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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明修栈道 ...

  •   第四章明修栈道

      在刀锋被陆小凤夹住的瞬间,潋滟刀所散发出的氤氲水汽也应声消散,三尺长刀在陆小凤的指间兀自震动,仿若生了根般,任凭霍子惊如何努力,终也无法将刀锋自陆小凤的指间抽出。

      “灵犀一指,你是陆小凤?”霍子惊眉头深皱着问道。

      陆小凤只是微笑,没有回答。这本就是句不需要回答的问话。普天之下,除了陆小凤,还有谁有这样的指力,能轻易夹住咀血楼少楼主全力刺出的刀锋?

      霍子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亦不知是惊是喜,是惧是恐。片刻,又恢复平静。

      “霍子惊,没想到你真会动手,你就不怕老楼主......”俞世轩扶起堆坐床边的沉澈,强压怒气质问道。

      “俞兄多虑了,若无老楼主的命令,刺杀你俞大公子这么大的事,我又岂能私自决定?”霍子惊挑了挑眉,满是轻蔑的神情。

      俞世轩闻言双眼猛地一睁,显露出极大的难以置信。

      霍滟行,要杀他?!

      “若剑,你没事吧?”花满楼察觉若剑气息异常沉重,料想他的内伤恐怕再次加深,不由一阵担心,上前关切的问道。

      若剑右手提剑,左手紧压胸口,强忍着胸中那一股鲜血,摇了摇头道:“七少爷,我没事。不过若不是陆大侠及时出现,现在的若剑怕已是刀下亡魂了。”

      经若剑这么一说,花满楼才想起陆小凤在进入俞府之后便神秘的消失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而自己也因与俞世轩,花无羡等人相谈甚欢而根本不曾留意,心中不免一阵惭愧。

      “对了,陆小凤,你刚才去了哪里?”花满楼问道。

      “抓贼。”陆小凤答的干脆,可语气中却透出一种恨恨的意味。

      花满楼了然一笑。他当然知道陆小凤所抓的是什么贼,他更知道,能从陆小凤手底下逃脱的贼也只有那一个。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却不知司空摘星这一次混进俞府,要摘的,是一颗什么星呢。

      “若不是这位霍大侠偏巧来偷袭府上的女人小孩,我一定能抓住那只死猴精。”陆小凤的语气依旧恨恨的。

      “陆大侠认识在下?”霍子惊问道。

      “谈不上认识,”陆小凤道,“不过能把大红披风披的这么好看的,全天下除了我陆小凤,也就只有你这咀血楼的少楼主了。”

      霍子惊得意的笑了笑,道了句:“多谢。”

      “可惜。”陆小凤叹道。

      “可惜什么?”

      “可惜你没有我这四条眉毛!”陆小凤的语气中满是骄傲,仿佛拥有这四条眉毛是全天下最光荣的事。

      霍子惊不由苦笑,难以想象,霍子惊圆润鲜红的唇上,加上两撇胡子的样子。

      陆小凤果然是最懂得缓和气氛的人,经他这么一弄,众人仿佛都已忘了,霍子惊此行的目的,是杀人。

      杀手也有杀手的规矩,既然此行是要杀人,那么如若杀人不成,那边赔上自己的性命。世人只知道,天下有许多人是死在杀手的手下,他们,在死前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而有的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杀,便糊里糊涂的死去了。杀手是无情的,他不可以给任何人以喘息的机会,不允许犹豫,不允许残留,不允许解释,手起刀落,血溅七尺。这是杀手的冷酷,同样,也是杀手的风光。杀手的生命,仿佛只存在于杀人的那一刻。只有在杀人时,杀手才真正的活着,其他时候,杀手不过是在等而已,等一个机会,让一个生命终结,是别人的,可有时也是自己的。拔刀出鞘,便已是没有回头路,唯有一人死,方可战终。不知是否,每年清明,乱石岗上杀手的坟前,也会有一捧新鲜的白菊?

      可霍子惊已收刀回鞘。

      他是咀血楼的少楼主,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杀手,日后,他还要君临武林,他的生命,绝不该如此断送。

      “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还不动手?”俞世轩道,手中的忆霆剑仿佛已经难抑兴奋震动起来。

      霍子惊环视一周后道:“俞兄开什么玩笑,现在动手,等于自杀。”

      的确,若是单独与上一个,以霍子惊的刀法还有的一拼,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纵有三头六臂,他霍子惊也绝无脱身的可能。

      “想不到咀血楼的杀人帖也有落空的时候。”花无羡道,语气中满是嘲讽。

      “咀血楼的杀人帖从不会落空。”霍子惊道,眼中闪动着自信与桀骜的光芒。他转向俞世轩道:“俞兄,听说你与顺天府尹李云聪私交甚好啊。”

      俞世轩闻言微微一震,脸上换上了戒备的神色。

      “霍兄此话怎将?”俞世轩问道,扶住沉澈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自上次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紫禁决战之后,想必皇上对自己的地位安全就已是加深了忧虑,朝中还有多少个如南王一样的异志之臣还尚不可知,而江湖中不甘沉落的武林人士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此类篡权之事仍有可能发生。”霍子惊幽幽说道,俞世轩眼中的戒备已渐渐变成了杀机。

      “我俞家虽是武林世家,可对朝廷却一向忠心不二,霍兄这些话若是说给在下听的,那恐怕是霍兄多虑了。”俞世轩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可他的心里,却异常的烦乱,那种不祥的预感已是越积越深。

      霍子惊看出了俞世轩那强撑的淡然之下的心虚,便笑着道:“俞兄的忠心自是有目共睹,不过正是因为你俞家太忠心了,所以才有麻烦。”

      “麻烦?”

      “你本不该与李云聪走得那么近的。”霍子惊叹道。

      “你都知道多少?”俞世轩紧张道。

      “我知道的也不太多,不过我知道皇上曾把一件宝物交给了李大人保管,而李大人又将这件宝物寄存在了府上。”

      “那又如何?”

      “不能如何,只不过我想说的是,那件宝物此时已经不在府上了。”霍子惊说得轻巧,俞世轩却听得震惊。可俞世轩毕竟是个甚有经验的江湖人,少顷便恢复了平静道:“这是霍兄的缓兵之计吧,想我俞府虽不是禁卫森严却也不是能让人随便出入的地方,盗走那件宝物,恐怕并不容易。”

      “对别人恐怕是不容易,”霍子惊道,“可有一个人不同。”

      “司空摘星。”陆小凤插嘴道,他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一直追下去。

      “陆大侠果然聪明过人,”霍子惊道,“司空摘星号称偷王之王,以他的本事要进入俞府盗取宝物,根本就是如临无人之地。”

      “不过那是在我们都还没有到达俞府的时候,”陆小凤道,“那司空猴精轻功再高,也是逃不出我们几个人的追捕的,所以你来了。你用你自己把我们统统吸引到这里来,便是在为司空创造盗取宝物的机会。人命大过天,你既下了杀人贴,我们当然会不遗余力的保护在俞大公子身边,自然不会留意那只猴精了。”

      “可你依旧留意了。说实话这步棋走得甚是惊险,若差一步,便前功尽弃了。”霍子惊道,语气中仍有着一丝的余悸。若是陆小凤真的追了下去,他的一切计划,都将全盘失败。这是一场赌博,一场让霍子惊输不起的赌博。不过现在他赢了,既是赢了,他便有权利去提条件,而俞世轩,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这次算你赢。”陆小凤道,“不过你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想干什么?”

      “想和你们玩个游戏。”

      “游戏?”众人惊道。干了这么大一票,他霍子惊竟然说想要玩一个游戏?

      霍子惊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打暗红色的帖子。“不是杀人帖,”霍子惊解释道,“新年将近,霍楼主有请各位到南海墨龙岛一聚,共度佳节。这些,是发给各位的请帖。”

      俞世轩望着那一打暗红的请帖,心中不禁冷笑。这样的做法,分明就是胁迫!强龙尚且难亚地头蛇,若是到了墨龙岛,霍滟行的地盘,那便已如置身于龙潭虎穴,自投罗网,这些哪是什么请帖,分明就是霍滟行为他们下的一张索命的字帖!可他们又岂能不去?失了那件宝物,不止是俞府难担罪责,怕是连顺天府尹李云聪也难逃死罪!

      “我们会去的,”花满楼走上前,从容的拿起请帖对霍子惊道,“不过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让咀血楼如此针对我们,还请少楼主明示。”

      “为什么?哼,还问为什么?”霍子惊冷笑道,“这个问题,还是问你的西门吹雪吧,他自己做过什么,他应该记得,现在,是该讨债的时候了。”

      花满楼道:“既是要还债,我与西门还便是了,何苦为难其他无辜的人?”

      “无辜?可笑,这个屋子里,有谁是无辜的?有谁的手上没有沾染鲜血?在你们杀人之时,难道就没有想过,终有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要偿还的吗?我只是替别人,一同讨了本该讨的债而已。要怪,就怪西门吹雪吧,或者,真正该怪的,是你们自己!”

      霍子惊仿若胸中的愤恨一泄而出一般,说得慷慨激昂,西门吹雪在一边听得手上青筋暴动,若不是花满楼强按,西门吹雪怕是早已将霍子惊斩杀于剑下!高贵如剑神,他西门吹雪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可此时的西门吹雪不是一个人,他不是独自面对着对手。若是以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不管面前站的是谁,不管这一战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是剑,既然该说的话已说完,那便刃上相见!大不了赔上性命也就罢了。但现在呢?牵扯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顾忌,不得不抑制。

      “看来各位都是同意了?”霍子惊见众人沉默便道,“那在下与霍楼主届时便在南海墨龙岛恭候各位大驾了!”霍子惊说罢转身便往外走,待走到门口之时突然回头对花满楼道:“洪公子和月姑娘近日正在我咀血楼中,而且月姑娘的毒也已几乎解除,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不过那时,你会后悔当初救了他们一条命。”

      望着霍子惊渐渐远去的背影,众人皆是不明所以。花满楼呆立在原处,脑中回荡着西门吹雪的那句:“此二人不祥。”当真是不祥吗?救人也会救出麻烦?花满楼不解。

      许久,陆小凤问道:“俞大公子,刚才霍子惊口中所说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未及俞世轩回答,门外便有一个深沉而稳重的声音道:“那件宝物,正是我大明国的传国玉玺!”

      声音传来之时,室中的空气顿时凝滞,众人齐齐望向门口的方向,注视着自门外款款转入的一个男子。那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头戴珠冠,长发披肩,面容如玉,气度轩昂,一身墨绿长袍衬得他沉稳而深邃。

      “李大人。”俞世轩上前恭敬一揖道。

      “唉,俞兄太客气了,不是说好不拘这些俗礼的吗?你这一声李大人,道颇让云聪觉得外道了。”李云聪温润一笑,如同春风拂过面颊一般。

      “阁下顺天府尹李云聪?想不到这么年轻啊。”陆小凤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道。

      “陆大侠取笑了,不才正是李云聪。”李云聪依旧温润,笑得无害。

      “看来我陆小凤还蛮出名的嘛。”陆小凤笑道,语气甚是得意。

      “在下当然应该认得处普天之下唯一一个曾与皇上在南书房喝酒的人。不止如此,在下还认得这位白衣剑客乃是剑神西门吹雪,还有花间君子花满楼,修罗双刀花无羡,清霜剑花玥凝。”不需俞世轩介绍,李云聪竟认全了在场的所有人。

      “李大人对江湖事仿佛甚是了解啊。”花满楼道,面上的笑容也如一缕春风。

      李云聪道:“花公子过讲了,其实朝廷对江湖的了解,遥远比你们想象中的多。”

      “对了李大人,”陆小凤道,“你刚刚说被盗的宝物是传国玉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云聪长叹一声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九月十五那场紫禁决战让皇上认识到了身边臣子的野心,而日夜贴身服侍的妃子宦官更是防不胜防,玉玺乃是一国之君的凭证,皇上自然担心玉玺有失,所以特意将玉玺秘密交给在下保管,而在下又时常外出任职,实在难保玉玺周全,所以才不得已劳烦俞兄代为保护玉玺,不想......”

      “不想还是有失,这要我如何对得起皇上啊!”俞世轩叹道,心中满是愁郁。咀血楼行事一向狠辣决绝,这次让咀血楼得了玉玺,这消息难保不会传至朝野之中,到时候若是朝中重臣一同逼宫,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我想咀血楼的真正目标并不在于玉玺,更不在于皇位,”陆小凤道,“如果他仅仅是冲着玉玺而来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邀请我们去墨龙岛?所以我相信,这墨龙岛,才是玄机之真正所在。”

      “所以你们决定赴约?你们本已知赴约如同赴死!”李云聪道。

      “赴约未必会死,未战,又岂能断定我们一定会败?况且人家已经下了帖子,不去岂非有违待客之道?”花满楼悠然道,仿佛并未将前路的危机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我们也只有一拼了。”李云聪道。

      陆小凤疑道:“我们?”

      李云聪点点头:“没错,我们。玉玺既是我带来俞府的,现在玉玺有失,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俞世轩拍了拍李云聪的肩,眼中充满着感激与敬仰之情。

      李云聪,果然是条汉子!可他们怎知,霍子惊明修栈道,可暗中,却渡陈仓!

      司空摘星正拎着自己手腕上的铁链发呆,不时发出一阵阵无奈的苦笑。

      想他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几曾被这样粗陋的铁链锁得这般狼狈?若不是范轻舟乘人不备,若不是他忙着低头点银票,司空摘星也不可能会被人点了穴道,又灌了化功散,七扭八送的关到这么个地方来。

      四周无窗,无光,脚下规律的晃动提醒着司空摘星,现在,他是在一艘船里,而且司空摘星清楚的感觉到,这艘船行驶的方向,是南。

      舱门吱呀一声打开,司空摘星本能的闭上双眼,扭头躲避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光线。

      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自己身处黑暗之中的时候,总是不惜一切,千方百计的寻找着,追求者光明,可当那明媚的阳光果真如愿以偿的倾洒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却又会变的不安,恐惧,闭上眼睛阻止黑暗的消散。不知花满楼是否也是如此?生活在黑暗中已十七年,如若此时,上天给了他一道可以让他看清这剔透的世界的光线,他又会如何做呢?是自然的接受,还是,闭上双眼?可不管怎样,他的心里,都总该是充满感激的。

      可此时的司空摘星无暇感激,因为他的心里正在愤恨。

      宝石蓝色的衣襟在司空摘星的面前晃动,伴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司空摘星也确是饿了,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饿了吧。”宝石蓝色衣衫的人问道,回答他的,是一句不屑的冷哼。

      “你这样会饿坏的。”那人道,语气像是在哄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

      司空摘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司空摘星好歹也是道上出了名的,今天小爷点儿背让你抓住,小爷我认栽,要杀要剐随便你,但你别想再利用我去威胁别人!”

      那人听着司空摘星的怒吼不由按了按耳朵,摇了摇头道:“你今乃奇货,我怎么舍得杀你剐你呢?来,乖乖把这碗牛肉汤喝了。”

      “哼!”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真是个固执的孩子。”那人幽幽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牛肉汤,站起身弹了弹衣摆。“我走了,”那人道,“喝不喝随便你,不过你若没有力气,化功散可是不会化去的哦。”

      看着那抹宝石蓝色渐渐的远去,司空摘星重重的咬了咬嘴唇。

      “还是不理你?”一名女子走到舱门边,调笑一般的说道。

      “唉。”那男子一声长叹。

      “想不到我们的咀血楼左护法也会有被人逼到只有叹气的时候啊。”女子依旧调笑。

      “想不到我们的咀血楼右护法也会这么喜欢多管别人的闲事啊。”范轻舟还口道,语气针锋相对。

      风飞雨对他的反击没有丝毫意外,却也没有再还口,只幽幽说道:“星总是要闪耀在天上的,要摘,恐怕并不容易。”

      “你看我像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范轻舟问道,质问,语气中却已不容人回答。

      风飞雨摇了摇头,他清楚范轻舟的性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可自己呢?是否放弃的太过轻易了?想起那个如同秋水一般澄澈冷冽的人,风飞雨的心里依旧有着无法磨灭的伤痛。其实她是支持范轻舟的,毕竟同僚一场,自己得不到的幸福,她希望范轻舟可以得到。默默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宝石蓝,风飞雨,唯有祝福。

      司空摘星还在与那碗渐渐冷头的牛肉汤对峙,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手指伸出缩回几十次,司空摘星终于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端起了那碗汤。“范轻舟,”司空摘星自语道,“早晚我会让你知道,招惹我是你这辈子干的最值得后悔的事!”说罢,一大碗汤咕咚倒进了嘴里。

      这汤的味道......呃!咔!咔!司空摘星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从嗓子眼里咳出的东西。

      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足有龙眼般大小,纵是号称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也是绝少见到这样可堪上品的夜明珠。

      “用这样的宝贝噎人,范轻舟那家伙疯了。”司空摘星道,一边将夜明珠收入囊中。

      浓浓的牛肉汤带来了满腹的温热,气息也倍感顺畅。司空摘星试着提了提内力,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本该被化功散封住的穴道,竟无一处不畅通。那汤里有解药?司空摘星疑惑的看着那个空空的碗。范轻舟,你到底在搞什么?管你在搞什么,司空摘星想着,既然药性没有了,那小爷就告辞了,后会......无期吧。司空摘星解开锁链,选了舱中最薄弱的那块木板撞了过去。

      “呯!”

      “啊!”

      “哗!”

      忘了,这艘船......在海上。

      “阿嚏!啊...啊...阿嚏!”当司空摘星连绵不绝的打着喷嚏爬上甲板的时候,范轻舟已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想不开,也没必要投海啊。”范轻舟道,递上一条早已备好的毛巾。

      “范轻舟,你行!”司空摘星扯过毛巾狠狠地道。

      “你不是不喝那碗汤么?”

      “小爷我能屈能伸。”

      “可我在汤里下了药了。”

      “你的药是噎死人用的啊?”

      “啊!我的夜明珠!”范轻舟惊呼道,装的跟真事似的。

      “哪,你要,还给你!”司空摘星随手一掷,夜明珠便径直飞向范轻舟的咽喉。范轻舟略一抬手,便化解了司空摘星的攻势,把夜明珠稳稳的接到了手里。

      不是范轻舟的武功太高,而是司空摘星的武功太差。为了能够做个成功的飞贼,司空摘星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轻功上,以至于他在江湖上轻功数一数二的好,打架数一数二的糟。

      “你吃都吃过了,送给你好了。”范轻舟走上前,把夜明珠塞到了司空摘星的怀里。

      “白送的东西我才不要。”司空摘星微皱双眉,右手向前微微一推,范轻舟只觉一股轻灵的力道瞬间划过胸膛,待到他反应过来伸手阻挡之时,夜明珠已好端端的置于襟内。

      司空摘星手法如此之快,不由得让范轻舟一怔。

      “想不到偷王之王是不贪财的,怪事。”范轻舟右手掂玩着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戏谑一般的说道。

      司空摘星诡异的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道:“你错了,我只说过不要别人白送的东西,不过白偷的就不一样了。”说罢手腕一翻,如变戏法一般的擎出一枚玉如意。上等的佛手玉外加一流的精细雕工,平滑处温润细腻,雕琢处棱角分明,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其价值,当比那颗夜明珠高出一倍不止。

      范轻舟见状猛然大睁双眼,脸上血色霎时褪尽,面色变得如纸般苍白。他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脸上的表情也越发诡异,看着司空摘星手拿片刻之前还贴身携带的玉如意细细把玩,范轻舟的心里渐渐感到,自己对这个号称偷王之王的年轻人知之甚少。司空摘星可以偷到天下间所有想偷的东西,这毫无疑问,可他自己的东西呢?是如这玉如意般可以随便把玩,如那夜明珠般可以毫不惋惜的随意舍弃,还是,如他的心,包裹得紧紧的,埋藏的深深的?

      范轻舟不由微笑,因为他又想起了那日初见时,司空摘星轻扬着他那清瘦中略带稚气的脸,说出那句“这天下论偷,我认第二,谁认第一”时的傲气与张狂,与那句“我不是偷王,我是偷王之王”时的孩子气的较真,也是那一句,范轻舟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叫司空摘星的年轻人,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范轻舟,笑得深沉。

      “这世上的东西,当真都偷得么?”范轻舟突然问道。

      司空摘星将视线从玉如意上移开,斜视着范轻舟英朗之中略带沉郁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偷得。”司空摘星答道,语气甚是随意,可随意之中,却又带着些许紧束的意味。

      范轻舟的脸色更加沉郁。

      “那......人心呢?也偷得么?”范轻舟抬目,眼中的一道精光逼向司空摘星的瞳孔。

      “偷得。”司空摘星道,随即发觉范轻舟的瞳孔缩一缩。

      人心,也偷得么?若人心,也如同司空摘星手中的玉如意般说偷便可偷得,那么也许感情,会比较容易。

      范轻舟默然不语,司空摘星接着道:“也偷不得。”

      “为什么?”

      “因为人心是会变的,也许明日的那颗心,已不再是今日偷到的那颗心了。”司空摘星回头面向苍茫的大海,那龙一般的孤岛已遥遥在望。

      司空摘星又何尝没有那一副玲珑剔透的琉璃心肝?看得懂,也看得透。

      是啊,回首苍茫,人难依旧,心念嬗变,莫说永久。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跳脱的身影,大红的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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