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成攻》梳楹

25、谁的绿光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阻止霍落搞事情，还是确实存了一份好奇心，再或者是被绝世仙女吸引，反正等反应过来，我已经跟霍落站在混沌古宅门口了。
　　严格来说，这并不算古宅，在我带着成觥流浪的时候，曾经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穷人能住的又大又豪的宅子，自然只有凶宅。
　　魔族人不怕鬼，但脑子不太行的很怕弯弯绕绕，这座混沌古宅就是集各种结界阵法怪兽为一体的大型迷宫，类似于“鬼屋”一般的冷门景点，也不知道晓透鸣为什么会带他娘来这里。
　　早就通关几周目的我毫无畏惧，霍落也没半点犹豫，直接抬腿便把门踹开，随即一阵雾气袭来，再一睁眼我已经独自站在院落中间。
　　咦？怎么第一步就分散了，明明要走三步才会踏入这个传送阵法……我也没多纠结，阵法虽多但杀伤力都不高，霍落没什么问题。话说回来，这个院子我挺熟的，旁边花圃被我种过菜，后面亭子我曾经教过成觥——
　　咦，亭子里怎么有个人？
　　只一眼，我便认出，那是晓透鸣的母亲。

　　此刻的她已经摘下斗笠，面前放着一杯清茶，她支着下颌微微抬头，似在看天上的云彩。侧脸映着午间的阳光，如瓷如玉，好似造物主将所有美好都堆砌于此，才得如此美景。
　　我刚抬脚，她若有所感看了过来。
　　“是你。”
　　我：“？”
　　怎么好像一幅认识我的模样？晓透鸣给她介绍过我？
　　这就很尴尬了。
　　我被霍落几句话怂恿着进来，却连自己要干嘛都没想清楚。所有质疑和困惑在对上她那双秋水一般忧愁的眼眸时，都瞬间变成了另一种烦恼：面对着自己下属的母亲，还是个大美人，我是不是应该先表扬一下她儿子，再感谢她对魔族事业的支持？
　　却不妨又听美人开口：“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我：“？？？？”
　　她的声音如鸣佩环，甚是悦耳，语气却有股幽幽的惆怅，但这句话……是什么情况？
　　面对下属的领导，需要这么套近乎的吗？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我斟酌着问道：“那个……不好意思，您是阿鸣的母亲吧？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美人却随着我这几句话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你……你不记得我了？”
　　我很费劲地回忆往昔，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位，“我们从前认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喃喃念叨，复又惨然一笑，缓缓坐了下去，“你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救过我无数次。我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站在我面前，问我们从前是否相识。”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有点不忍心打断美人，但又实在憋不住，指着自己，“我一个魔族，跟你这样的仙族，是‘最好的朋友’？”
　　“你竟以为自己是魔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我身上的魔族气息，“原来那些传言是真的……你……你怎能如此堕落！”
　　我：？？？
　　这位大姐，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一直说着废话。
　　她却似突然想通了什么，急道，“你被抹去了记忆，所以才被他们引诱变成堕仙，是不是？”

　　？？？
　　堕什么玩意儿？
　　你说堕胎我都可以理解，堕仙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准备找阵眼，“要不这样吧，这院子我挺熟的，咱们先找到你儿子，再说其他的好吗？”
　　有个美人妈妈是件美事，但精神不正常就很折腾了。晓透鸣也挺不容易的。
　　“这院子你当然熟，”她万般怜惜地看着我，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智障，“你在这里救过我。阿皎，我们曾在这个宅子里一起住了一个月。”
　　一股寒意从我背后升起，我缓缓转头。
　　她唤我阿皎。
　　这个世上只有成觥这么叫过我。
　　“你是谁？”我问。
　　“若你想知道，为何不自己来看？”她将茶杯倒扣，院子陡然变色——原来阵眼早在她的杯中——只一瞬我们俩便来到了另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里有一口井。

　　这是古宅的后院，但这口井早已荒废，我几乎没来过。
　　美人一挥袖，水井上的盖子就消失了，一股幽幽凉意从中散发。
　　“我曾在这井里养伤，这水还是你帮我求到的鬼界幽冥冰泉。”
　　幽冥冰泉，传说中鬼族镇界神器幽冥熔炉炼化的魂水，蕴含神秘的力量，珍贵无比。
　　我还有这种关系？
　　“正因如此，在这水中，你可以看到我的记忆。”

　　我看着那深不见底的井口，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隐隐的痛意来。
　　……还是算了吧。
　　我其实也不是很好奇。现在我事业有成，有房有车，随便被个外族哄着就跳井，成觥那小子会骂死我的吧？
　　但还没等我拒绝，只觉脖子一凉，一股大力直接将我按下了井里——

　　进入记忆的感觉很奇妙。我用的是美人的视角，坐在山涧中的一块大石上。周围的景色都很模糊，但我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溪水的凉意，听到山林中的鸟叫。
　　“思月，思月！”
　　一个小毛孩的声音响起。原来美人叫思月？看这小手小脚，应该是她幼时的记忆。
　　思月转头，却一个人都没看见，复又低头，就见一个白色的鱼脑袋从水里钻出来，咧开嘴，露出尖牙，“我又抓到一条大鱼！比小笨抓的十条加起来都多！”
　　与其说是鱼脑袋，不如说更像一只娃娃鱼，圆乎乎的大脑袋，眼睛滚溜溜的，但那张嘴却像鸭子一样凸出来，显得蠢笨了几分。
　　“阿皎真棒！”思月夸奖道。
　　我却有点笑不出来。
　　这是有多少年没见过我的原型了……突然看到这么小只的，瞬间羞耻感爆棚。
　　没错，这是我，一只浅滩蛟。

　　“阿皎”被思月夸奖显然很开心，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中，一条干瘪的蛟尾一荡，掀起无数水花，在阳光下筑出一小只彩虹。
　　思月笑得更开心，也跟着跳进了水中，化为原形与“阿皎”嬉闹起来。
　　我这才看到她的原型。
　　龙角龙爪龙鳞齐全，银色鳞片在阳光水下闪闪发光，她是一条真正的龙。

　　两小只一直玩到月亮升起，月光之下，女孩儿坐在岸边，小脚丫一晃一晃地蹬着溪水。
　　“思月，思月，你会离开吗？”小蛟在她脚边，小小声问。
　　只听到她回答，“我跑出来那么久，阿父一定很担心。”
　　“可是，可是……”小蛟吞吞吐吐，“小笨会想你的。没有你在，他就不肯抓鱼。”
　　思月笑起来，小女孩的笑声清脆如铃，“他又不爱吃鱼，最后不都是进了你的肚子。”
　　“你不在，他也不会抓给我吃了……”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狡猾，“哦，原来你只是怕饿肚子啊。”
　　“才不是呢！”小蛟气急，在水中转了好几圈，“我，我……我自己也会抓的！”
　　思月：“哦～”
　　小蛟终于还是游了过来，学着思月坐在岸边，但那条长尾巴总是摆不出“坐”的姿势来，只能顺势躺着，犹如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思月，思月。”
　　女孩儿哎了一声。
　　“我会努力化形的。”
　　“小娃娃，你现在才一百岁，没有谁能在一百岁就化形的。我们天胎大人在三百多岁才化形呢。”
　　小蛟嘟着嘴，那张血盆大口显得更可怕了，“可你也就比我大一点点。”
　　思月笑了，“我阿母是人族啊，我生下来便是人形啦。”
　　小蛟：“反正，反正我化形的时候，你一定要第一个看到！”
　　思月歪着脑袋看他，“为什么？”
　　小蛟尾巴都垂了下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嘛。”
　　女孩儿想了想，“那，你要化形的时候，就去我家找我吧。”
　　小蛟的尾巴立刻摇了起来，“可以吗？”
　　“到时候我可以偷偷跑出来看你，跟现在一样。”
　　小蛟立了起来，半身还在水中，直直地游到她的面前，一双眼睛澄澈而勇敢：“可是我想要光明正大地让你看到。”

　　女孩儿只是疑惑，可我却是懂了。
　　在很古老的传说中，蛟若想修炼化形，是一件非常盛大且凶险的事。在他们终于历尽艰辛，化为人形的那一刻，若能见到挚爱之人，便能得到蛟神的祝福，相守一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飒皎真的是直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