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烟云处琴声长》千叶千生

35、满船清梦压星河

　　本公主心满意足地看着田家令指挥着府内的人忙前忙后，给身边的小鱼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法子不错，建个戏台子，布置装饰好它，再往湖里置一叶扁舟，修剪花园中的花花草草，须给他们找点活儿，家令好向太后交代，我也得了自在。

　　“公主，这戏台建好后可要请戏班子来唱演？若要的话老奴好提前去准备”
　　经田家令提醒，我才意识到本公主可享的权利可多着呢！怎的忘了这茬儿了，不能总发扬勤俭节约的高风亮节，果断道，“请！”
　　“那公主可有属意的？”

　　本欲直说祝家班的，但忽地冒出个一个有趣的心思，便问道，“田家令可知如今昆南城中最贵的戏班是哪个？”

　　“公主问老奴可算是问对人了，原先在宫里伺候，戏班子见过不少，现下京中最有名的，当属祝家班无疑了”
　　我暗暗欣喜，“哦？为何？”
　　“祝家班里有一伶人唱的极好，人送称号——祝二爷，再者公主也知，太后曾在寿宴上亲笔赠字，让这位二爷又火了一把，现下城中已无人可与之比肩！”
　　我忍不住嘴角上扬，“那便请这位二爷来热闹热闹！”
　　家令面露难色，“回公主，若请祝二爷来倒也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位二爷如今风头正盛，请来恐要花费公主府半月的俸禄，公主可需再考虑考虑？”

　　我忍不住笑道，“家令无需担心，只管去请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落了几场雨后，暑意渐渐褪去，秋高气爽之日，长琴如约而至。

　　“你瘦了些”
　　长琴笑道，“近来繁忙，戏院里生意红火，常常加场”
　　我嗔怪道，“三哥哥真是的，回头我去说他，生意归生意，也不可太累着”
　　长琴摇了摇头道，“不关三少爷，我亦是自愿的”
　　我不解道，“为何？”
　　长琴看着我，“挣银钱，置家产，娶良妻”
　　闻言我捧腹不止，“谁知戏友们心心念念的祝二爷，也是个实在人儿！这话从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名角儿嘴里说出，是既违和又好笑！”
　　长琴未再反驳，只是紧紧的看着我，“今日田家令只说请我一人来，那敢问公主想听些什么？或是抚琴助兴？”
　　我看长琴认真的模样，拉起他便往湖边走去，“今日你便好好歇一歇吧！不必唱也不用弹，就陪本公主说说话，赏赏美景，便好！”
　　“那如何说得过去……”
　　我打趣道“放心，银钱照付！”

　　长琴一路随我行至花园，泛舟湖上，长琴立身船头，我则半卧船尾。
　　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点点微光，夜幕上繁星闪耀，所谓美景，正如这般——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恍惚间，又觉此情此景像是经历过。

　　长琴与我同时开口，“为何觉得这情景如此熟悉？”闻言，两人不禁相视一笑，此问又何处去解呢？
　　水波粼粼，小船轻轻的飘，惬意的氛围，忽有一颗流星划过。

　　“快看！流星！”我激动地站起，哪料小舟禁不住这动静，大幅地摇晃，长琴脚下一个踉跄，我立即伸手去拉，又用力过猛，拉起了长琴，自己反而往后倒去……
　　“小心！”
　　长琴拽住我的衣衫，猛地一揽，俩人双双倒向船底，摔在了小舟上。
　　惊慌初定，才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含情眉眼。

　　“咳、咳”长琴立即起身，“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好巧不巧，又有一颗流星划过。
　　此番我吸取教训，缓缓站立，“快许愿！”
　　船身并未晃动，可又未曾留意被长琴踩到的裙角，往船头大跨一步，又是一番惊险上演，乱作一团。

　　须臾，长琴拉着我半躺船底，低下来，使船不易晃动。船身渐渐安稳，温热的气息在耳旁吞吐，“因为你，害得我们两次许愿未成，该如何是好呢”

　　我羞愧难当，“不若、不若你把你的愿望说与我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呢”
　　长琴缓缓站起来，微风吹过，衣袂飘飘。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说了，莫要反悔”
　　我坚定道，“决不反悔！”

　　“我要许的是——愿娶上官永乐为妻，永结连理，永不相弃”。
　　长琴温柔地向我伸出手，“你可还愿帮我？”

　　星辰大海，朗月玉树，以此美景，再赠良人。

　　夏州国终于打了场胜仗。自盖余国陛下赵启继位以来，盖余国疆土拓展了两倍有余，要与之打场胜战实属不易。
　　“拥簇二皇子的人更多了”四哥道。
　　“四哥，你难得来我这里，就莫再说朝堂之事了！左右我也不懂不是嘛”我嗔怪道。
　　四哥宠溺一笑，“好，和献公主下令，臣岂敢不遵啊”
　　“今日天气清爽宜人，四哥陪我四处走走吧！”我提议道。
　　“好！”四哥爽快答道，“不若去三哥的兰园逛逛，总窝在这公主府里，也是负了大好时光”
　　我深表赞同，速遣田家令备了马去，行至门外，一阵秋风起，添了几分凉意。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小鱼见状又忙折回去取披风。

　　坐于车内，半晌磨磨唧唧不见小鱼人来，四哥掀了帘子，嘴角上扬，朝我眨眼示意。
　　我顺着缝隙望去，怪不得，只见府里的毛侍卫正在与小鱼撕扯着。毛侍卫非要往小鱼手里塞雨伞，只因晨起飘了点秋雨，担心再变天，这毛侍卫也是有心了。
　　小鱼见我瞧见了，小脸一红，赶紧小跑过来，雨伞往身后一藏。
　　我打趣道，“快别藏了，那么大一把伞！”
　　小鱼脸更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紧追不舍，“哪样啊？”
　　这下连耳朵都红了，但小鱼嘴倔，从不吃口舌上的亏，反怼道“你与祝、祝二爷那样！”
　　这下四哥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不禁后悔与小鱼呈这口舌之快，便掩饰道，“没、没什么，咳、咳、嗯。也不知，三哥的兰园怎么样，说来我还未去过呢！”
　　四哥心中明了，也不再追问，顺着我说下去，“你这公主府离兰园不远，到了你便知道了”

　　果不其然，闲话几句间，兰园便到了。四哥轻车熟路，转眼间到了雅间坐定，窗外喝彩声此起彼伏，长琴一身华贵衣裳，水袖轻舞，一唱三叹，婉丽妩媚。

　　忽地又想起，南街有一家豌豆糕甚是好吃，许久未尝，口馋起来。便吩咐小鱼道，“去买些豌豆糕回来”。
　　小鱼半晌未动，痴痴的往着帘外台上，长琴下台又返场。
　　“小鱼！”
　　“啊？！”这才反应过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观你心不在焉呀，毛侍卫的一把雨伞扰乱了心神”
　　小鱼又气又恼，“小姐快别开我玩笑了，快说，要做何事？”
　　“去、买、豌、豆、糕”我一字一顿，免得乱了心的小鱼记不得。
　　小鱼赌气道，“知道了！”一转身跑了出去。

　　片刻，四哥把还在酒楼忙活的三哥也拽了来，“难得今日清闲，就坐下歇歇，怎得做起生意来连命都不要了”
　　三哥哈哈大笑，“我岂是那般贪慕钱财之人，还不是酒楼、戏园初建，不稳定，过些时日，一切运转起来，便省心喽！”
　　我给三哥沏了杯茶道，“钱财是挣不完的，勿累着身体，还有手下的人，也是要休息的”
　　三哥眉毛一挑，“哟，五妹何时还学会关心人了？”

　　说话间，小厮来报，“少东家，祝二爷下了台，特来求见”
　　“二爷来了？快请进来！”三哥起身相迎，开心的很。

　　长琴长发束起，一袭蓝衣，潇洒飘逸，缓缓而入。很自在般落座，温柔地与我对视一眼。
　　“四哥也在，平日难得一见”
　　四哥笑道，“太子勤奋刻苦，我既在太子身边任职，空闲也少了些”
　　三哥兴致渐起，“今日难得得空，快好酒好菜招呼起来”遂吩咐随从将若兰班主喊来，窗外长歌如醉，帘内酒香情暖。

　　小鱼买了豌豆糕回来，在一旁侍候着，酒过三巡，长琴起身，认真道，“今日，趁三哥、四哥、长姐都在，我有要事要说”。小鱼会意，上前添酒。
　　“其实，我与永乐早已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今日我在此立誓，以后定以真心相待，爱之，护之，永不相负。还望它日，三哥四哥能在伯父面前美言几句，长琴感激不尽。”

　　三哥、四哥、若兰姐姐皆喜笑颜开，衷心祝福。我害羞低头，眉眼羞得不敢抬起，视线躲避往别处看去。眼角余光所至，小鱼倒酒的手晃了晃，有酒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