是今年时尚界新崛起的意大利某小众设计师秋冬系列特别款。只不过……她这只是高仿，不仅做工超赞，关键价格还便宜！只要380——这只小到连手机都装不下的小破包，原价可要5000多呢！要不是看在这次会议重要，而作为主办方特邀的投资代表需要跟着参与部分应酬的话，她连这380都不想出！
“苏小姐。”
右手边成熟干练的男声响起，伴随着纸张翻动的声音，这让苏令色不自觉地僵直了背脊，两秒后才缓过神来，赶忙微微侧身应了上去：“张总。”
联盟主席张毅加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翻阅着手中的资料，这是临上飞机前，联盟秘书长呈上来的最新赛况资料。
张毅加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数据，看似闲聊般问道：“今年春季赛的决赛预计会在年中举行，也算是联盟成立后的第一场总决赛，不知道秦董届时有没有时间拨冗出席？”
没有。
那家伙怎么可能为了一场游戏比赛离开姑姑？这话她连问都不用去问，省得给自己找骂。
苏令色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是换了官方的措辞：“明白了，我回去后会转达您的意思，不过……”
苏令色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给人抱有太大希望的好，于是又补了一句：“我个人觉得秦董回来的概率不大，毕竟您也知道他在美国的业务实在是有些繁重。”
张毅加了然点头，这个秦宇凌在海外华人投资圈内名气破盛。
数年前，秦宇凌凭借父辈留下的不算丰厚资源财产，只身带着几个亲信从唐人街一路打入华尔街，短短数年就崛起成为华尔街知名的投资企业。这样的年轻才俊虽说投资了国内电竞事业，但相比国外而言，国内电竞业才刚刚起步，并没有被投资圈广为看好，秦宇凌的重心不落在这上面也能理解。
想了想，张毅加退而求其次地刚要开口，就听身边女生声线又弱了几分地补了一句。
“成董夫人待产。”
又？！
张毅加赶忙拿起水杯喝了口柠檬水，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诧。
苏令色忍不住冲着机舱顶翻了个白眼，她也知道五年抱仨这种事……在二胎政策尚未开放的国内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幸亏姑姑一家子都移民海外了，不然这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
所以，为啥要留她一个人在国内承受这些啊啊啊！！！
她的花季青春难道不应该是打工、刷剧、谈恋爱吗？为虾米要陪一群商界大佬开各种奇怪的会议，然后不停解释“秦董去欧洲分部巡视了，成董夫人待产”、“秦董夫人待产，成董去加拿大了”、“秦董在美国总部开会、成董夫人待产”……
关键是她还得算着日子来，不能一不小心给他俩搞混了！
这都叫什么事嘛！
苏令色欲哭无泪地的小人在心底抓狂，脸上却还要扯起尴尬的笑容：“成董夫妇去加拿大待产了，今年应该都回不来呢。”
很好，成姑父你就滚去陪产一年吧，这样她就能少算一个人的安排了。
“咳……”张毅加半天缓过神来，也略觉尴尬地点了点头，“替我给成总带一声问候，祝成夫人和孩子一切顺利。”
苏令色连连应声，嘴角却偷偷撇了撇，“成夫人”这三个字可不能传回去，会世界大战的呢。
趁着空姐给苏令色送来柠檬水的间隙，张毅加侧目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很年轻活力的脸庞，这位苏小姐的容貌在如今整形技术发达的年代，算不上绝美无双，但也已经艳压众网红了，要不是她坚持不愿意出镜，否则定会被星探挖了去。
主要吧，是这孩子的脸看着就很舒服，很有……保护欲？
少女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点缀着眼尾微扬的凤目，一双黑眸明明很亮，却不是清澈见底的那种，那深褐色的旋涡里仿佛时刻萦绕着一层雾气，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又总有种忍不住想要抬手替她接住泪珠的冲动。
小巧微翘的鼻子下，是一张微微嘟起的天然红唇，泫然欲滴的嫩红色点缀在吹弹可破的少女肌肤上，令人心底不可自抑地窜出一些罪恶感来。
张毅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手下那群实习女生们最近议论纷纷要去韩国整的“求吻唇”，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吧？
咳咳……至少他这个见惯了各路明星网红脸的直男，还真没看出什么整容痕迹来，反而能极大地激起男性的保护欲。这点曾经让第一次见到苏令色的张毅加很是困惑，按理说那些总裁女秘、发言人什么的，要不是精明干练型的，要不就是风骚撩拨型的，就算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也多半都是清纯可人的类型，像苏令色这样的长相……总觉得应该是被人“金屋藏娇”的类型。即便一身名牌西装，打扮得也跟职业女性无二，可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制服诱惑”的错觉？？？
即便是张毅加这种在商场上难得一遇的正人君子，也不免思绪有些飘逸，总忍不住去想苏令色与秦宇凌、成轩之间的关系——毕竟这种事在商业圈里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了。
收回飘走的思绪，张毅加喝了口水来掩饰内心方才的胡思乱想。
“张总、苏女士，”空姐小美目光从张毅加身上收回，张总是东航的老客户，早已有家室的他从来不在自己的候选人名单内，因此她只是柔柔地笑着，半点没有多余的想法，“两位稍后还需要什么的话，可以随时叫我。”
小美直起腰，目光不经意地略过苏令色脚上的鞋子，再瞥一眼她的包，转身，无声而不屑地轻笑。
原来如此，又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货色。
苏令色假装没瞧见空姐的神色，自顾自地“咕咚咕咚”喝着柠檬水，黑眸紧盯着杯底上下沉浮的柠檬片。
苏令色想明白了，看穿就看穿呗，反正她穷也是事实。
身上的Dior套装是秦宇凌集团的“公物”，胸针是董秘办的吴优友情赞助的。但集团不可能给她从头到脚包办置装吧？她又不是演艺经纪部的员工，撑死算是编外秘书，能公费配两套西服、两套礼服出席正式场合，就已经算是董秘办的特殊照顾了。
再说了，秦宇凌又不是姑姑家那几个韩国姑父，体贴入微到会帮姑姑包办所有生活物件，她也只不过是被人扔在国内善后的小喽啰，美其名曰“双子集团国内电竞文娱部联合代理人”，其实哪有这么好康的命！她本就是姑姑托给秦宇凌和成轩“照顾”才能混上一份工作的，抱有一颗感恩的心就行了，何必妄自菲薄。
这么一想，苏令色心里也算是坦然了，转神过来才发现嘴里已经嚼上了柠檬片，一不留神一杯柠檬水已经见底了。
张毅加余光瞥见她龇牙咧嘴地吐出柠檬片来，好笑之余还是保持风度地问了句：“这两天辛苦苏小姐了，要不要再叫杯水？”
张毅加说得坦然，苏令色却兀自联想了一二三四五种隐喻，脸上不由得有些臊得慌，连连摆手示意不用了。
开玩笑，那小空姐都这么鄙夷她了，回头再以为她穷得要靠喝水赚回头等舱的机票怎么办？
头等舱向来安静，除了空乘人员进出忙于服务外，几乎没有别的声音。飞机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空气中不禁弥漫起些许尴尬。
久居上位管理层的张毅加自然不会太在意这些，只是身边少女既然显然有些不自在，本着良好的修养他清了清喉咙，决定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年初东部新上来几家不错的俱乐部，S市就有一家，这次也会进入春季赛的常规赛。”
“哦。”苏令色有些接不上话。
讲真，自从大四答辩那年被四姑父秦宇凌抓去参加某研讨会，全程懵逼脸地参与了签字画押、合照握手等流程。直到一年多后的2016年秋季王者荣耀职业联赛打响，她收到了邀请赛门票，才知道自己一年前参加的会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之后的一年里，苏令色一直游走于各种面试、打工中，逐渐都忘了有这么回事，当然比赛也没有去看。苏令色也是玩游戏的，不过她最多也就玩一些不费时间的单机游戏，比如经营管理类、什么消消乐这种，纯属蹲厕、坐车时闲着打发时间用。
王者荣耀？在室友和学生会学弟们的怂恿下，倒是下载过，可这种一开始游戏就停不下来的游戏，真心不太适合她的生活节奏。
所以，当今年2月底收到四姑父秦宇凌的通知，要求代他去参加一个叫什么KPL的职业联盟成立签约大会的时候，苏令色坐在静安老房子里抱着边牧奶牛一起二脸懵逼。
可想而知，对电竞、对王者荣耀这个手游几乎一无所知的苏令色，被抓去参加大佬云集的发布会，那个心虚不是假的。
回过神来，苏令色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不礼貌，赶紧干巴巴地补了一句：“哪一家？”
“GQ，”张毅加也不在意她的走神，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应该叫GQ，收购了原本晋级春季赛的Hr。”
苏令色点点头，这两天她也多少听文娱部的经理说了一些赛程规则，如果收购了已经获得赛季名额的战队，就能直接获得参赛权。
“就在浦江东，我记得贵集团总部好像也在浦江东吧？我这次去S市也有去走访新晋俱乐部的安排，苏小姐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苏令色婉拒了。
开玩笑，她又不是专职干这个的，充其量也就是两位姑父的国内电竞投资代言人，平时用来传传话的小角色，连总部都不怎么去，跟着大佬去巡视？算了算了……她可不想混这么高级的圈子。
再说了，浦江东这么大，说得好像都是邻居一样。
拒绝了联盟主席的邀约，苏令色一回S市就直奔J区的老房子。这次G市之行来回整整一个星期，家里空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苏令色是个很恋家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极度恋家。在朋友们看来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享受待在家里的那种安心感。
去邻居奶奶家把奶牛接回来后，苏令色就开启了大扫除工作。
花了整整两天才把两层楼的老房子打扫干净，看着窗明几净的家，满头大汗的苏令色满意地转身去洗澡。
吃过晚饭，奶牛趴在红木框镶边的落地窗前，晒着从阳台上照进来的月光。
苏令色穿着柔软的浅灰色加绒居家套装，她体寒怕冷，虽然三月的天气已经快开春了，但屋里的空调还是被她开得很暖。她抱着一杯自制的锡兰奶茶，光脚窝在懒人沙发里刷着兼职启示，不一会儿就闲不住地伸出一只脚去蹭奶牛的狗头，很快就把奶牛蹭得舒服地翻了肚皮。
寂静的空间里，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来电提示把苏令色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接起了电话：“吴优！大半夜的不要打电话来吓人行吗？”
吴优是秦宇凌集团国内分部董秘办的秘书之一，比苏令色也就大了2岁，相比其他秘书自然跟苏令色关系更亲近一些。此时听到苏令色佯怒的声音，不由得气笑了，骂道：“没大没小，喊姐姐！这才9点，怎么就半夜了？再不给姐姐我客气点，小心我告诉人事部你的卡都是我代打的哦！”
苏令色捏着嗓子连喊三声好姐姐，这才勉强过关：“所以这么晚找我有何指教呀？事先申明，这次发布会的资料我都让刘经理带回去了，没我啥事了吧！”
“我找你只能是工作上的事？”
电话那头传来吴优略微不满的声音，苏令色撇了撇嘴：“反正没好事。”
吴优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这丫头明明是个软妹子，可就偏偏窝里横，对亲近的人是一点不客气。可这孩子也有个令人难以拒绝的优点，如果一旦把你当做自己人了，那可是连看门的大黄狗都能分辨出她对自己人的与众不同来，所以总引得人忍不住想要挤到她身边去享受一下“特殊待遇”。
但苏令色的身旁又岂是这么容易接近的？生来对人留有三分防备心的小丫头，可是吴优花了整整一年多才破冰的呢。说到底，要不是秦总亲自指示要好好照顾，她恐怕也早就如同其他人一样放弃与她来往了吧——她就像低温的干冰，虽然乍看之下并不冰冷，但是却怎么也捂不暖，一不留神还会被慢性冻伤。
暗自庆幸自己的坚持换来今日的亲近后，吴优终于说出了今天来电的目的。
“法院的人联系到了秦总，说你父亲名下那几套园区办公楼在清算之后解冻了，你父亲把闲置的几套卖了，还有两套因为有租客，外加价格谈不拢，就……”
苏令色有些心烦地打断她：“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上掉下两栋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