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04 ...
-
004
谢运回到寝室的时候,吴均博已经睡得很熟了。林成临走前交代过他一定要照照镜子洗洗脸才能见人。他不敢忘,一进门就扎进了洗手间顺便洗了个澡。
夜晚,谢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谢运总在思考迎新仪式上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林成的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一到客栈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或者,林成的味觉到底是怎么没的?为什么大家都闭口不谈?
再或者,他好像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明明自己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但他总能夹起他最喜欢吃的东西放进他的碗里……
谢运的脑子越来越乱,仿佛答案就在嘴边,仿佛又不在。
他侧身看着自己身边睡着正香的吴均博,想起他是一早的飞机。于是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吴均博的床边,对着吴均博伸出了自己的邪恶之爪。
“喂醒醒,我饿了。”
“……”
“谢!运!老子睡得这么香,你给老子叫醒,就说句饿了?!”
天亮后,吴均博顶着漆黑的眼眶站在了M市的机场。此刻的他有些狼狈,内心有一种想要找谢运battle的欲望。
“你这小子,以后去外地工作了可不能忘了兄弟啊。”谢运把自己手中吴均博的行李放到了他的手上。为了弥补昨天晚上的事,今天谢运大包大揽了全部的活,把吴均博搬运行李的事情全包了下来。
送走了吴均博,谢运从机场出来,接到了林成的电话。
“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吗?”谢运打着哈欠,“怎么这么早就叫我回去?”
“谢运,我们是正经公司,是有正经的上班时间的,是要打卡的,迟到是要扣奖金的。”
谢运睡意没了三分。
“如果你一个小时没回来,我就会把你的工资换成冥币,没关系这钱也能花,就是你得去地府买东西了……”
林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同往常一样听不出什么情感,还特别温柔贴心得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语调也没有为了威胁而故意挑高。
“我这就回来!”谢运挂掉电话,跑到出租车区,随便找了一辆出租车,拽开车门就飞了进去。“去林荫路天府写字楼。甭管多少钱,给我开!”
司机得到了谢运的指令,出了机场就一脚油门轰到底。谢运伴随着可怕的推背感,赶紧系上安全带,手把住了头上的把手。
“那个,师傅,咱们也不用这么快。”
司机开怀大笑:“没事儿,我赛车手退役。”
谢运:“……”
谢运没接话,手中的力道又紧了些,生怕司机师傅一刹车,自己就能一头扎到车外。他眼睛时不时地往计价器那里瞧,钱在不停地跳,时间不停地走,谢运的眼皮也不安分起来。
他上任第二天,啥钱没得到不说,碰上个口口声声要开冥币的上司,弄得他现在还得往里倒搭钱。恐怕再也没有比他更惨的了。
“到了。”司机最后一下刹车踩得猛,停在了林荫路的路口。“天府写字楼前面走不了车,我只能给您停到这儿了。”
谢运揉着自己的额头,从钱包里扯出来几张红色大钞:“不用找了。”
把钱扔下,谢运也不管身后司机的呼唤声,直接冲进了大楼,迎面撞上了宋思元。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谢运一个急刹停在宋思元的面前,呼哧呼哧地猛喘了几口气,才缓了过来:“思元姐,老板在里面吧。”
宋思元侧身,脸上挂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嗯,在等你呢。看你这样,老大拿工资威胁你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以前威胁过谢必安和范无赦,说如果迟到就把他们工资由冥币换成人民币。”
“……”
杀人诛心,典型的杀人诛心!
“叮咚。”
十八层到了,电梯门应声而开,谢运低着头就往外走,迎面撞上在门口等待的林成。
谢运刚想抬头就骂,当他发现是林成的脸以后,硬生生的咽进肚子。林成抬手看了看表,似乎对他赶回来的时间很满意。谢运心中感谢了无数遍M市优秀的城市交通,试探着开口:“林总,您叫我回来干什么?”
“哦没什么大事儿,”林成左手一张,一盒包装精美的醉蟹凭空出现在手上,“你不是喜欢吃螃蟹吗?我让谢必安去买的。”
“就这事儿?”
林成点头。
在经历过超乎常理的司机飙车,头撞车上,并且损失了许多钱财的谢运,只想把呵呵两个字写在脸上。
“真的就为了这几个螃蟹,你就要扣我工资?”
“没扣啊,”林成一脸无辜,“就是换成另一种单位而已,还是你不喜欢吃腌制的螃蟹。”
谢运的脸憋得通红,若不是眼前这人是他的顶头上司,还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可能刚才就已经把“滚”字脱口而出了。
林成把手中的螃蟹放到谢运的手上,转身走进了办公室。宋思元见证了他吃瘪的全过程,躲在不远处“吃吃”地笑,差点儿将自己的嘴巴笑得裂开。谢运拎着散发着酒香的螃蟹脸色阴沉地走进办公室,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旁边的程梓脚一蹬,凳子就滑到了谢运的面前:“准备好晚上的行动了吗?撒旦大人现在就在老大的办公室喝茶。”
“外国鬼也爱喝茶哦。”谢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思绪完全不在程梓的问题上,“茅台?五粮液?还是国窖1573?”
“……”
茶不知道什么牌子,但是螃蟹可能用这个醉的。
“咳咳,”程梓咳嗽了两声,企图唤醒谢运的知觉,“计划要提前,古楼出事了。”
“古楼?什么古楼?出什么事了?”
“哦,我忘了还没跟你说。就是你大学附近的那个古楼,前一阵子说是闹鬼,伤了几个过路人,老大之前派去查看线索的阴兵消失了,”程梓的表情看着不太好,“去查看的时候,只找到了零碎的残魂,像是被人为打散的。”
“这怎么了?”谢运问道。
“阴兵的本质就是魂,能打散魂魄的人这世间本就少见。硕大的地府,就连谢哥和范哥,都不敢保证能将魂魄彻底打散。而眼下,残魂中连一缕神识都找不到了。撒旦现在就在老大的办公室,商量对策呢。”
谢运和程梓说着,林成、撒旦还有他的翻译也从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出来。但是撒旦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了谢运的面前,弯下腰,在谢运的身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开口用生疏的中文道:
“你……就是……林先生要跟着我们的人?”撒旦的中文一看就是现学现卖,语音语调都很不标准,谢运也是听了半天才能辨别出来具体的内容。
撒旦的动作让他有些不舒服,身体往后倾了一下:“是啊。”
“你很香,也很诱人。”撒旦说完这话,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奈何词汇量真的有限,于是他把自己的翻译召唤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翻译连连点头,并作出了一个“ok”的手势。
“大人说,林成的眼光很好,挑的人他很喜欢。”
翻译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林成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眉毛意味不明地挑了两下。
“撒旦,咱们公事是公事。”林成站在了谢运的面前,把撒旦的目光挡个严实。“看中我的人,就是您的不对的了。”
“This man's soul smells like you. ”
撒旦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将每个单词都咬得十分清楚,词和词之间还留有一定的停顿。谢运听懂了,也不懂。撒旦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听着也含糊不清。
他说完,连同自己身后的翻译都在谢运的面前化成了一缕黑烟,隐去了身形。
撒旦走后,林成的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他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双手合扣在身前,翘了个二郎腿。他的脚下,飘荡起了层层的黑云,将他的漆皮皮鞋折射出来的光,整个盖住。
黑云越往上越淡,但是吸收了不少的光线,让林成周围的也暗淡了下来。他皱眉思考了好一会,才悠悠开口。
“你先收拾收拾,今天晚上跟我一起走。”林成递给谢运一枚玉佩,和先前的腰牌是完全不一样的材质。“这个你带着,必要的时候会保你安全。”
谢运伸手接过。玉佩是白色的,入手有些微凉的温润。翻到玉佩的背面时,谢运发现上面刻着一个“云”字,字的周围似乎有丝丝的红晕。
他第一眼以为是没清理干净的血丝,于是上手搓了搓,然后发现这些红色的部分是深深地嵌在玉佩里面的。
“这……有些贵重吧?我拿着不太好?”玉佩沉且有古韵,谢运能瞧出价值不菲,他又把玉佩还了回去。
林成没收,只是盯着谢运看。
他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深不见底。谢运一直认为林成的脸没有生气,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这双眼睛。在这双眼中,谢运只能瞧见死气,看不见属于活人的光亮。
“我收,我收。”谢运被盯得有点儿发毛,“我保证,晚上的时候肯定会保护好自己,不拖后腿。”
“你知道自己拖后腿就好。”林成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回到了办公室。
“……”
那晚上别带他啊!这人是不是有病吧!
程梓在座位上哈哈大笑,手上的响环哗啦啦地响:“你真是惨啊,一边被嫌弃,还得一边上战场,来让我看看老大给你……”
话说了一半就没了声音,程梓一脸惊恐地看着谢运手中的玉佩。
“我靠,老大给你的是这个?”
谢运回道:“对啊,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老大手中有个玉佩不能碰?”
“嗯。”
“就是这枚。”程梓指着玉佩道,“以前我只在老大的腰间看到过他佩戴。后来我们不穿古装了,这枚玉佩也就被老大收起来了。玉佩上面的云字,是老大以前的同袍。”
谢运瞬时间想起了那把成云剑。成云剑的剑身上,似乎有一个一样的“云”字。
一种莫名的疼痛在一个莫名的时空弥漫到谢运的眼前,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一悸。
林成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伸出两个手指,将百叶窗拉了一个缝隙出来。从缝隙中看去,恰好能看见谢运和程梓在说话。
“我早就应该给你了。”
“因为那本就是你的东西。”
林成薄唇微动,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也有些动容。一颗石头砸进了一汪深潭,泛起圈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