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横滨开药店》行临

12、故人相逢修罗场

　　起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声，然后鼻端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接着是自身异能的蠢蠢欲动，牵引着他往小巷里走。
　　月见川刚刚从超市回来，手里还拎着两个装着满满的东西的塑料袋。走到附近的小巷的时候，他突然一顿，停下了脚步。
　　森鸥外这只老狐狸……他头疼地皱了皱眉，熟悉的异能力让他想起了芥川身后嚣张的罗生门，以及那天夜晚月下见到的白虎。
　　而且……不止是这两个人，还有谷崎润一郎的鲜血味道……他卷了卷有些宽大的医大褂，毫不犹豫扔下了塑料袋，几步跑进了小巷里。
　　果不其然，正是芥川龙之介与中岛敦几人。
　　阴暗的小巷里正上演着一场并不算精彩的斗争。之所以说不精彩，是因为中岛敦根本就是被芥川龙之介压着打，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谷崎润一郎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谷崎直美更是第一个被击中，鲜血流了一地，大片的红在微暗的光线中显得阴森骇人。
　　芥川龙之介冷眼看着自己的对手。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虽然裹得严实，却仍然不时得咳上几声。身后的罗生门蠢蠢欲动，肆意地张扬着自己的爪牙。
　　樋口一叶站在谷崎润一郎旁边，脸上红肿一片——正是先前被芥川龙之介扇的。然而她看起来没有一丝怨怼，目中反而全是钦佩尊敬的神色。
　　而相反的，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却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中岛敦被摔到墙壁上，随即跌到地上，扑起一片灰尘。他的左腿已经被撕裂了，整个人化成白虎模样，白色的毛发在地上滚地黏在一起，沾满尘土。
　　他有些恍惚地半睁着眼，眼前的世界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眼皮子上像是压了一座山，沉重得让他忍不住想要闭上眼，失去知觉……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突然发生，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红色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先是谷崎直美，再着是谷崎润一郎，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血腥味让他几近发疯。
　　恍然得，院长的话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同噩梦一般将他整个人包围了。
　　记忆里听了无数次的“你是个废物”“你活着有什么用”的话语，像是刀子一样戳进了他尚未完善的心里，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废物吧——
　　不然为什么，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伤害，而自己……居然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一想到这个词，中岛敦不由得全身抽搐，他撑起手臂，勉力想要爬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被罗生门抽得更远。
　　不可战胜的畏惧感涌上了身体，他眼前一花，唇齿之间是铁锈味的、黏腻的血液，红色已经糊上了他的眼睛，面前的一切都被染上了昏红——
　　如同灭日的黄昏，让人绝望。
　　他甚至开始想，算了吧，就这样，闭上眼，一切就都会忘记的。
　　可他偏偏又抬起头来，告诉自己，站起来，否则，他又还能在哪里，幸运地遇到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呢……
　　芥川龙之介冷眼看着他的模样，却莫名其妙地、突然想到了几个画面。
　　一个画面里，是冰冷的训练室中，他拼命地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然而满室空荡，光滑的地面倒映出他努力到狰狞的脸，像一个笑话。
　　而在另一个画面里，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拳出招，却只得到了冷冰冰的、像是嘲讽的——“不行么？你果然还是不能让我满意啊。”
　　他厌烦地皱眉，身后的罗生门再一次挥动，狠狠地抽下——然后被他硬生生止住了运动。
　　他有些讶异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医生，你——”
　　月见川一身雪白的医大褂，因为跑得有点急，黑发有些汗湿地粘在额头上。他微微喘气，伸出一只手：“停——不许再打了，芥川。”
　　他明显是在护着侦探社，然而芥川龙之介几乎是下意识地收回了罗生门，嚣张的黑兽温驯至极地贴在他身后，完全看不出几分钟之前它才抽飞了中岛敦，刺伤了谷崎润一郎。
　　樋口一叶不岔地出声：“大人，这不是……”
　　“闭嘴。”病殃殃的少年喝了一声，捂住嘴咳了两声，本就苍白如薄纸的面色看起来更显病态。樋口一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甘地退下。
　　月见川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更疼了。谷崎直美和谷崎润一郎的状态看起来实在差极了让人心惊胆战生怕下一刻就绝了呼吸。
　　他顿了顿，顾不得和芥川解释，直接走到谷崎直美旁查看伤势。血液沾满了少女的衣衫，双眼紧闭，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呼吸微弱。
　　他毫不犹豫使出了异能力，芥川龙之介只看着，眉头深深皱起，踌躇一阵却没有上前，倒是樋口一叶想要拦他，却被芥川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退下，欲言又止。
　　［异能力.生长］发挥了效力，不过是几秒时间，狰狞的伤口就渐渐闭合，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哥哥！”
　　谷崎直美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谷崎润一郎的情况。黑色美丽的眼睛盈满了泪水。看到月见川的脸，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四处张望，试图撑起身子去找谷崎润一郎。
　　反正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月见川也没有拦着她，而是陪着她一起走到谷崎润一郎身边，再次运转能力。
　　谷崎润一郎的伤口比谷崎直美的还要多、出血量也大到可怕，鲜血浸满了他身下的衬衫。
　　月见川将他治好，整个人的面色不可觉地白了一霎。
　　见到谷崎润一郎也被治疗，樋口一叶却是坐立不安，下意识喊了一声：“你怎么可以治好他！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
　　她没有说完就被罗生门甩飞，撞到墙上，钝痛让她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旁是芥川龙之介冰冷的声音：“谁允许你多嘴？”
　　月见川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谷崎润一郎苏醒过来，与他道谢一声，匆匆忙忙跑去察看中岛敦的情况。
　　他则是轻笑一声：“怎么？只许你杀人，不许我救我的朋友了？”
　　他慢悠悠整理手肘上的大褂，仔细地卷到手弯，然后不偏不倚地对着樋口一叶露了一个不带温度的笑。
　　“你未免也过分了点。”
　　他虽然不是对着芥川龙之介说的，话语却让原本沉默的黑衣少年白了脸色急匆匆地辩解：“不是的，医生——我不知道……”
　　“我知道。”
　　月见川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神色，眉眼温柔如风，“你最近的药吃得怎么样？我看你的状态不行啊。”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回答：“吃了，医生的药当然是……”
　　“没用就是没用。”月见川摇了摇头，“你的毛病难治得很，我的药至多让你舒服一点。”
　　芥川龙之介想说什么又停下。医生的药确实有效果，但却对他的病起不到根治的效果。这一点他根本不能反驳。
　　“医生……？您认识他？”
　　中岛敦恢复成了人形，被谷崎润一郎扶着走了过来，神色迟疑。
　　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不敢置信。医生认识这个芥川？而且，还在为他治病？
　　他下意识想到医生是被人蒙骗了，便要出声揭穿这个“欺骗了医生”的家伙的真面目。谁知道芥川抢了他的话：
　　“医生，您怎么认识他？”芥川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厌恶，“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
　　他的目光盯紧了还有些茫然的中岛敦，“医生您不该救他们的。港口黑手党不会放过他。”
　　他如此说着，却是没有意识地偏向了月见川。月见川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芥川的脸咻得红了一片，却是没有避开，任由月见川地手在他头上rua来rua去。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并谷崎直美的眼睛猛然睁大：“……？？？”怎么回事儿？这是港口黑手党的恶犬？
　　“唔，”月见川满意地撸猫，啊呸，撸头毛，眯了眯眼睛，笑嘻嘻地：“我要保下他。”
　　“不可能！——”樋口一叶脱口而出，神情激动：“你知道为了你这一句话，芥川大人要……唔！咳咳咳……”
　　芥川龙之介收回罗生门，凶猛地又咳了几声，居然答应了：“是，医生，我知道了。”
　　他忠诚于港口黑手党，却也不可能让月见川失望。即使如此回去肯定无法交差，可能会被刑罚，他也不愿月见川露出失望难过的表情。
　　月见川第一次露出失望悲伤的表情后，消失了三年。他坐在药店里呆若木鸡，面前是备了三个月份的中药和写了厚厚一叠的医嘱。
　　他怕再次看到月见川露出那种眉毛向下，嘴角直抿，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他看不懂的悲伤的表情。
　　因为那意味着他可能要在很久之后才能再次见到月见川。
　　“你放心，我不会坑人的。”月见川意有所指地笑了笑，转向樋口一叶，却是一个职业化的、僵硬的微笑，“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再继续下去，我们的交易就不能成立了。”
　　“……是，首领？”樋口一叶愣愣地应声，接着却听到了一声近乎轻佻的招呼声。
　　“哟，都在这里呢？——啊。小川，你也在啊。”
　　黑发少年踏着光，一步步走入黑暗。砂色的风衣修身而飘逸，发丝轻柔地拂过脸颊。鸢色的眼中露出一种似是笑意的情绪，抬起来挥动的手上细细缠了绷带。
　　“好巧——芥川也在啊。”
　　他一一扫视过在场的人，嘴角勾起。
　　芥川龙之介的身子陡然僵硬住了。

作者有话说

　　www本章有伏笔，月见缺少的四年以后慢慢补。
……好吧其实改了好久本章也不是很满意。以后我会再改的。
！！！！！！！！高能预警！！！！！！！！！！
做好心理准备！！！！！后面的是番外！不要上头！我可以这三个字已经被很多人说啦！换点有新意的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