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白岁杪

1、01

　　天还未亮，阿绫就起了床。

　　因为城东新建成的寺庙今日开门。她需早些过去，供奉上第一柱香火，以求许下的愿望灵验些。

　　她刚迈出庙门，便碰到了秦契，那个城中大名鼎鼎的纨绔子弟。
　　他摇着折扇，嘲弄道：“来给你家病秧子主人祈福啊。”

　　阿绫最听不得有人诋毁自家公子，当即怒目相对，但又不知说什么，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才是病秧子！”

　　秦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懂得怜香惜玉，见着阿绫模样秀气，就也不忍动怒。
　　他低声一笑，调戏的话语信手拈来，“那你来给病秧子做媳妇儿可好？”

　　阿绫年纪不大，脸皮薄，气冲冲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顺道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她推门进去时，楚允承刚醒来。

　　只见他半坐起身子，发丝如瀑，凌乱地披散在瘦削的肩头。容貌俊美，淡淡的光影洒在苍白的面颊上，双眸微垂，带着几分病态之美。

　　阿绫虽然服侍他多年，但总会被惊艳到。

　　除却沉疴缠身，与偶尔的神志不清，楚允承可称世间绝无仅有的惊世容姿。
　　就连美人顾之，亦自愧不如。

　　可惜他常年都待在府中，几乎与世隔绝，所以外界只知道他身子不好，每年都会花不少银子用来问医。以及服侍他的丫头总会去往各种地方为他祈福。

　　至于真人，没几个人目睹。

　　阿绫轻叹了口气，随即将门合住，刚转过身，就见楚允承已经从床上起来。

　　他随意披了件外衫，不似以往般从容不迫，只见他双目通红，却强力抑制着情绪，以至于清瘦的身子有些微颤。

　　良久，才见他开口。
　　“我要离开这里。”

　　阿绫惊异不解，“为何？”

　　“有人要杀我。”

　　闻此，阿绫眉头轻蹙了下，将手里的糖葫芦放在桌上。

　　“我要离开这里。”楚允承独坐桌前，双目呆滞，嘴里念念有词。

　　阿绫替他倒了杯茶，朝他手侧推去，“公子，都会好的。”

　　然而现实却不似阿绫所说，一切都在越来越糟糕。

　　楚允承比以往更难熬。

　　夜里无数次惊醒，冰冷的寒刃一次次划破他的脖颈，那抹冰冷的黑影开始离他越来越近。
　　似一株荆棘，誓要将他一点点拖入深渊。

　　“楚允承，你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