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生》十一宁

62、舞低杨柳

　　萧絮吟走下楼，没有回房，径直离开了客栈。
　　我摆弄起花枝，两指一扣，花枝便折了下来。
　　我看天色昏昏，弃了面纱，赤足便往雪里踩。
　　冬日里饮一壶暖酒，在篝火边舞蹈，可是人生一大乐事。我很喜欢这样，因为仿佛这样舞着，就随时可以乘风而去，远离世间一切纷纷扰扰，忘却所有痛苦与忧愁。
　　萧絮吟从外归来时，我正随意舞着。
　　火光越过我，映射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隐约有种凌乱的美感。
　　我看得痴了，竟忘了舞。
　　亦忘了这人白日刚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黄泉护法好兴致。”他的话语对我如当头棒喝，惊得我一愣。
　　轻拂上面皮，是了，他眼中的我此刻应是黄泉毒女。
　　不是与他月下对饮的五姬。
　　不是不知有何目的的“姜楼心”。
　　是至毒的幽宫护法。
　　“或坐。或舞。”我勾眼觑他，回望那些忘情欢乐的舞者。
　　“来了南诏，不舞不知趣。”我状似随口道，却压不住狂跳的心。
　　“舞又如何，不舞你又能拿我如何？我约你来的繁花客栈，你倒像是进了自家门庭。”萧絮吟无动于衷，满脸讽刺。
　　“万一，这就是自家门庭呢？”我媚笑着，胳膊攀上了他的脖子，在他颈后的黑痣上轻画了个圈。
　　“我要见张伯。”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把我扯了下来，一板一眼地陈述道。
　　“嗯？你说什么，离太远，我未听清呢。”我笑着说。
　　“我要见张伯。”他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拿什么来换呢？”我调笑道，“不如，为我舞一曲吧！”
　　“你得先让我看见他。”
　　“看见了就肯为我舞一曲了？”
　　“可以，算两个条件之一。”
　　“这可不算，况且，是三个条件。”
　　“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又能奈我何呢？”
　　……
　　“你知道这篝火在南诏的意义吗？”我见那昏黄闪烁的火光，便福至心灵地开口了。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盯着跳跃的火焰出神。
　　我自顾自地继续了：“篝火下往往是南诏男女谈情说爱的地方。”
　　“你说圣女是不是也是因为这篝火太耀眼，贪恋这人间的情爱，离了圣坛去呢？”
　　“圣女高居圣坛，受万民供奉，怎会贪恋小情小爱？”他冷笑道。
　　“贪恋情爱难道也算不堪？何况，你说的这话，倒像是故意在与姐姐我犟嘴。”我一哂，“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黄泉毒女也会有情吗？”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
　　“萧大将军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情呢？”我攀上他的腰，娇媚一笑。
　　“敬谢不敏。”他道，伸手又把我扯了下来。
　　“寻见公主了么？”我问他。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他答。
　　“没有。”我答，“公主死了。”
　　“怎么死的？在哪里？”他毫不吃惊。今日已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消息了。
　　“淹死的。”
　　“价值连城公主坟。”
　　他缓缓坐了下去，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哪怕亲眼所见，也还是万般不信，可是——
　　我未出一言，见着篝火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暧昧了空气。
　　他憔悴了不少。
　　上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又是什么时候呢？人的相聚与重逢，一生又能有几次呢？
　　我花了眼，出了神，仿佛又回到了秣陵小院里，两人对坐饮酒的日子里。不必如今日这般，相近却相离，隔着一重重宫殿楼阁、人心算计，和薄薄的一张皮。
　　“满楼红袖招，是幽宫所为对么？”萧絮吟貌似在问我，但他的口气却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并且笃定是我所为。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我嘻嘻一笑，心里却滴下了一滴血泪。
　　“幽宫狠毒，不堪为伍！”他激动地拍膝盖。
　　“那你现在可正与我们在一起谋皮呢！”我轻笑着伸出寇丹红的指甲，轻点了点他的胸膛，“看来咱们也是一伍的人呢！”
　　“楼上的姜姑究竟是何人？”他转移话题总是这么生硬。
　　“客官，这问题可就是另外的价格了哦！”我答道。
　　“什么价？”他十分冷静。
　　“与我——春风一度。”我勾了勾他的下巴，胡茬都没剃干净。
　　“没门。”
　　“那就免谈。”
　　“你仇家不少吧？”萧絮吟突然没来由地冒了这么一句话。
　　“嗯？怎么说？”我抿嘴，却在鼻尖闻见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我暗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片浓重的黑暗笼罩了我，如同往昔一般，一次次包裹着我。
　　“甚至，连自己人都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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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大爷真不是什么好人捏
五姬也真不是什么好人呢
（确信
怎么说呢，五姬虽然会受到周边事件的影响，会难过，但是任务就是任务，该扮演什么角色时她都是绝对认真的。因为她知道后果，所有幽宫人都为这个后果付出过惨痛的代价，所以她已经不会轻易表现真正的自我。可以说，“五姬”和“崔羽”已经是目前最接近她本真的性格表现了。她有人的一面，更有作为“机器”的一面，正是这种矛盾与复杂才构成了这么一个她。
再说萧大爷，他心中是有所谓的正义感，但是不多。因为年少失怙，他一直都是很孤独的成长起来的。经历过许多搓磨，见过一些“黑暗面”，是依靠着他童年的诸多美好回忆和正面的价值观，以及一路行来为数不多的善良贵人，帮助他长成的“善”心，他才不至于去做什么坏事，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来自亲妈的碎碎念
最近这三章考虑了很久，一直担心会崩人设，所以一直在改，结果改着改着就改到现在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