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树》旎璇澱疜

3、第二章

　　上午没有课，于是路君阳一觉睡到九点多才起床。充足的睡眠让他特别精神。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明媚。

　　路君阳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拿着脸盆毛巾和牙刷走进洗手间洗漱。

　　刚洗漱完，还没等路君阳踏出洗手间，室友沈裕便风似的冲了进来：“呀，就说你小子死哪儿去了，原来在这！”

　　“怎么了？”路君阳莫名其妙地看着满头大汗拎开水龙头洗脸的沈裕。

　　沈裕抢过路君阳手中的毛巾往脸上胡乱抹了几把，一脸慎重地对着路君阳一字一句道：“有，人，死，了！”

　　“咣当～”路君阳手中的东西全落到地上。“你，你说什么？”路君阳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半小时前，有个女生从女生宿舍楼顶跳了下来，当场就死了。”沈裕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且据说，跳楼的那个女生，是那个家里很有钱的大小姐，钟佳莘。”

　　“你说，谁？”路君阳心一凉，立刻想起夏落以前跟他提过的室友中似乎就有个叫钟佳莘的，“小落知道这件事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老想着你女朋友，你都不想去看看么？”沈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半拖半拉地将路君阳拽下了楼。

　　夏落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此时她正在案发现场旁，面前是一个警察，正专心做着笔录。

　　“你是亲眼目睹案发的吗？”那个有着一张帅气面孔的警察亲切地笑着问。

　　夏落轻轻点头，手心已经握出了汗。

　　“你不用紧张，就将刚刚看到的都说出来就行。”警察看出夏落的紧张，说道。

　　夏落回想起半小时前，她刚起床，正想到走廊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个身影便“从天而降”，直直地从她面前掉落在地上。

　　夏落不禁吓了一跳，低头看向地面，一个人躺在大片血泊之中，正是昨晚她看到那个白衣女鬼的位置。

　　凭着她身上的衣服，夏落很轻易地认出了她是昨晚出去后似乎就没再回来的佳莘。

　　亲眼看到室友死在面前，任谁都会吓到。所以即使过去了半小时，夏落依旧不能从中缓过神来，一张小脸惨白。

　　夏落如实地告诉了警察。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警察问道。

　　“昨晚，我们闹了点小矛盾，所以佳莘有些生气地就出去了，而且……”夏落迟疑着要不要将佳莘没再回寝室的事说出来，毕竟一个女生夜不归宿可不怎么光彩。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在意其他的。”警察温和地说。

　　“佳莘……一整晚都没有回寝室。”夏落吞吞吐吐地说。

　　“一整晚都没回来？她出去前有没有什么异常？”警察轻轻皱眉，关键应该就是在这里。

　　“异常的话，应该没有吧。”夏落回想着，“平时她也经常会和我们闹矛盾的，晚上出去也不算稀奇了，但是佳莘从来没有一整晚都不回到寝室过。”

　　“哦？你们是怎么闹矛盾的？有没有说过什么刺激她的话？”警察飞速地在纸上写着，一边还不忘提出问题。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夏落回答，“本来我们是在讲故事玩的，后来我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她们似乎就闹矛盾了。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好的。”警察收起纸笔，再次笑笑，“感谢你的配合。”

　　夏落无力地笑笑，走向坐在一旁长椅上的伊娜。

　　伊娜早已泣不成声，宥希坐在她旁边，轻声安慰着她。

　　“小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伊娜哭着对坐下的夏落说，“我不是有心要诅咒佳莘的，我只是生气了，所以才随口说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她，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跳楼的。”

　　“娜娜，这根本不关你的事，别哭了。”夏落拍着伊娜的背说着。

　　“真的跟她无关么？”宥希突然抬头说道。

　　伊娜停止哭泣，惊异地看着有些异样的宥希。

　　“宥希你什么……”“我去看看晓娅。”宥希打断夏落的话，站起来向医务室走去。因为佳莘的死，让晓娅太受刺激竟当场晕了过去，现在还由惠琳陪着躺在医务室里。

　　“宥希！”夏落的呼声并没有让宥希停下脚步，装作没有听见，宥希反而加快了速度。

　　走过一片树林时，宥希突然想起伊娜讲过的那个不老树的传说，大家似乎都忘了——今天是佳莘20岁的生日，却也成了她的忌日。

　　会不会跟传说有关呢？宥希笑笑，灵异？她可从不会相信。这样算算日子，她的20岁生日也快到了呢。不过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三天后，就是她的生日了。

　　宥希再次加快了脚步。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跟在她身后那个穿白衣的女生。

　　她们以奇怪的位置，一前一后地走着。

　　“呀，沈裕你再这样拖我试试！”好不容易半拖半拉地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路君阳甩甩被沈裕拉得通红的手臂，抱怨地看着他。

　　“呀，警察都已经来了，根本就看不到了。”沈裕踮着脚望人群中张望着。

　　路君阳无聊地四处望着，他可不像沈裕那个白痴那样会对血肉模糊的尸体感兴趣。

　　看到旁边长椅上坐着的夏落时，路君阳忽然眼前一亮，正准备走过去，肩上却挨了轻轻的一掌。

　　“哥？”路君阳惊讶地看着眼前漂亮的面孔，“你怎么在这？”

　　“小子，忘了你哥是干什么的了？出这么大事我当然会在这。”路君启有些骄傲地理了理身上的警服。

　　“这是什么？”路君阳好奇地指着在中手中紧紧捏着的小本子。

　　“哦，这个啊——目击者的口供——不能给你看的。”路君启一把将本子收回怀中，“现在你哥我得去工作了，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啊！”末了又凑到路君阳耳边轻声说道，“等下班后再跟你好好聊聊，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儿啊。”

　　“路君启！”“来了！”路君阳正想细问，路君启却被叫走了。路君阳只好压住心中的疑问。家里出事了？妈妈怎么没跟他说？

　　算了，等哥下班后再说吧。路君阳摇摇头，给沈裕打了声招呼后，走向夏落。

　　路君阳在夏落身边坐下，夏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路君阳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夏落一个静声的动作阻止了。夏落指了指躺在她腿上睡着的伊娜。

　　伊娜兴许是哭得久了，也累得倒在了夏落身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半晌，夏落轻轻地开口：“君阳……”“嗯？”路君阳抬头看着她。

　　“人的生命，真的就这么脆弱么？”夏落轻问。路君阳一时无言以对，只能静静等待下面的话。

　　夏落的瞳孔没有焦距的望着天空，没有丝毫生气：“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听娜娜的故事，今天，就再也见不到了。以前总觉得，死亡是离我好远的事，现在才知道，它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呐。

　　“佳莘平时虽然傲慢了些，对我们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但她毕竟也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老天就这样收回她的生命了呐？

　　“佳莘是自杀吧？为什么好好的，就跳楼了？好好的生命，就消失了？为什么人总是这样，不懂得珍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

　　“我妈妈也是因为遇到不顺心的事就自杀了呐，为什么就不懂得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她们真的都不知道会有人伤心难过吗？”

　　漫无边际地说着，两行清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刚才为了不让伊娜更难过，一直忍住没有落泪，现在想到两年前服安眠药自杀的妈妈，夏落终于忍不住轻轻抽泣。

　　路君阳叹了口气，将夏落揽入怀中。听着夏落乱乱的话，心里似乎投入了一块石头，沉重。

　　夏落将头埋入路君阳怀中，泪水沾湿了路君阳的衣服。

　　他们就这样各自想着心事，不发一言地坐着过了一整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