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渡苦厄》朝为道

12、十一 真公主假公主

　　那些策马同游共游山河的愿望都成了奢望，买回来的上好宝马在马厩除了嚼嚼皇竹草之外只等每天无所事事。洛桑儿生病了，从住进公主府开始，起初空无以为是普通风寒，但无论皇宫御医还是宫外名医都请了一茬又一茬，却无人知晓洛桑儿这病的由来以及如何医治。便只见洛桑儿越病越久，人越消瘦，起初还能陪着空无到院中种种花，后来就是走一步都晕沉冷不丁就晕倒，更到最后，便是一天都在昏睡难有时辰清醒。
　　最开始空无每次追问系统，它都说洛桑儿的身体没有问题。
　　直到那一天，空无从花市卖花归来，在路上听到异响回首，亲眼看见整条长街在光电火石之间被黑暗吞噬。上一秒还人声鼎沸的长街，刹那之间只剩一片浓郁的黑色虚空，空无看到有百姓无知无觉的踏进去，然后立马被吞噬。而这大变长街大变活人的戏码，根本没有引起除她之外任何一个人的关注，哪怕那些人离黑暗很近很近只有一个招牌的距离，他们也依然自顾自机械的鲜活生动着。这堪称诡异的一幕，让空无有些轻微发冷，随后她马上明白了什么，并在那一天跑遍整个京城。
　　像是一座正在崩塌的空中阁楼，虽然华美，但已注定毁灭。空无站在京城最中心的巨大古榕树下，鼻尖又嗅到熟悉的桂花香，写着‘桂花糕’三个字的布幡随风而动，空无看过去，果然是那个熟悉的、有独家配方、收藏源源不断桂花的桂花铺。然而在她眼前，有着一张其它人无法窥见的京城平面图，从地图边角开始，已经有大半个京城被黑暗虚无侵蚀，而在那些幸存的街道上，曾经那些来自山川异域的外地之物都已经不见了。京城早在无声无息中发生巨大变化，但没有一个人发现，空无看着快活的老板手脚麻利的将金黄色桂花糕递给一个个快乐的顾客，想着如果不是这一次意外出现在眼前，她是不是就会像这些人一样，无知无觉，直到命运降临的最后一刻。
　　不安且愤怒的心情，冲击着空无，但即便是这个时候，她还是买了一块桂花糕。
　　‘001我之前问你，洛桑儿的身体是不是生病了，你和我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那么问你，她的精神，她的灵魂呢？告诉我，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很抱歉。’001先是说，‘我在这个世界的权限低于目标人物，所以我无法告知，一些她打心底要像你隐瞒的事情。’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但是我可以和你说一句话。’
　　空无：‘什么？’
　　‘黄粱将熟，斧柯已朽，蝶落沧海。梦起之处，幽魂返乡。’
　　‘黄粱将熟，斧柯已朽，蝶落沧海？’空无重复着001的话，抿了抿唇，原本欲回到公主府的脚步转到另一个方向，‘梦起之处，幽魂返乡，001我明白了。’
　　此时皇城，空无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用一根飞绳爬上了皇城城楼，然后举目四望，果然见昔日恢弘建筑都尽数隐没黑暗中。
　　她指着唯一明亮安详的千尺高楼，问001：‘如果我把她送上那栋楼，再点燃醒魂香，她是不是就会在那个世界醒来？’
　　001：‘如果她愿意的话。’
　　‘谢谢。’空无又看了看眼远处的高阁，感觉有些冷，吸了吸鼻子。
　　她想起洛桑儿现在的身体，想着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回去，人是否能醒着。
　　而恰不如所想，她回到公主府后，秋杏告诉她，洛桑儿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醒。
　　“洛姑娘的怪病越来越严重了。”秋杏很担忧。
　　“没关系。”空无在洛桑儿传遍坐下，轻轻拂过年轻姑娘苍白成纸色的脸，神色溢出一些温柔：“我会让她好起来。”
　　然后吩咐秋杏：“把马厩的白马牵出去来。”
　　“好。”秋杏领命。
　　听到空无笑说：“我要带她回宫去。”
　　“带洛姑娘吗？”秋杏惊讶，“洛姑娘现在身体这样，还是隔天再回吧。又或者让奴婢为你们收拾一辆马车，保管让你们做得舒舒服服的。”
　　“不必。”空无摇头，“就牵马来，记住只要一匹马。”
　　“可是……”
　　“不要可是，快。”空无眼中显出一分不耐来。
　　秋杏走后，空无忍不住伸手扯了扯洛桑儿脸颊，又贴着人脸颊发泄似的乱柔一通。
　　“差一点就被你骗了。”
　　“有事情还不和我说，还生死不离，假的吧！’
　　恰好这个时候，她看到洛桑儿漂亮的眉毛忽然皱成一团，梦呓起来。
　　“不要醒来，我不要醒。”
　　“让我陪着她……”
　　“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
　　“洛桑儿？”空无听着，试探性唤了一声，却听洛桑儿依然在重复梦呓。这引得她长长叹息了声，伸手捏捏对方鼻子。
　　空无：“你是个傻瓜啊。”
　　“都不想想，我愿意眼睁睁看着你难受吗？”
　　不过，洛桑儿这么做的原因她也明白，因此也才会无奈。
　　洛桑儿清醒得很巧妙，在空无抱着她累死累活爬到千尺楼第十一层离最后一层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比以往更加虚弱，像是一团薄薄的柳絮，一见风就要四散。
　　空无累得要死，有气无力的回她：“你猜猜。”
　　“这是哪里？”
　　“你看起来很累，快把放我放下。”即使尚对一切一无所知，洛桑儿醒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仍是用袖子去擦拭空无额头上的汗珠。
　　空无本来是有怨气，但洛桑儿的下意识动作让她一愣，随即停下攀登的脚步，将洛桑儿轻轻放坐在台阶上。然后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注视了洛桑儿好久才说话。
　　“你知不知你病得有多严重？”她问。
　　“我……”洛桑儿从她复杂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望着她，犹豫半响，最终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洛桑儿咬唇：“一直对你有所隐瞒。”
　　说罢，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尤其是脚下深渊一般仿佛望不到底的楼阁框架。
　　“这是千尺楼对吧？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月招，到底知道多少东西？都告诉我好吗？”
　　“好啊。”空无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慌，握住一双冰凉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说：“长公主殿下。”
　　“！”喷上皮肤的温热气息与冰冷体温对比强烈，洛桑儿听到这句话，险些一把将手扯出来。
　　她先是咬唇，随后艰难的扯扯嘴角，笑出来：“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登上千尺楼的时候。”空无如实回答。
　　“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啊……”
　　“那你呢？”空无反问，“你生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宫的时候。”洛桑儿也不再隐瞒，将身体虚弱的向栏杆方向一靠，笑容更加苦涩：“我不是有心的。”
　　“一开始我只是想，我不能让你一直都在皇宫。你想去其它的地方，我就把其它地方创造出来，和你一起去。”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没想到，我不但不能和你去其它地方，甚至是不能离开皇宫……对不起，我无意造成这一切。”
　　洛桑儿看起来很是愧疚。
　　“真对不起啊？”空无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洛桑儿，“你要是真对不起，等会儿就听我的话呗。”
　　洛桑儿：“你要做什么？”
　　“我想送你回去。”空无冲她笑。
　　洛桑儿脸上所有的表情顿时消失，锁紧眉头，下意识道：“不可能。”
　　“我不能离开这里。”
　　空无：“可是你不离开这个世界的话，你就会死。”
　　“我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消失，包括你。”洛桑儿缓缓道，说话间下意识抬头看千尺楼最后一层，从离开皇宫之后就一直有个声音蛊惑着她回去，原来那个声音就来自这里。
　　空无以尽量平静的语气与她说：“你应该是有感觉的吧。这个世界已经在消失了，就连京城都有很多地方被虚无吞没。”
　　“如若你继续留在这里，总有一天，虚无也会降临公主府。”
　　“到时候，你我还是会消失。”
　　洛桑儿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垂眸掩下一切思绪，语气变得平静起来：“那就一起消失。”
　　“我不愿意。”空无果断道。
　　“我不愿意和你一起消失，不愿意看着你越来越虚弱，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破灭降临而无所作为。”
　　“明月招。”洛桑儿忽然唤她名字，加重声音：“你既然知道一切，就应该明白。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你是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我一旦离开……最起码，我们不会再相见。”
　　空无将上半身向洛桑儿倾斜，意图让自己整张脸占据其视线。她对洛桑儿笑，少有的笑得眉眼弯弯：“不会的。”
　　“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洛桑儿想也不想：“我不信。”
　　“真的。”空无捧住洛桑儿两边，让她与自己对视，也让自己的目光尽量真诚：“你看我什么都知道，我是一定是一个不一般的人。这个世界的消失与否，对我构不成影响。而我，也一定有办法把你送回去，然后再找到你。”
　　“桑儿，你信信我好不好？”她尾音拖得极浪，像撒娇一样。
　　然而，洛桑儿还是摇头。
　　“如果你回去，我们还有机会重逢。如果你留在这里，你必死无疑，难道你要我看着你死，然后一个人活在这个除了京城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地方的虚假世界吗？”
　　“别说塞北江南，我就连想去远一些的街市买块糕点都不行。”
　　“桑儿，你忘了你为什么忍着痛还要出宫吗？”空无问。
　　洛桑儿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碎光，那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我……”
　　空无给她下了一剂猛药，“如果你不配合我，我现在就死。”
　　“明月招！”
　　“如你所说，反正都是要死。我现在死，还不用承受什么相思之苦、寂寥之苦，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爱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
　　“明月招。”见过大风大浪的长公主，直接伸手堵住空无嘴，“你不要这样激我。”
　　空无嘴被堵着，两只手就去不管不顾的搂人腰。洛桑儿怕把她弄痛了，只能收回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抱得几乎严丝合缝，抬起来的手只能抓着栏杆或放在空无肩上。
　　“桑儿，你依依我吧。”
　　“如果这些你都不信，那你信我这一句。”她温柔将洛桑儿上半身往自己胸中靠，温声说：“我只有知道你安全的活着，才会安心。”
　　“你就仁慈的让我放放心好吗？”
　　一根香慢慢点燃，空无把这根凭空出现的醒魂香放到洛桑儿手心，“你看我多厉害，变了一只香出来。”
　　“……”洛桑儿接过香，静静看着松开自己的空无。
　　过了很久，她终于说话。
　　“你想要我做什么？”
　　空无：“拿着这根香，走上去。”
　　洛桑儿用指节沾了沾鼻头，面无表情的点头：“好。”
　　说完，当真慢慢站起身，要往十二层走。她本来是没有力气的，但这香有古怪。
　　“等等。”空无不禁拉住她另外一只手。
　　洛桑儿无法抑制一直在眨的眼睛，哑着声音问：“还要说什么？”
　　“我没有骗你。”洛桑儿手腕的红绳有些松了，空无慢慢将她系好，然后隔着两步楼梯踮脚擦去对方脸上掉落的一滴泪，“我一定会去你真实的世界，一定会去。”
　　“多久？”
　　“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我来见你。”
　　洛桑儿点头，手从空无手心滑落。
　　然而她听到空无忍不住跟随一步的脚步声，又转过头来。
　　“明月招。”
　　“嗯？”空无尽量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或许你不是我想象出来的，你是上天赐给我的。”
　　“我等你三个月，如果你没有出来……”
　　洛桑儿停住声音，“如果三个月之内，你真的出现了。本宫长公主驸马之位，虚席以待。”
　　这下，空无脸上的笑容便真了许多，笑说：“如此，就劳烦长公主殿下稍等片刻。”
　　“桑儿，保重。”
　　“保重。”
　　洛桑儿踏上最后一步台阶，空无等了两秒后，忍不住走上去。
　　刹那之间，世界崩塌，所有一切均于亘古虚无。

　　“长公主殿下，您可有受惊？”
　　中秋之夜，千尺高阁，琳琅长公主在冷风中回过神来，所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担忧的秋杏。
　　“……”洛桑儿沉默稍许，转头看向手臂上贴着的符咒。
　　她将这个符咒揭下来，拿着手中看了看。然后站在楼边向下望，千尺楼之下还摆着那个坠楼道士和之前行刺失败的刺客尸体。
　　保护她安全的影子，在面前跪下：“属下保护不力，致使殿下陷入险境，请公主责罚。”
　　“你确实失职。”洛桑儿淡声，“不过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两天之内，找到那个死道士的所有信息，我要知道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事情，以及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
　　“属下遵命。”监天司的人永远不会质疑上司的任何命令。
　　“秋杏。”
　　“奴婢在。”熟悉的面孔，让洛桑儿心中压抑的情绪有所缓解。
　　她转了转手腕，看着手上那串多出来的手绳愣了愣，随后吩咐秋杏：“记住现在的日子，三个月之后，本宫还要到这个千尺楼来。”
　　“是。”

　　主神空间。
　　001：‘请宿主稍安勿躁，我的申请报告已经交到上级，相信我们马上就等得到回复。’
　　‘请宿主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
　　‘求你了，我们的空间快要炸了！！！’
　　‘宿主！请不要试图拆卸穿越机器，我们的申请报告已经被查阅了。’
　　‘我走的是诉情大人专线，我相信她绝对会同意你的诉求的！’

　　上清观。
　　没有任何征兆，这座人迹罕至的深山道观就在眨眼间被重兵环绕。
　　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被扔到三清像前，待道观观主赶到，所见到的就是站在室外，被将士簇拥着的琳琅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贫道稽首了。”
　　“不知殿下今日兴师动众造访我观，所谓何事？”观主穿着道袍，华发美须，看上去颇为仙风道骨，一言一行也似乎不卑不亢。
　　洛桑儿：“不过是想请道长看看，这昨日行刺本宫的妖道，是否贵观中人。”
　　观主忍着恶臭翻开尸体，随后回答：“此人是我上清观叛徒，名祝无。本是贫道关门弟子，在三年前打伤香客后逃出我观。此后，我观再不知此人行踪。”
　　“是吗？”洛桑儿转动手腕红绳，轻笑：“是不是贵观叛徒，无所谓。只要他这一身道术，是贵观所授即可。”
　　“本宫这里有一张符纸，还请观主过目。”
　　洛桑儿转眸，示意秋杏将那张符纸递给观主。
　　观主接过，一开始草草浏览而后震惊，又反复看了无数遍。
　　“此符极恶，中有一无间世界，人若中术，必迷失其中饱受煎熬，直至魂飞魄散。贫道观此符已经被使用过，敢问殿下是何人中术？”
　　“是本宫。”
　　“昨日此人行刺本宫，功败垂成之际，用出此符。致使本宫落入异世，饱受折磨，险些无法生还。”说到这里，洛桑儿眼中有浓浓的厌恶。
　　观主：“殿下能从此符脱出，定是意志坚定的大运之人。”
　　“观主说错了。本宫能从此符脱出，靠的并不是自己。”洛桑儿说到这里，垂头看向手腕上的手绳，声音下意识温柔下来，“而在这异世中结实了一个很特殊的人，若非那人相救，本宫如今早已迷失其中。”
　　“殿下误会，在这幻境之中，殿下所遇之人必是殿下所想。故，非是他人救了殿下，殿下自救。”观主道。
　　没想到这句话触了洛桑儿眉头，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冷冷道：“不是！”
　　“此人非我所创，而是上天赐予。本宫自脱险后，无比怀恋恩人，所以便来求助观主大人。不知观主大人，可有办法，助我与恩人再见？”
　　“这……”观主神色显出为难，“此幻境皆依殿下而生，如今殿下脱困，幻境所有自当不存。如何，有再见之说。”
　　“本宫不想听这个。”洛桑儿声音漠然，“本宫相见的人，便是一定要见到的。”
　　“故，本宫给道长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无论道长使用什么办法，本宫需要见到想见之人。”
　　“长公主殿下！”观主长拜，“请恕贫道无能，此事绝不成。”
　　“呵。”洛桑儿冷笑，“若是平常境地，自然不可成。”
　　“可若是，拼上你这道观中所有人的命呢？”
　　“你道观中人潜入皇宫谋害皇族，是为斩首灭族的重罪。而上清观，是此人生长学艺之地，亦是此人一身妖术的源泉。故此，就算本宫要你上清观所有人的性命，也是合情合理。”
　　“观主。三月之后，你若是成功，此人犯下的罪孽便由他一人承担。若你依然不能做到，那么……这世上便不会再有上清观。”
　　观主大惊：“长公主殿下！”
　　回答他的，是洛桑儿利落转身的背影，以及一排排拿着兵器守在道观各处的铁甲侍卫。
　　三清像下的尸体散发着刺鼻尸臭，仙风道骨的观主怆然颓坐。

　　一个月之后。
　　京中大街上，有人拦住了琳琅长公主府的车架。
　　“怎么回事？”马车内传出女子冰冷的声音。
　　车夫答：“回殿下，是有人拦路。”
　　“你去问问是何人，为何事？若非意外或正事，先领十大板。”
　　“是。”
　　马车外的喧哗洛桑儿并没有一点兴趣，这些天关于上清观观主的接连失败令她眉头紧锁，整个人似乎处在一种极限情绪的边缘。
　　直到她听到车夫的呵斥声，马车外乱成一团。
　　然后在车辕边，响起一道声音。
　　“长公主殿下！我为应征长公主驸马之位而来，请殿下恩准！”
　　刹那之间，整个街市都安静下来，众百姓皆看向这个胆大包天的人。
　　唯有马车车帘被猛地掀开，露出琳琅长公主一张惊愕的美人面。
　　“明月招？”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并且还提前了哦。”

　　001：‘诉情大人，请务必报销这次的个人空间维修费！’
　　上清观观主：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

　　两章合在一起，超快速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