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病》七七捌捌

35、女人的餐桌

　　和游姑完成了“自由之旅”回来正常上班后，我总觉得办公室的气氛怪怪的。怎么来形容这种怪呢？就是每个人都表现得太“正经”了，太像工作的状态，都在默默干着自己手里面的活。就连平日不说话会死的肉松都一反常态地安静，看起来认真地工作着。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往常在这个时段，都是人比秒针跑得快，可是今天大家竟都多了顾虑，磨磨蹭蹭的。午饭不积极，必定有问题。估计是我休假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我悄悄地叫肉松，肉松不搭理我，可我十分肯定她听到了。做贼心虚的我在想，难道是游姑和那个人的事情东窗事发了？正当我忐忑不安的时候，肉松主动和我说：“七一，你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吧，我今天没胃口，不想吃。”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和盖章娘娘坐在了一张饭桌上。对，你没听错，是盖章娘娘。就连吃饭的时候，她仍旧是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比起她来，宋青真算是相当不错的吃饭伴侣了。可惜她今天没来上班，于是我小声问坐在我旁边的盖章娘娘：“宋青没来上班？”
　　我的话好像触发了某个机关，盖章娘娘竟然睁开了眼，一脸震惊地问：“你不知道宋青的事情呀？”
　　“宋青？她怎么了？不会是”我想起了喝酒吃大排档的那晚，“自杀了？”我急忙问。
　　“自杀？”盖章娘娘刚要笑出来，见菲姐和其他人到我们桌来吃饭，她便硬生生把即将出来的笑憋了回去，即刻切换回了原来的睡眠模式，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餐桌上，每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吃眼前的饭。而我，心中七上八下，猜测着宋青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好似一场于你来说非常重要的考试结束，你等待结果的那段煎熬时期：你既希望早点儿知道结果，又不希望结果那么快到来。菲姐只是负责将眼前的饭拨来拨去，她眼睛半睁不睁，往日那种说话恨不得字字吐出的不是口水而是钉子的力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感。腮上的两个核桃也像是放蔫儿了的圣女果，看起来全然不像原来那样饱满了。终于她翻过了碗里的每一片土地，最后温柔地，也可能是有气无力，因为有气无力常常会被误会为温柔，说：“你们先吃，我吃饱了，先走了。”待她走远后，我们的餐桌立刻成了另一番景象。大家开始七一嘴八一舌地谈论起来，答案终于揭晓了。
　　男人的饭桌上公事和烟酒总比饭菜本身重要，所以多以“应酬”称之；而女人呢，聚在一起八卦和吐槽常常与桌上饭菜同等重要，因此多称为“聚餐”。
　　“唉，土包子嫁给了土大款，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你们这帮小姑娘们别光顾着吃，也长点儿心。瞧瞧人家宋青，天天扮猪，最后吃了老虎。小乔，就剩你了，你还有机会，学学人家宋青，一步到位，不光有车子有房子有票子，进门连孩子都准备齐了，直接当后妈，以后呀，生孩子的苦怕是都能免了。这女人若是能豁出脸去，真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其实要怪就怪齐菲自己，总是吊着人家风向标。最后吊着吊着，反倒被别人钓走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冲着宋青指手画脚。没机会了，宋青已经辞职了。”
　　连平日眼皮都懒得抬起来的“盖章娘娘”再次舍得睁大了她的眼睛，表情依旧僵硬，费劲地挤出一个笑容，面部表现出即将说出什么惊天秘密的神秘感，说：“我听说啊，风向标喜欢大胸的女人。”
　　随后大家又开始讨论起胸的size，丰胸以及胸罩的话题来。
　　嫉妒和刻薄往往相映成趣。
　　午饭后回到工位，肉松和我走时的状态一样。很明显，她并没有吃饭。这发生在肉松身上，相当于太阳从西边升起。不好的预兆，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通常这个时候，我会选择隐身，以免任何举动将预兆变为现实。
　　“七一，你和师兄怎么样了？”
　　我抬起头，看到肉松两只胳膊已经挂在我俩中间的隔板，看起来有些疲惫。
　　“大概，结束了吧，我也不知道。”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瞧你，今天中午吃的苦瓜吗？这异地恋就好比两个人隔着一道玻璃谈恋爱，就算看起来离得很近，可缺少某种亲身感受对方的体验，又无法前进一步，别扭地心里痒痒。其实吧，你可以试一试异地恋。想当年我和张工程师异地，不也挺过来了。现在想想，倒觉得那时候挺好的，两个人为在一起努力。”
　　“你现在不好吗？”我问。
　　“人们有时总觉得过去的事情好。想想也真是可笑，有点儿像风水轮流转的宿命。听说几年前白若溪出国的时候，肖择决绝地和她分手。可如今，肖择却变成了白若溪，你变成了肖择。”
　　“之前我认为，如果遇见对的人，就会跟开了天眼似的，一眼就可以看到你和他的未来。可惜它还有半句：未必可以看到结局。”
　　肉松还能八卦，说明她没有事情，所以我也可以说话了：“你中午都不吃饭了吗？”
　　“我要减肥。”
　　我瞪大眼珠子，说：“你这种人还让我们好好生活吗？”
　　“唉，不是，跟你说，”肉松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我要结婚了，所以要减肥，嘘……你是公司里我第一个告诉的。”
　　按照剧本来演，我应该表现出庆祝式的惊讶，可我却松了一口气，之前的疑虑多余了。
　　“你怎么都没表现出惊讶，切，真没劲，我开始后悔告诉你了。”肉松显然对我刚才的反应不太满意。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太突然，没反应过来。恭喜恭喜！什么让你突然开窍了？”我好奇地问。
　　肉松皱了皱眉，说：“唉，再不结婚的话，估计要黄了。算来我现在这个年龄的重置成本太高了，早晚都要结，就赶紧的。我现在才体会到，年轻真好啊，可以有选择的资本，也可以有眼里不揉沙子的魄力。”说到这里，肉松脸上掠过一丝伤感。不过不用担心，随即她拿起镜子，揉着自己的脸，感慨道：“年轻还有根本不算事儿的胶原蛋白。看我这两天才开始准备结婚，脸都有垮掉的迹象了，结婚真的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