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太阳》曲风荷

3、病毒变异

　　沈成器抽出手，给关河指了门口：“你现在自己离开，我就不按报警器了。”

　　关河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还以为靠我这张脸，骗个小男生很容易呢。”

　　沈成器心想，那前提是你得闭嘴，变成个哑巴。

　　关河站起来，抻了抻胳膊。他个子很高，客厅的灯就在他的头上，影子笼罩下来，把沈成器整个人都笼圈在里面。

　　“你现在试试，你家的报警器还能按吗？”

　　沈成器一愣，点开智脑，发现报警装置的图标变灰，根本无法点击。

　　“你是什么人？”

　　“不重要，我们做笔交易吧，朋友。”关河脸上的笑不见了，眉眼变得冷冽，“你带我去贝尔格莱中心区，我保护你的安全。”

　　“……这叫什么交易？”沈成器觉得关河可能数学不太好。

　　关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甲大小的圆形硬物，上头有一个按钮，关河按了一下，弹出需要输入密码的光屏。

　　看起来像是个纪念币的玩意儿，竟然有三重加密，关河接连输入了三次，才打开光屏，里头是一段两分三十秒的视频。

　　镜头摇晃的厉害，似乎是用手持设备拍摄的，构图也奇怪，在几秒的黑暗以后，光屏中间倏然出现一张动物的脸。

　　脸颊无毛，皮肤是深蓝色的，五官似人，应该是类人灵长动物。

　　“这是绿猴。”关河道。

　　绿猴冲着镜头龇牙，把拍摄的设备撞到在地。又是一阵摇晃的镜头，然后光屏里才出现一个穿着白色隔离服，躺在地上的男人。

　　“这……这里是贝尔格莱中心丝状病毒研究所。”男人摘下隔离服，露出脸来，“研究项目0219的实验体Cercopithecus aethiops 出现病毒变异，直接感染了两名研究员，一名解剖助理。”

　　一只绿猴踩着男人的脸蹿了过去。

　　“病毒传染力极强，大约用了三天时间，几所医学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全部爆发慢性出血热。”男人咳嗽了一声，嘴角和鼻子处都有血流出，“我受疾控中心所托，来研究所消灭病毒原生宿主，却遭到不明人士攻击，一百二十只绿猴全部逃、逃脱……”

　　视频播放到这里，关河按了一下按钮，关闭光屏。

　　“这就是我要去贝尔格莱中心区的原因。”

　　沈成器还是不理解：“病毒原生宿主出逃，自然有联邦来解决，你去干什么？而且，从这里到贝尔格莱中心区，搭乘悬浮列车，三小时后抵达，为什么要我带你去？”

　　关河嗤笑了一声，“联邦？新太阳联邦真是值得你去相信啊。”他举起自己的右手腕，给沈成器看，“明白了吗？”

　　沈成器吓了一跳，抓住关河的手：“你没有智脑？”

　　新太阳联邦的每一个公民，在出生时就会在手腕处植入智脑芯片，个人信息全部记录在智脑之中，智脑已经变成人类身体的一部分。

　　关河看着沈成器，轻声道：“死人都没有智脑。”

　　沈成器松开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红樽坊？”

　　关河摇了摇头：“朋友，我们还没有熟到能说这些话的时候。之所以出现在红樽坊，是因为那里是全联邦智能化程度最低，相对也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关河俯身，钳住沈成器的手腕，举过他的头顶，“一，从物联网后台给我伪造一个身份，然后带我去贝尔格莱。二，我杀了你，抢走你的智脑，变成你去贝尔格莱。”

　　沈成器眼睛一眯：“你在威胁我。”

　　关河温柔地笑了，伸出手指捏住沈成器的下巴：“编号β176，我在红樽坊等你三天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主动来找你了。”

　　“你究竟是谁？”

　　“你选一还是选二？ ”

　　两个人几乎同时发问，关河没有等到沈成器的回答，笑吟吟地提出建议：“生命宝贵，出于人道主义考量，我建议你选一。”

　　沈成器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你那么厉害，都能黑掉我家的智能系统，怎么还不能自己造个假身份。”

　　关河看着沈成器，眼睛里却没了笑意：“还不是拜你所赐。你提出的奇点加密计划在一个月前重新升级了物联网，联邦人口大数据的秘钥每分钟随机变化，我找了好久物联网的弱点，发现比起破解AI的漏洞，还是找人比较简单。”

　　“行。”沈成器点头，“我帮你伪造身份。”

　　关河没有松开立刻松开手，而是在沈成器右手腕上套了一个黑色的金属环，像个造型别致的手镯，实际上却控制着沈成器的智脑。

　　“要是你想要耍什么花样，我会自动切换计划二。”关河又拿出他那个硬币一样的黑色金属块，“我只要按一下，手环就会扎入你的血管，并注射□□。”

　　沈成器揉了揉手腕上的金属环：“到了贝尔格莱，我们就可以分开了吧？”

　　关河没有回答。

　　沈成器道：“我现在就帮你伪造身份，然后我们立刻坐车走，早点到贝尔格莱，早点分道扬镳。”

　　“今晚不行。”关河松开沈成器，解开了红樽坊的白衬衫制服扣子。

　　沈成器大惊：“你到底要干什么？”

　　关河脱掉半湿的衬衫，露出一道斜穿过胸口直到腰腹的伤口，上头缠了纱布，关河对沈成器道：“帮我解开。”

　　沈成器哆嗦了一下，伸手解开关河缠得有些乱的纱布。

　　纱布淋雨沾了水，一层一层解下来，里头是一道狰狞的伤口，一指来宽，尚未完全愈合，是激光武器造成的，应该只做过简单清创缝合。

　　伤口边缘长出了一点嫩红的新肉，肿了起来，有些发炎。

　　“你——”沈成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关河，这么严重的伤他竟然一直装得像个无事人。

　　关河摇头：“别问，借用一下你的紧急医疗系统。你现在应该去给我造假身份了，明天见。”

　　撕破了服务生那层伪装的面具，关河是个有点冷的人。

　　沈成器看着他的背影，男人裸着上半身，后背的线条凌厉又漂亮，让沈成器想起曾经看过的光明女神闪蝶标本。

　　神秘又迷人。

　　沈成器进入工作室，先进行日常维护的巡查工作，然后悄无声息地在数据库里增加了一个林海市下江区的人口记录里，增添了一个关河。

　　编造一个成年人的故事并不简单，尤其是大数据时代，智脑会如实地记录下你几岁掉的哪颗牙、在哪里买的第一个安全套——任何能产生数据的行为，包括浏览记录、通讯记录、购物记录、医疗记录等等，全部都被记载着。

　　沈成器这里抄一抄，那里改一改，用一堆数据造出了一个联邦公民关河。

　　自由职业者，摄影师，28岁，父母双亡。他是真实的，从出生到现在，人生轨迹有数据支撑，哪怕整个林海市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他依然被林海市承认。

　　离线前，β152发来智脑好友请求，沈成器犹豫了一会儿，点了接受，但没有回复β152的消息。

　　沈成器回卧室准备睡觉时，发现他的床被关河给占了，机器人管家正在一旁守着他，还给他挂了吊瓶。

　　联邦分配的房只有那么大，一室一厅带工作间，他没有招待别人的客房。

　　沈成器愣了一下，看向侧卧在床上的关河。

　　很大的一个人，弓着身子蜷在一团，看起来竟然有点可怜。沈成器给他拉高了点被子，顺便读取了机器人管家身上的身体数据。

　　身高187厘米，各项身体素质都很优秀，不过倒是有很多旧伤。新太阳联邦和平了一百年，沈成器简直不知道关河是从哪里弄来的一身伤。

　　沈成器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刚转身就看到病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盯着他。

　　沈成器吓了一跳，放下新做好的智脑芯片，转身就跑，还把门给带上了。

　　晚上沈成器睡在了沙发上，第二天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他睡得有些迷糊，揉着眼睛去开门，门口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露着牙齿笑得一脸灿烂的年轻女人。

　　“早上好，沈先生，新的一天开始了，祝您心情愉快。”

　　沈成器有些发懵。

　　“您订购的衣服已经准备好，请确认有无问题。”

　　沈成器依然是懵的。

　　卧室门打开，关河探出头，高贵冷艳地招手：“送进来吧。”

　　女人对沈成器笑容明媚：“先生，请让一下。”

　　沈成器依言让开，然后发现他的银行账户里划出一大笔支出。

　　“关河——你用我的钱买衣服？”沈成器怒气冲冲地拉开卧室的门，正赶上关河试衣服。

　　“先生的身材真是太好了。”女人替关河整理衣摆，“还要再试其他的吗？”

　　关河挥手，让女人离开。

　　沈成器气得不行：“我要退货！”

　　“以后还你。”关河顿了一下才道，“非常时期，不要那么小气。”

　　“你个连智脑都没有的人，拿什么还我？肉偿吗？”沈成器昨晚竟然觉得关河有些可怜，还为他脑补了一大段悲情故事，没想到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还是一身少爷病，第二天就这么玩他呢。

　　关河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成器：“也可以。”

　　沈成器气死了：“你只值十个太阳币，一辈子都偿不完吧，我才不要。天爷啊，我这是倒了什么霉，才遇到你。”

　　关河笑了一下：“不骗你，回到贝尔格莱一定还你，加倍还你。”

　　“我们这就去贝尔格莱！”沈成器一刻都忍不了。

　　关河伸手阻拦沈成器：“等一下，我早上还点了红樽坊的外送。等吃了早饭，我们再去吧。”

　　有的人只值十个太阳币，但他能迅速花完十万个太阳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