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哥俩》叹空

35、第三十五章

　　周白昼看到药品名称的第一时间便是掏出手机搜索它们的具体用途，几分钟后，他满脸震惊的看着手中的药，一时没办法回神。

　　林文斌到家时便看到周白昼坐在客厅发呆，他脱下外套坐到了周白昼的身边问他：“你都看到了？”

　　听到声音的周白昼转过头看他，眼神里透着点闪烁。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病挺脏的？”林文斌问。

　　周白昼不知道如何应答这个问题，是以选择了缄默。

　　林文斌见他这样，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对周白昼道：“他是卖血的时候染上的。”

　　周白昼一怔：“卖血？”

　　“虽然我很不想让你知道他的事，但他说你们有缘，非让我告诉你，”林文斌叹道，“不过我不太放心你，所以在说他的事之前我希望周导演能对我保证不会将这件事外泄。”

　　周白昼不是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可他明白林文斌的顾虑，当即同意了下来。

　　林文斌见他还算真诚，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后，缓缓开了口。

　　.

　　王俊修从记事起就是和爷爷、妈妈一起生活的，他曾经问过家人爸爸去哪儿了，得到的回答是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在外打工，这几年既没有给家里寄钱，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彼时王俊修还不懂不会回来的意思，直至村里流传他爸爸死在外面的谣言，王俊修才明白自己永远没机会见到他了。

　　“王俊修是八岁那年发现他爷爷和母亲□□的，”林文斌说，“那时他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很快就被他们知道了，为了不让他曝光这件事，他爷爷说服他母亲将他用铁链锁在家里。”

　　“铁链？”

　　“就是农村拴狗的铁链，带铁锈的那种。”林文斌道。

　　周白昼听到他的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他妈妈怎么这么对他，他还是他妈妈亲生的吗？”

　　林文斌冲他笑了笑：“事情一旦和自己的利益相关，亲不亲生根本不重要。”

　　王俊修被锁在家中三个多月，教导他的语文老师林余见他一直不来学校便去家访，头两回王俊修的母亲总是推脱他出去玩了不在家，直到第三次才在王俊修家后废弃的猪圈里找到他。

　　“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他，”林文斌指着自己道，“那年我因为打破了家里的花瓶被我爸丢到爷爷这儿，当时我看他们在说话，一时贪玩就偷偷溜了，然后就在猪圈里看到了他。”

　　王俊修被找到的时候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但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被铁链拴着影响到了骨头，后来成年的王俊修身高怎么补也都只有一米六九。

　　“我爷爷这人挺侠肝义胆的，看到俊修被虐待当时就把他抱走了，”讲到这儿林文斌脸色暗了暗，“只是带走没几天他妈妈就跑过来哭，我爷爷见她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也不忍心，便让她保证不再虐待王俊修才让她把人带了回去。可带回去没几天，王俊修又不见了。”

　　王俊修的爷爷和妈妈在林老师找到他以后明白村里是不能让他呆了，于是合计了一下由王俊修的爷爷带他去了县城，打算找个远房亲戚寄养一阵。

　　周白昼皱眉：“这不就是买卖孩童吗？”

　　“如果真被卖了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林文斌道，“那老头可能是怕俊修到了别人家还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走到半途又折返了，但是他回来前先带着俊修去了趟黑诊所。”

　　周白昼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带着王俊修卖血了？”

　　“嗯，”林文斌点头，“那老头早年就靠卖血赚钱，之后就被感染了艾滋病，当年抽他们血的人不知道他有病，给俊修抽的时候没有换针头，他便这么中招了。”

　　艾滋病的潜伏期很长，但王俊修因为体质原因发病的很快，恰逢他发病的时候家中出了件大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于是他有艾滋病这件事一经曝光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周白昼直觉王俊修家中的事绝对不小，他迟疑了一会儿，问：“他家怎么了？”

　　林文斌：“王俊修的父亲是他爷爷和母亲杀的，尸体就埋在王俊修当初被拴位置的不远处。”

　　王俊修所在的村子不大也不小，这件刑事案一出每家每户都聚拢过来看热闹，而当时母亲和爷爷都被带走，家里只有一个感染艾滋病的王俊修承受多方打探。

　　起初大家对王俊修还有些同情心的，紧跟着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造谣，说王俊修其实是他爷爷和他妈妈生的，导致村里的人见到他都没个好脸色。

　　“他那个时候被人推到塘里，回家后一直发烧，我爷爷担心他出问题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是艾滋病，”林文斌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紧握成拳，“这事儿没多久就被村里人知道了，他们更容不下王俊修，所以我在我父亲接我回家的时候我求他把王俊修一道带上了。”

　　王俊修跟林父回去以后改了现在的名字，成了林文斌名义上的表弟，这么多年过去二人关系胜似亲人，王俊修很感激林家人对自己的帮助，但毕竟自己有病，所以成年后就搬了出去，后来为了继承林爷爷的衣钵，报考了师范学校，毕业后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

　　“这么多年他的病情始终很稳定，如果不是有人下药他可能也不会变成这样，”林文斌蹙眉说，“给他下药的是我的前女友，她想和我奉子结婚，于是从别人手里买了药想给我吃，但被俊修误食了。”

　　前女友的药是从网上某个自称能包生儿子的大师手里买的，林文斌找到那个大师时对方差点吓尿，吞吞吐吐的说自己购药的途径在国外，林文斌听说以后亲自去那里寻药，将药带回后得知药里面的东西有很大的问题，正常人吃了都不一定能治愈，更何况是有病的王俊修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法设法保住他的命，可都只是徒劳。去年，我公司的竞争对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俊修的事情，买通了好几个记者大肆宣扬，最后他任职的学校、家长和学生都知道他生病的事情，我怕他病情因为这些事受到影响就派人在医院专门照顾他。之后我看到了你拍的那个影片，觉得俊修应该会喜欢，就带着小雷去找你了。”

　　说到这儿，王俊修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了，可周白昼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没讲完，但看林文斌脸色不好便也没多问。

　　第二天中午，小雷联系了周白昼，他说王俊修今天状态还不错，可以安排他俩见上一面。

　　周白昼喜出望外的很，当即就冲出了门，可到了医院穿了两层隔离衣的时候才知道这一面见的有多不容易。

　　被护士领去病房的路上，周白昼既忐忑又激动的思索要用怎样的态度面对王俊修，然而不等他想到什么，病房门口就已经到了。

　　周白昼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穿着病号服的王俊修已经早早的下床靠在林文斌身上迎接他了，周白昼见他对自己如此郑重，打过招呼以后想赶紧扶他回床，结果被林文斌不着痕迹的挡开了。

　　周白昼扶了个空，他抬眼瞧了瞧下天花板，内心感谢脸上的口罩替自己掩饰了尴尬。

　　被林文斌半抱着的王俊修躺上床后推了一下身边的人，林文斌以为他有话告诉自己，想也不想的朝他那里凑近了些，然后被王俊修伸手糊了一巴掌。

　　“你出去。”

　　林文斌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我出去？”

　　“对，”王俊修点头，“我有话和周导说，你在这儿会妨碍到我们。”

　　那是周白昼第一次看到林文斌吃瘪，林文斌走后，他正默默佩服着王俊修的态度，就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白昼，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周白昼点头应允：“当然可以了。”

　　王俊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接着对周白昼伸出了手，周白昼见状赶忙上前与王俊修的手相握。

　　这个隔着手套的握手其实没什么感觉，但周白昼总觉得自己的手在触碰到王俊修掌心的一瞬间体会到了温度。

　　“谢谢你白昼，”王俊修道，“谢谢你大老远的跑过来看我。”

　　周白昼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来这里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王俊修背后的故事，被突如其来的一感谢，他顿觉受之有愧。

　　“文斌说他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王俊修问。

　　周白昼颔首。

　　“那他有没有说我异装癖的原因？”王俊修道。

　　周白昼愣了愣，摇头：“没有。”

　　“如果我说我没有异装癖你信吗？”王俊修轻声问，“我没有异装癖，但就是喜欢文斌给我买的小裙子。”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继而道：“文斌他太忙了，在我生病之前我们哪怕住在一起也不怎么讲话，为了让他和我多说两句，我开始谎称自己有异装癖，然后借机让他在世界各地给我买衣服。”

　　王俊修有些得意的问周白昼：“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挺聪明的？”

　　周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