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渡苦厄》朝为道

27、二十七 掌门师父与宗门绝望

　　“慢着，别走啊。”黑暗中幽幽的声音，比什么都令人惊悚。
　　匆匆忙忙冲下隐峰的清月僵住脚步，慢慢循着声音看过去。巨松树下白衣飘带，仙人眉眼朱砂，看着她，若非天中无月光，那面前这位便是月中仙。
　　清月灌满泥水的衣裳被暗风吹得冷冻黏腻，身体与心理的不安使得一颗颗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向上冒。
　　“掌门……”
　　“还是不要叫掌门了。”树下的江谶言笑着开口，夜雨还在冲刷一切，她毫无遮蔽的站在那里，却不沾一滴雨。她向清月，继续说：“毕竟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违掌门之名。”
　　“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对于枯蝉的一些作为，我作为她师父，是有一些不认同的。”
　　她轻笑着说话，面容无暇，就给了清月一种逃过一劫的假象。可是她在看到清月四肢松弛放轻松之后，又说话：“比起放虎归山，我认为更应该斩草除根。”
　　一句话，使人转身就跑。然而比清月更快的，是一只云化的鹤，就那样优雅的立在退路上，明明是拦路剪径之举却丝毫不见杀伐。
　　清月心知逃不过，转头向江谶言示弱：“掌门多虑，清月绝不会在做什么对枯蝉师姐不利的事情。”
　　“清月可以发誓！”
　　江谶言：“好啊，就发心誓。如若违背，大道止息灰飞烟灭。”
　　“如何？”
　　“……”清月下意识摇头，身形完全向后倾。
　　“掌门明知师姐行为失常，为何还要处处维护？难道掌门就不怕，师姐作孽为祸整个九玄宗吗？”她思绪一转，伸头就是质问。“她与魔相交，生长蛇鳞，喜怒无常，分明是妖孽。掌门如此放任，可还对得起九玄宗？对得起掌门之名？”
　　她挤出大义凛然的神色，除了探出来的脖子，其余身体都缩得紧紧的。被夜雨照亮的水洼，倒映一点她的影子，兴许太多波澜显得不美、畏缩。
　　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地，清月没敢回头，只见江谶言抬眸看了眼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似乎是对不起的。”江谶言不咸不淡，“我刚才不就说了吗？我想要做的事情，有违掌门之名。”
　　清月立即激起：“您是在助纣为虐！”
　　“那你还是为虎作伥呢。”江谶言甚至笑了笑，道：“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我也不是非杀你不可。”
　　“你还有机会。”
　　清月：“你要我做什么？”
　　江谶言看了眼漠然立在清月身后的枯蝉，感叹那双金色眼眸的明亮。
　　“我刚才听你们谈话，你与我徒儿之间，似有一段过往。”
　　“告诉我，发生过什么。”她朝清月走进了一点，无视掉姑娘脸上的惊恐，温声细语：“要实事求是，不要添油加醋，不然的话……搜魂之术，可是很容易把人变成傻子的。”
　　“三十年前，我虽外门弟子下山游历，误入魔窟，就剩我一个人……”
　　“九玄宗三千弟子，来救我的，偏偏是枯蝉师姐。”

　　清月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奇迹时刻，想来人生再不会有那种恐慌惊惧，生命、尊严一并被践踏，被困在黑暗、肮脏、疯狂之中，找不到出口找不到绝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时眼睛里所看到的，总是旋转的黑暗与其中狂舞的金色瞳孔。
　　至最绝望处，亮起希望。
　　尖叫、溃散、逃亡，充作囚室的门被魔族尸体撞开。
　　她在惊慌的人群中看到了执剑走进来的人，白发黑衣一把流火剑，此生难忘，那在血腥杀伐中狂舞的白与红，最炽烈的火光与最冷厉的白雪。
　　再没有比强大更令人安心的事情了，于是清月就这么全心全意的看着，甚至忘了挣脱束缚逃出困境。而她的信任也并没有被荒废，有魔族慌不择路要来用她的命做威胁，那把流火之剑就被主人甩出来，直直穿透魔族喉咙。那是清月第一次，没有因温热鲜血而感到害怕。
　　那本该是一场尽善尽美的英雄救美，如果，如果没有后来事的话。
　　她本该以仰慕、憧憬的目光仰望她的救命恩人。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她身上的缚仙绳被割开的时候，在面容邪气却如光明神降临的师姐蹲下身向她伸出手的，在她委屈痛哭向人祈怜，喊出千回百转一声师姐时。
　　响起了同样惊喜惊讶，委屈愕然的声音。
　　“少主？！”
　　那是一个匆匆赶来的魔族，一个长角金眸满身都是黑鳞片的魔族。清月记得这个人，就是他杀死了所有与自己同来的人，把自己关在这里，提供给他们无尽鲜血。
　　那个魔族望枯蝉的眼睛，分明是赤。。裸裸的臣服。
　　于是本该交付与枯蝉的手飞快后缩，下意识，她甚至更后退差一些跌倒在尸体上。
　　她看到枯蝉收回手，垂下眼帘。
　　说了句：“躲开。”
　　然后，就和那个魔族缠斗在一起。
　　枯蝉绝对是魔！绝对是同这满室尸体一个种族！清月躲在一堆盛血的陶罐后面，睁着眼睛看打斗的人，无比确信。
　　她见枯蝉眼中金丝渐渐侵占整个眼眸，脸上的皮肤因为全力以赴而龟裂，现出泛紫的血肉。她的手明明被砍断，却又瞬间长出来，甚至长出和那个魔族一样的鳞片，那些鳞片泛着冷光，无比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是枯蝉的杀心。从那扇门里面，几乎有源源不断的魔族涌出来，他们将枯蝉淹没，就像一汪黑泉将掉落的雪花瞬间吞没，再看不出一点影子。
　　可是，那些连绵的惨叫并不是发自枯蝉之口。以清月的角度，她只能从陶罐之间的缝隙中，捂住口鼻，看着恶心的肉糜脑浆在魔族群里翻飞。就算是煮开水，也无法比拟魔族溃败的沸腾，就像是一朵正在怒放恶之花，以枯蝉为花蕊，不断飞扑倒地的魔族就是翻开的血色花瓣。
　　火舞银蛇，在残忍暴力之中，美得绝艳惊诧。
　　一个人，如果强大，被称为高手。要是再强大一些，封神成圣，引人膜拜。可若是再强大许多，便会让人害怕，引以为魔鬼凶兽。
　　清月就是这么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魔族浪潮，所以她一定不是人，是妖孽是魔鬼是罪恶。
　　而当恶之花开至颓败，当所有‘花瓣’均坠落露出花蕊，清月所看到的，是枯蝉站在尸骸堆上将一个魔族高高举起，就那么一下，就捏碎了一颗脑袋，血肉横飞。
　　生理上本能的反应令清月干呕，而这个动静，吸引了现在唯一站着的人。
　　她在缝隙间惊恐的看着，看着枯蝉慢慢将野兽才有的金色竖瞳转向她，满眼杀气，看着她向自己慢慢向自己走开，生出裂纹的脸尽是暴戾，那把流火剑不断有血滴滚落。她拖着一滴血痕向自己走来，看在眼里如同索命的修罗！
　　所以，清月在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杀掉自己。
　　有东西摁到手掌，是一把魔族用来虐待自己的匕首。清月抓住了匕首，在前方窄窄的视线扩大的一瞬间，拼命向前方刺去。流火之剑擦着清月脸颊而过，她回头，正看到一个举刀向自己的魔族被钉死到墙上。
　　几乎同一时候，她的匕首插进‘修罗’腹腔。并且在对方倒地之后，清月逃离了这个地方，在跑出门口之前向魔族的尸堆掷下一个火符，在身后冲天火光中逃之夭夭。
　　回宗门后，她告诉所有人，枯蝉师姐为了救自己与魔族同归于尽。她像模像样的悲伤难过，实际上无比庆幸自己刺出的那一剑。
　　她以为自己完全安全了，可是……

　　“可是她却回来！”
　　“她那么可怕，那么厉害，她一定会报复我的！”
　　“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一定会杀了我！”即使是在讲述中，她的眼中都竟是害怕恐慌，额头上还冒出比雨水更秘密的汗。
　　人真是矛盾啊，明明只是回忆都吓得肝胆俱裂，可是她却敢瞪大眼睛继续说：“所以，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把她赶出宗门，只要她离开了宗门，与九玄宗的所有人再没有关系，她就没有办法报复我。”
　　“掌门。”带着恐慌情绪的清月向江谶言乞怜，“我针对师姐，也是为求自保，为师门利益着想！”
　　“师姐，绝对是不能留在九玄宗的。她迟早会继续杀人，不是我，也会是其它人，或者也有可能是掌门您啊！”
　　江谶言垂眼俯视这个全身糊着淤泥的人，淡声道：“你可真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掌门！”清月惊叫，“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师姐可怕。”
　　“没有。”江谶言摇头，“我只意识到了你的可怕。”
　　“或许那天救了你，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江谶言说着，将目光抬远直直看向站在雨幕中的枯蝉。
　　她向枯蝉招手，“枯蝉，到师父身边来。”
　　“……”枯蝉没有动。
　　反而是清月怪叫了声，迅速逃到江谶言身后，她刚才还在害怕江谶言杀她此时却又寻求庇护。
　　枯蝉瞥她一眼，原本璀璨闪烁的金色眼眸反而沉寂成空荡荡的黑。
　　江谶言反手在清月肩膀上拍下一道咒符，然后在对方仿佛被背叛的神色中，开口：“这是‘真言藏心咒’，已经刻入你神魂。一旦你对我徒儿再起恶念，你就神魂俱灭！”
　　“不要那样看着我，做师父总是更心疼徒弟一下，快点滚吧，免得我想杀了你。”
　　她的话轻飘飘，吓得清月捂着肩膀连滚带爬的离开。
　　枯蝉还站在那里，提着流火剑，一言不发。
　　江谶言叹了口气，与她对视两秒之后，向她走去。
　　看她走来，枯蝉仍旧没什么动作。知道她看到江谶言走到与自己最近的地方，伸手将她拥抱。
　　湿冷与干燥的对比让枯蝉下意识反抗，金线在黑瞳孔乍起乍灭。江谶言滑过冷硬鳞片拉住她的手，轻声叹：“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啊，枯蝉。”
　　“你……为什么？”所有恶化反应都缩起来，枯蝉任由江谶言抱住，想想还是张开口。
　　江谶言：“对不起。”
　　“师父错过了你的七十年。”

　　答应我，爱我就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