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朵玫瑰［电竞］》在别

68、客气

　　回去路上苏和显得格外安静，仿佛按了原地金身，只是持续的时间未免有点久。
　　他呆坐了好半晌，然后对着一侧的车窗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乱掉的头发，感觉自己刚才濒临破碎的形象或许有稍稍挽回一点，才慢慢转过头，看着易明川，放低音量：“刚才那个……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和他偶尔也会玩闹一下，不是真的在打架。”

　　“嗯。”易明川靠在另一边车窗，很轻地应了一下，轻得仿佛要融化进大巴车内温暖干燥的空气。
　　他缓缓睁开眼，倏然间视野之内还有点暗，眼睛也有点晕沉沉的，接着道：“看得出你们感情挺好的。”
　　苏和：……那倒也不至于。

　　苏和感觉易明川对他和王思洋的关系有什么误解，正打算好好解释一番，但易明川一副累得半死不活感觉能倒头就睡的样子看起来精神实在不怎么好。
　　今天才打了一个小时怎么就这么累？他静默了片刻，还是选择闭上了嘴，让易明川多休息一会儿。

　　易明川努力闭着眼，但车内偶尔琐碎的低声细语，和大巴车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让密闭的车厢内本就沉闷的气流愈发让人难受。
　　下午六点不到，经过长久的车程一行人终于回到基地。他们今天的比赛安排在第一场，结束时间也早，加上晚上还安排了训练赛，大家回到基地就开始脱鞋脱衣休息的休息，等着阿姨开始做晚饭。

　　易明川回到房间就瘫倒在沙发上，然而阖眼假寐了一会儿，脑子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转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气，堪堪落幕的太阳还留有余温，在窗边落成斑驳碎点。今天天气很好，自己也没少穿衣服，不至于是感冒引起的头疼。

　　他直挺挺地在沙发上躺了许久，心想可能睡会儿就能好点了，但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便喊冤似的蹦跶起来，眼看着就要震动得掉到地上。
　　易明川翻了个身，伸手一捞，抬手触了一下屏幕，看见屏幕上一串熟悉的数字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冷淡的声音出传入对面人的耳中。
　　对方倒是不怎么介意，依然亲热地喊他：“明川啊，最近怎么样？”
　　易明川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皮半阖，略显倦色，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他说：“昨天不是问过了吗，挺好的。”

　　男人仿佛才想起来，连忙应了一声：“啊是，昨天微信问你了，最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要不咱们视频一下？都不知道你最近胖了还是瘦了。”
　　易明川揉了揉脖子，微微叹气：“你在网上搜一下就能看见我照片，挺多图的，没胖也没瘦。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爸。”

　　易明川如此开门见山反倒让易成林有点尴尬，他抿了下唇，原本就变得有些薄的嘴唇仿佛愈加看不见了。
　　他说：“你费阿姨的女儿三天前和她吵架离家出走了，也不接她电话不回她消息，不过她应该是回国了，但是你费阿姨最近家里老人身体不太好离不开医院，她又担心女儿，所以想让你帮忙问一问。”

　　易明川听他一口一个“你费阿姨”听得耳朵有点烦，易成林一年下来和他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合着前两天突然给他发微信是为了别人家的女儿。
　　或许是头疼让他难以像以往一样维系克制冷静，他罕见地流露出不悦的情绪：“我怎么问？我一没见过她长什么样二没她的联系方式，你让我去大海捞针吗？全中国这么大我上哪儿给你去找一个长了两条腿会自己跑的人。”

　　易成林难得耐着性子向他请求：“不用你大海捞针，我查到她买了去上海的机票，现在人就在上海，她老家也是上海的。也不是要你跟警察抓贼似的去盯梢，她不回我和你费阿姨的消息和电话，以前在国内的亲人出国的出国、去世的去世，再不就是没什么来往的远房亲戚她也不认识，费阿姨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所以希望你和她联系一下，要是能见见面确认一下她的安全就更好。”

　　易明川伸手按了按不太舒服的太阳穴，闭了闭眼，尽量调整说话的语气，忽然问易成林：“她今年多大？”
　　“十七，八月份就成年了。”易成林几乎脱口而出。

　　易明川睁开双眼，默不作声地看着头顶令人晕眩的吊灯，无声地冷笑了一下：“都快成年的人了，能丢到哪去。”
　　易成林拧着眉，额头上的抬头纹看起来愈发深刻：“毕竟是个女孩子，又没有认识的朋友一起，费阿姨难免担心。”

　　易明川翻身靠坐在沙发上，听着手机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忽然想起他和易成林应该有三年多没见过了。
　　易明川自己独自在国内的这些年，陈玫偶尔会和他联系联系，以前易明川出国比赛有时间的话也会见一见，但是易成林和他从没有过。

　　母亲的天性或许决定了情感的表达天生比男性要主动，而两个成年男人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相顾无言，即便是有血缘的亲父子关系。
　　逢年过节发条微信问候一句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关心，至于FaceTime、微信视频，手机上是没有这些功能的。

　　易成林忙于工作以及新交的女朋友费阿姨，易明川忙着比赛也很少有回家看看的想法，因为易成林和陈玫如今各自的家都不是他的家。
　　算算时间他连易成林现在头发有没有变白，身材有没有走样，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年轻帅气能骗得一个接一个的“费阿姨”们展望夕阳红都不知道。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拇指抵在细长的香烟上推出一根咬在嘴里，打火机轻轻一声，淡蓝色和红色交织的火苗点燃了烟卷。
　　易明川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眼前交缠缭绕，晦涩不明的天色中，他哑声道：“她的微信你发我吧。”

　　听他松了口，易成林也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哎好，我这就发给你。你的微信我也推给她了，不过看起来她还没加你。”
　　易明川：……原来已经先斩后奏。
　　看来这个微信他不加也得加。

　　易明川无言以对，他一脸不爽地抽了几口，才继续说：“哦，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不等易成林再说什么，易明川飞快挂了电话，一看微信易成林已经在一分钟前把费阿姨女儿的名字、微信、手机号码全发了过来，甚至还发了一张照片。

　　【易成林：这是费斯圆的照片，你要是能见到她的话照片应该能认一下，麻烦你了。】

　　怪客气的。
　　不像亲父子之间说话，倒像是求人办事，仿佛这位费斯圆才是他亲生的。

　　易明川嗤笑一声，随手打字回了个“嗯”，按照易成林推送的微信名片添加对方，然后继续抽着烟，直到抽完了两根费斯圆也没通过，倒是吴诚心在群里连发了好几条催促他们赶紧下楼吃饭。

　　他抬眼看了下烟雾缭绕的客厅，伸手摆了两下，又拽着衣领闻了闻，果不其然烟味重得仿佛能熏死楼下的可乐。
　　易明川犹豫再三，感觉现在不适合下楼。

　　【spring：我还不饿，你们先吃吧。】
　　【吴诚心：哦，不过九点有训练赛，你还是记得吃点东西，饿了找阿姨。】
　　【spring：嗯。】
　　【苏和：你为什么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