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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talking-ache ...

  •   游弋是我的大学同学,原来是院花,班花,宿舍花等等各种花。人呢,不虚其名,也比较花。曾经无缝对接n条船,又推走了n条船。那些船呢,仍然会给她预留船票,随时欢迎她登上他们那艘旧船。但我敢肯定她对每段关系都很重视,按照她约我的频率便可准确判断出她是否处于单身状态。说来奇怪,在她每段关系处于最恶劣状态时,都不会分手,反倒是当每段关系走到稳定,即将靠港时,她就会主动提出分手,不容半点回旋的余地。
      “啧啧,你今天又走复古风了。让我想想,这身衣服好像是我姥姥的姥姥才会穿的,你这么复古是要去博物馆哪,啧啧!”
      啧啧是她见到我一贯的开场白,好似这是我的名字似的。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说:“我要是你姥姥的姥姥,蹦出来吓死你。”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啧啧,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吗?因为你太不懂得营销自己了。现在做什么不是靠广告和营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更何况你这酒比白开水还无味。so你一定要有自己的character,就是你区别于别人的那种独特的个性,那种能够attract别人的personality。Understand?你这个样子难道等着星探去挖掘你?这样素面朝天,老天都不愿意看你。你看我的长相可以甩你八百条街,还不敢这样放飞自我呢。你呀,每天化完妆,站在镜子前,你就想这是自己吗?怎么会这么美?到达这种境界你离爱情就不远了。”
      “干嘛?我就是要追求那种spontaneous爱情。”
      “你就没搞懂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一种幻觉。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足以把自己交代了。但这些瞬间都是需要准备的,你都不愿意费力气去做准备,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一直在等待爱情。”
      “按你这么说,我不如去整形来得更持久一些。”
      “这就是整形和化妆的区别。整形,一般是不自信的表现,而开始化妆正是你自信的开始。”
      “唉,你真的是个思维黑洞。”我感叹。
      如果唐僧在世,估计在游弋面前也要自愧不如。大学的时候,我俩上下铺四年。有段时间,我们寝室完全被她搞疯,全寝室除了她之外都得了严重的失眠症。以至于后来,我们全寝的女生已经练就了哪怕环境再恶劣,都可以“泰山崩于前而岿然睡觉”的本领。因与周星驰的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神似,于是得名“游姑”。虽然这个称号的始作俑者是我,但卖力宣传的人可是她自己。大学毕业,我继续读了硕士,她则开始了她的职业生涯,如今她已在一家知名的广告公司当创意总监。而我呢,还是不要讲了,不然会影响友谊的质量。她就是那种,如果给她一根冲天炮,她能当火箭使的人。据我所知,她是我们那届里为数不多的可以跟“总”字扯上关系的人之一。她的代表作有童年回忆和中年不祸,前者实际上是卖油条豆浆的,后者则是养生馆。被她包装后,如今生意火爆,油条豆浆都是限量版,养生馆则是千金难挂一个号,传言都准备到纽交所上市去了。她也因此坐稳了总监的位置。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她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见我没有回应,用胳膊肘搥了搥我,问道。
      “有,当然有。” 我赶紧回答。当她滔滔不绝时,我通常会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她那一张一合的两片红唇上,从而屏蔽掉了声音要传达的意思。
      “那你说我说的什么。”
      “你说的是人要善于欺骗。”
      游姑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说:“错,人生的哲学在于伪装,这和你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拉屎是一个道理。”
      “错,大庭广众拉屎那会妨碍到别人,我这样碍着谁了?”
      “啧啧,要是碍着谁倒好了。你要再这样下去,包租婆王主任就是你的未来。” 游姑咧开嘴假笑,露出了漂亮的牙齿。
      这简直是最恶毒的诅咒了。关于谁是包租婆,我想以后会有机会介绍。
      她仍旧没有脱离老本行,绕了十八弯还是能转回来。 “我做广告的重要准则之一,have people see what you want them see,and believe what you want them see.要人们看到我们想要他们看到的,相信我们要他们看到的。So,seriously,这个放之四海皆为准则,对于什么样的relationship都是真理,got it?”
      “你真是病得不轻。”
      “什么病?”
      “职业病,哦,不对,应该叫talking-ache。”我学着她的“伦敦腔”说。理论上来说,对付患有这种病症的患者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不抛砖,以免他砌出长城。
      “我给你打个比方好让你理解我的意思,比如你对一个男生有好感,起初你都会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让他看到,从而对你印象更好,更加地喜欢你,哪怕这一面可能并不是你的真实面目。你说这算不算欺骗,这顶多算是伪装。一些事情本身的性质取决于你用哪个角度去看。如果你非要认定这是欺骗,那么欺骗这种事可以是浪漫主义,也可以是现实主义。”显然游姑今天不把这个知识点讲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了一会儿那边的讲话,喊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回答我,你说说你肩膀上长的是什么?”
      游姑娘大学时在合唱队是女高音,喊起来就像在人群中抛了颗小型的原子弹。刚才那一嗓子很难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不过她正面负面的风头都爱出,别人投来的白眼红眼青光眼她都能统统收下。而我,就是那种闷着头,不管好的坏的都很怕成为别人注意焦点的人,好似别人都是雷达眼,看一眼,就足以使我灰飞烟灭。我跟她混在一起总是会无辜无奈莫名其妙地受到牵连。
      她说话的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气似的:“use it”,便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我下属,天天脑子别在裤腰上,偏偏不舍得扛在脖子上用。”
      “我看你这脾气的离心运动,再不降低些角速度,快甩出银河系了。”
      “哼……这叫‘适材量性’。有多大的才华就要配套多大的脾气。脾气这个东西用在合适的场合就是优点。刚刚我生气,只是为了在下属面前保持我的威严。没有办法,人们都迁就有脾气的,而忽略甚至反过来欺负脾气好的,多讽刺哈!”
      “我想到了一个能涵盖你所有特质的词。”
      “什么?说来听听。”
      “aggressive形容你再适合不过。”
      她想了想,说:“哦,这个词我喜欢。”

      我拿着车票,从车头挨个找车票所对应的号码。终于找到,真好,是个挨着车窗的。再看看座位,被一个蒙头人占了。
      蒙头人用衣服盖着头,上身占了我的桌子,屁股占了我的座位。
      “您好,这个座位是我的……”我轻轻拍了拍蒙头人,说。
      蒙头人没有反应。于是我推了推她的胳膊。蒙头人抬起头,头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也跟着扬了起来,原来是个她。她睡眼惺忪,困意中夹杂着不悦,毫无疑问传达着对我打扰了她美梦的不满,嘴里碎碎叨叨了几句,又指了指过道另一边的座位,随即像电视剧里面中了弹的士兵讲完最后要交代的话,又倒了下去。我只好一半猜测一半理解地去找她所示意的那个座位。
      终究是我想象力匮乏,最终未能参透士兵的交代。环顾其他都已坐满的座位,我稀里糊涂地变成了无座可坐的人。
      “怎么了,你的座儿不是在那边吗?”游姑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问道。她刚才在外面打电话,所以晚我一步上车。
      我用眼神点了点士兵的方向。
      游姑看了看那个方向,转过头问我 :“就是睡觉的那个?”
      我点点头,站到她身边,像是一个受气的跟班儿似的,小声嘟囔道:“看起来像是前几站就上车的,坐了一晚上困得不行,也怪不容易的。算了,我1小时就到,就让她睡吧!”
      “那怎么行?你自愿让给她是一回事,被迫让给她是另一回事。再说如果这样,你辛辛苦苦费了好多脑细胞,调动了好多关节和器官抢到的票,不就白搭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还没等我回答,她已经抢走我手里的票,走到士兵面前,点了两下我座位上的士兵。士兵依旧是刚才那套动作和那种表情,只是这次我听见她说:“你烦不烦!”
      游姑将车票举到士兵的眼前,目测离她的眼睛也就2厘米的距离,然后没好气地说:“大妈,这个位子是我的,麻烦您。不然您给我看看您的车票?”
      “不就是换个座位,至于的嘛!”士兵说。
      “不好意思,对我相当至于,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游姑回答。
      如果男人和女人矫情一件事情,成败的关键在于性别(当然,我们也不排除某些奇葩的存在);如果女人和女人矫情一件事情,那么成败的关键就要看双方的道行了。总之,在我认识游姑的这些年里,她可谓是百战百胜的。
      不知是睡得气色红润还是怒火烧到了脸,士兵的脸大红。只见她快速站起身来,随即从口袋掏出一张火车票,拍在桌子上,说“我也是花钱来坐火车的!”只见火车票上面写着“无座”。接着她拿起票,刚刚的困意已全部被愤怒占领,歪歪扭扭地走出来。
      真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争吵。不过大多的争吵都是莫名其妙发生的,也没人规定争吵非要按故事情节来。周围人的脸上或浮现出一种看热闹的满足感,或显出被这吵闹打扰的不耐烦,或一种不关心的态度。在枯燥乏味的列车上能遇见什么怪事儿奇事儿,只要是别摊上自己,都足以解闷儿。
      “ 乔七一,过来坐!”游姑命令的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座位换到我对面座位了。我灰溜溜地过去坐下,和很多与她一起的时候一样,我如此想要个哈利波特的隐身斗篷。
      “你为她着想,她不会领情。因为她觉得这压根儿不值一提,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但凡她好好说,别把这个当成理所当然,这还真就是件小事。根据赫兹伯格的双因素理论,你的谦让对她来说只能算作保健因素,如果你让她继续坐着,那么她只会没有不满意,而不是为你所做的感到满意。一旦你不让她继续坐着,她就会不满意。喏,也就是刚才那种反应。记住,一个人如果善良到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考虑和争取,那不是善良,甚至可能是罪恶。”
      后来……后来我听她磨叨了一路的“双因素理论”。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她手边没有电脑,不然非要整出一个PPT给我耐心讲解,到时我们的火车都能开到西伯利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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