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江湖》朝辞春

2、第二章

　　迦陵公子遇见柒颜也是在那个盛夏的早晨。

　　在他神清气爽的泡完澡后，发现了一件很乌龙的事情，那就是，粗心大总管赵言同志没有给他准备衣服。眼看着桶里的水越来越凉，迦陵公子运气大吼一声。

　　“来人啊！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如是连喊了三次，居然没有人。

　　迦陵公子一拍脑袋，这里是外府，为了安全起见，闲杂人等大概都被他忠诚的赵言给轰跑了。

　　迦陵公子很绝望，老天爷这是要他大清早裸奔么？

　　他抽了抽鼻子，水已经完全凉了，这该死的赵言死哪里去了！

　　唔……

　　要不运功把这水烧热点，坚持到赵言想起自己来？

　　迦陵在心底把自己鄙视了一遍，然后真的开始行动了。

　　就在他凝神运气的时候，一向灵敏的耳朵听见了一点极小的响动，立刻喝道：“谁！”

　　屋外有人似乎抖了一抖，然后就是一个略哑的声音，怯生生道：“老爷……有何吩咐？”

　　迦陵公子一时到分辨不出来人性别，心想着既然叫自己老爷的自然就是自己的下人，在反观自己没有任何不适反应，便放下心来慢悠悠拿腔作势：“你！帮我去告诉赵总管，让他把我的衣服拿来。”

　　“啊……好的……”那人似乎一怔，然后应了一声就跑了。

　　然后就是赵言风风火火的抱着衣服冲了过来：“老爷啊，刚才东边的墙被雷轰了，小的正在着人维修来着……”

　　“敢情老爷我还不如一面墙是不是？扣你一个月月俸！”迦陵公子还有个令人诟病的毛病，那就是——此人极其拜金，拜金到看到金子就会两眼发光口水横流，只要一想到要从他这里拿钱，那简直是比从自己身上挖肉还难受，在迦陵公子府上，没有不被以各种理由克扣工资的下人。

　　赵言心里泪了一会自认倒霉，然后这才想起自己这般急三忙四的冲过来的目的，当下扒着木桶将身子朝迦陵公子光溜溜的身子凑了过去。

　　“你干什么？”迦陵公子眼疾手快一巴掌扇了过去。

　　赵言委屈的哼了哼：“老爷你怎么没事？”

　　“我有什么事？”迦陵公子一头雾水。

　　“那……刚才……那个……”

　　“有话快说！”迦陵公子一边爬出木桶一边披衣系带子，赵言这人啊，有时候就是扭扭捏捏一点都不男人！

　　“那个……你……给我传信的……是个……”赵言闭了闭眼，说道：“女的！”

　　迦陵公子一蹦三尺高，一溜烟跑了出去。

　　赵言刚刚扶稳自己的下巴，迦陵公子又一溜烟跑了回来，一把拽过他衣领，恶狠狠说道：“那姑娘在哪？”

　　“在……在挑水……”赵言的下巴BIAJI一下再次掉了下来，他有没有搞错，他家公子在找女人？

　　挑水挑水平日里府里人挑水是在哪里？

　　迦陵公子一路小跑飞檐走壁，最后窜上墙头四处眺望后，发现了一个正挑着水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小丫头。

　　是不是她呢？

　　他不由打了个寒战，大了退堂鼓。

　　可是，为了自己下半身……哦不下半生的幸福，豁出去了。

　　心道便行动，迦陵公子一个猛虎落地式扑了下去，生生将人家小丫头吓得半跌坐在地上，木桶里的水撒了一地。

　　看着跌坐在一边衣裳半湿抖抖索索的柒颜，迦陵公子第一个反应是掀袍子，掀了袍子全身上下翻了个遍确认完好如初没有丝毫异样后，他嘿嘿怪笑两声，一个猛虎扑食扑了过去。

　　只看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愈来愈近，迦陵公子内心得意万分。突地衣领一紧，他只觉后心被人大力一拽，整个人已经倒飞了出去，三两下滚到了大松树下趴着了。

　　“堂堂世家公子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成何体统！”只听得头顶一阵疾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男子蓑衣斗笠已经稳稳落在了两人之间。

　　多管闲事的混蛋，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哦！

　　迦陵公子恨得磨牙，定睛一看，怒了，这不就是山下村子里的臭酸儒么！他刚要扑上去理论，突然被来人横眉一扫，立刻打了退堂鼓。

　　他是江湖排名第八的高手，能一招将他拎得到飞出去的人也就那么一个。

　　迦陵公子内心开始数手指……

　　排名第一的是八卦楼楼主千羽公子，此人他早年打过照面，乃是玉树临风粉雕玉琢的美人儿，那是这副穷酸样，过掉！

　　排名第二的是蜀中苏家的苏清飏苏大才子，老熟人了，过掉！

　　排名第三的是少林方丈，和尚一个，过掉！

　　排名第四的是八卦楼圣女碧酒，女子，过掉！

　　排名第五的是姑苏江如画，这是他表哥，同样过掉！

　　排名第六的是他家的护院赵言，过掉！

　　排名第七的是独行千里墨小北，此人行踪神秘独来独往，性喜行侠仗义，难道是他！

　　其实按理说迦陵公子作为第八名应该认识第七名才对，可是这里出了这么一茬事，就在上两个月，原本排名第七的江北大盗某某某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给绳之于法，轰动江湖，此人就是墨小北。因此，好事者就将第七名给了这个神秘的捕快。

　　不对！传闻墨小北独臂，这个貌似叫朝辞春的看起来四肢健全，不像是缺胳膊的人，过掉！

　　难道是隐居山中的神秘高手？

　　数完指头，迦陵公子心中警铃大做，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稳，色厉内荏指向柒颜：“小丫头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等着！”接着气呼呼走了。

　　生气归生气，正事还要做的，迦公子的正事倒有些麻烦，因为打西边来了两个喇嘛，要跟他谈些事情，迦公子思来想去，决定将面谈地点放在和尚庙——门口的素斋馆。

　　素斋馆是迦公子名下产业，迦公子家中世代习武，顺带兼职经商，虽然都是小打小闹，几辈人积累下来也有了一定的规模，在四川这地界小成气候，加上翔凤山庄的业务紧密联系江湖，偶尔也做做兵器护甲买卖，所以但凡游商或者游侠路过此地都会来拜访拜访。

　　这次来的两喇嘛就是来推销他们独家专利金轮的。

　　一道开水白菜，一道麻辣豆腐，三碟花生米，酒过三巡后，迦公子的耳朵也起了茧子，两喇嘛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他愣是没看出这样子怪异的三个轮子有什么特出的地方，值得他批量生产。

　　当今朝廷本就有些打压江湖势力，动不动就颁布一个抽风的禁武令，江湖人士各个为了明哲保身都习惯选用低调的武器，有钱的佩剑，没钱的就扛根棍子行侠仗义，哪个敢拿这么拉风的兵器上街？

　　没有市场啊没有市场……迦公子在心里默默摇头。

　　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将两喇嘛打发掉，这两喇嘛倒也讲理，买卖不成仁义在，临去时还送了迦公子一个小药瓶，其中一人神秘兮兮冲迦公子指手画脚一阵，迦公子看半天悟了，然后苦笑。

　　原来却是密宗双修的丹药，简而言之，算是春药了。

　　这再一次勾起了迦公子的伤心事来，不过还没待他伤春悲秋一番怅然，背后狠狠着了一下。

　　迦公子慌忙将药往怀里一踹，转身。

　　“老苏……”他笑得格外殷勤谄媚，连连给财神让座。

　　来人一身书生打扮，着了一件天青色暗云纹长袍，腰悬七宝长剑，手执水墨齐绢玉扇，额上束着玛瑙抹额，端的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却是蜀中第一才子，苏清飏。

　　苏大才子未语人先笑，也不坐，只将手中折扇一拍：“敢问迦陵公子上月欠我的润笔费何时付清？”

　　迦陵公子转了转眼珠，想起这么桩事情来，原来前月他家云游海外的老爹急着抱孙子，死乞白赖着要他献上未来媳妇画像一张以慰藉他老来无孙绕膝的寂寞，他才找了苏大才子凭空捏造了一副美人画，这美人画有个玄机，就是所有看过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在哪见过此人，其实说白了，就是大众脸，方便以后就是迦陵公子真的找到了意中人，也能应付过去。

　　他眨了眨眼睛，身子向后撤了一步：“那啥……最近江湖投资不景气，我的钱都在龙威镖局那套着呢……要不……再宽限几天……”

　　见苏大才子皱眉，他又加了一句：“读书人么……哪有张口银子闭口银子的追着人讨债的……”

　　“实在不行！”迦陵公子一挥手，豪气冲天：“我家丫鬟小厮随你挑了抵债——一个月！”

　　苏大才子摸下巴考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像只狐狸：“那我可就挑了，你府上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

　　“那好！”折扇啪的一收，苏清飏慢悠悠吊着嗓门说道：“我要赵言！”

　　迦陵公子一口凉酒噎在喉咙口，定了定神将眼睛瞟了瞟苏大才子的脸，呵呵笑道：“老苏啊，你有没有弄错？先不说我家那些我都不知道啥样的丫头们，就是魏紫姚黄赵粉豆绿四个小厮也比那赵言端庄别致，你一个书生，看中人一五大三粗的武夫，口味太奇怪了！”

　　苏清飏将眉一挑，抿唇笑：“怎么？舍不得？本公子就好这一口！”

　　迦陵公子深深点头：“没意见没意见，你要就拿去好了！”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瞟外面，只见赵言还在门外昂首挺胸站得笔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公子卖了。

　　苏清飏却不急着应下，笑眯眯抬起小折扇调戏饭桌上不知哪里飞来的苍蝇，许久才漫不经心的问道：“迦陵公子这货打算怎么送去我那？”

　　“你直接带走不就好了。”迦陵公子莫名打了个冷战。

　　就看见苏清飏摇了摇头，慢悠悠念着：“情趣情趣……风雅风雅……格调格调……”

　　“好好好……我认了我认了……大才子你且回府上等着，我这就送货上门！”迦陵公子斩钉截铁道。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