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仲心宛琴

12、掠夺

　　夕阳壮丽地在天边渐沉，遥远的云霞被染成了绯红。
　　风在耳边呼啸着，仿佛没有归宿地远去了。路小蛮努力地克制住内心的忿然，仔细打量此刻正在专心飞车的少年。
　　白皙的皮肤仿佛有着象牙的光泽，尖尖的下颔，标准的漫画美少年！还有那双淡蓝的美眸，以及被挑染的略带金色的头发，不可否认，这家伙真是罕见的阴柔美少年呐！
　　“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发觉路小蛮在看自己，苏忆寒微微扬起嘴角，笑容透出一丝冷漠。
　　“是啊，漂亮得跟女人一样。”毫不客气地嘲笑，路小蛮伸手关掉了正在播放莫扎特的音响，“苏忆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能干什么呢？”笑眯眯地扬起眉，少年的笑容嘲讽而不失美丽。
　　“我不知道。”路小蛮很老实地回答，不过怒火也正呈几何数级增长。要不是顾及跟这家伙抢方向盘会把车开进地狱，现在一定是火山大爆发时间，“但是，你叫我小蛮所以你不是认错人，所作所为也不像是精神错乱，据我估计，你肯定是有什么阴谋，快说，不然我立刻报警！”
　　“你以为这是警匪片么，小丫头？”苏忆寒声音慵懒，还想夸她一句聪明呢，可最后一句又像话了。
　　“那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啊啊啊，头都想爆了，路小蛮狠狠瞪着眼前天使般美丽的人，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苏忆寒，这种白痴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那么，你是觉得我不好？”苏忆寒一面加速，一面轻易地岔开话题，微笑流转于唇角，似要把整个凡间都迷失了，“是我长得不够做你的男朋友，还是你心里有了别人？呵，我猜，是后一个理由？”
　　“你！”路小蛮悻悻地转过头，双颊迅速漫上红潮。
　　“哈，果然，你想的那个人，姓莫？”一抹冰冷的笑意蔓延在那张惊艳无比的脸庞上，“兰陵高中人见人爱的王子，连你也动心了，像我这样的人也比不上他，不论我是当场邀请你跳舞，还是用今天那样的方式，你都只想他，你觉得我就是居心叵测？”
　　路小蛮的脸色越来越沉，这家伙是什么妖怪啊，居然可以看透人心。更可恶的是，他到现在还在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整个一个怨妇在控诉情人薄情寡幸！什么觉得啊，明明白白就是居心叵测么！
　　终于，忍无可忍的路小蛮一声断喝：“停车！”再跟这家伙呆下去要发神经病的。
　　“为什么？”苏忆寒扫了路小蛮一眼，一脚踩在油门上。
　　宝蓝色的车身宛如一道海浪，飞驰在笔直的公路上。
　　“喂，叫你停车啊！我要回家，停车！”
　　“我偏不停。”
　　“停车啊，再不停我叫救命啦！”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你！你！你！”
　　苏忆寒人畜无害地笑着，看着身边的女孩气得要发疯而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真是忍不住想好好玩弄一番呢。
　　可是，苏忆寒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那个突然出现并向他招手的交警，就把他的好心情完全破坏了。
　　很不情愿地靠边停下，慢慢摇下车窗，苏忆寒不由皱起了眉头。
　　交警大叔完全没有发现车主的不满，声音干梆梆的：“你，把驾驶执照拿出来！”
　　“为什么？”薄唇微颤，吐出了极为不快的低音。
　　交警大叔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微微点了点头：“把你父母的电话告诉我，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未成年人不许驾车的……”
　　一根筋，两根筋……一条条青筋跳动在绝美的额头上。
　　路小蛮忍着笑看那天使脸慢慢阴沉，飘起朵朵乌云，很好心地提醒：“苏忆寒，你的脸在抽筋欸！”
　　苏忆寒很不爽地瞪了她一眼：“闭嘴！”
　　哼，露出本性了吧，路小蛮差点就狂笑了，“咚！”很用力地在那张娃娃脸上敲了一下，她像只小鹿般轻捷地跳下车，趴在车窗上向苏忆寒招了招手，“再见啦，未成年人！”
　　！天使一刹那转为魔鬼。
　　“哎，现在的小孩，不到年纪就偷偷开车上路，万一出个什么事，也不为家人想想……”交警大叔仍然在滔滔不绝，“小家伙，多大啦？个头倒挺高的，你知不知道……”
　　苏忆寒阴着脸甩出自己的驾驶执照。
　　苏忆寒，男，二十岁。
　　呃，交警大叔立刻焉了，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娃娃脸的家伙居然二十岁了耶，悻悻送回驾驶执照，大叔一脸尴尬拼命想说辞，“那个……我只是例行检查，例行检查。”
　　“……”苏忆寒满脸阴郁，这个变态交警害得他让那丫头跑了，还白白在头上挨了一下，真是岂有此理，不去投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在校门口的那出戏，演得还是挺成功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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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车库。
　　月色清冷而朦胧，又是一个很宁静的夜晚。
　　蓝色保时捷慢慢驶进车库，停妥，一身淡蓝的少年从车里走了出来。
　　颀长的身影在月色中有着孤兀的美丽，少年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早已等在路灯下的人影，嘴角稍稍弯起一个弧度，冰冷而嘲讽。
　　那盏路灯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少年满不在乎地向人影走去，将车钥匙丢进裤袋里，伸手打了个响指。
　　“哼，我原以为是他，原来是你！”
　　人影在路灯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一张英俊而又忧郁的脸庞，一双冷漠而愤怒的眼睛。
　　“苏忆寒，你什么意思？”毫无波澜却透出愤怒的声音。
　　“嗯？”苏忆寒邪魅地笑，手指拨弄着额前的乱发，漫不经心地回答，“什么意思？呵，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在说什么。”
　　“你心里明白！”冷漠的气息蔓延在身体里，莫天遥一瞬不瞬地望着苏忆寒，像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冻住。
　　“我明白？可我不明白啊。”苏忆寒依旧是笑，揉合了各种各样的笑容透出变幻莫测的神情，他好似一只永远捉不住的狐狸，没有人知道他的笑容代表了什么。
　　只是，只是想把他惹怒了。真可惜呀，那些好骗的小女生，大概看不到所谓的莫天远的本性吧，看不到他暴怒的样子，那种伪装出来的绅士和冷漠，只要戳中他的软肋，就会轻易地被剥落。
　　樱花般的笑容绚烂在苏忆寒脸上，嘲弄地看着莫天遥，这人的死穴，实在是太明显了！“哦，你是说那个小女孩吧，嗯，倒是蛮可爱的，正好可以给我好好玩一玩呢，难道因为她是你学妹，就心疼了，天遥啊，不要太小气了，这个女孩不适合你，还是让我好好调教调教吧。”
　　莫天遥面无表情地直视那张虚伪的笑脸，十指慢慢收拢：“我不是指她。”
　　“噢？”苏忆寒扬眉，清澈的眼眸刹那间变得阴沉残忍，“我倒是差点忘了，有人也喜欢那小丫头啊，唉，可我已经吃定她了，怎么办呢？我不可能放手啊，天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哦，我又忘了，好像他的身体经不起刺激，唉，真是，怎么办呢？”
　　“苏忆寒！”莫天遥蓦地变了脸色，沉沉地瞪着那月色下绝美的少年，纤长的十指终于收拢成拳。
　　那个一向忧郁单薄的莫天遥在突然间仿佛换了一个人，毫不客气地上前揪住苏忆寒的衣襟，一拳打在那张美丽惊人的面孔上。
　　“我警告你，不要伤害天远，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缕嫣红幽幽地从那棱角分明的嘴唇边沁下。
　　苏忆寒邪恶地抬起头，并没有反抗，却再度不屑地笑了：“如果，是由于他自己的原因呢？”
　　这句话好似一道诅咒，莫天遥顿时感到无力，讷讷地松手，冷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般的辉光，瞬间，恐惧便侵蚀了他忧郁的瞳仁，“不……”
　　“你们都只不过自欺欺人，就算再怎么保护，要失去的终究留不住，你真的以为会有奇迹么？”
　　“你住口！”
　　厉叱，莫天遥揪住苏忆寒，又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住口！”
　　苏忆寒踉跄着跌倒在地，依旧没有选择反抗，从头到尾他都在微笑，笑得邪恶而唯美，要看看这个对所有人都很冷漠排斥的莫天遥，究竟会暴怒到什么地步！
　　可是，莫天遥却居然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冷冷地望着地上的苏忆寒，再不屑举起自己的拳头，一种难以形容的骄傲延续在他的身体里，狂怒之下，他竟清醒地停止了攻击。
　　“你很可悲。”淡漠的语气，莫天遥孤独地转身离开，背影在刹那竟有些桀骜的锋芒，生生将柔和的月光压制住了。
　　苏忆寒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亦是被戳到痛处了。可悲？谁又不可悲呢？“喂，你真的那么在乎他吗？”
　　莫天遥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消失在黑暗深处。
　　苏忆寒呆呆地坐在地上，很久，很久，他突然开始笑，冰冷而又绮丽地笑。
　　笑着，笑着。
　　清泉般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涌了出来，默默地坠落在深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