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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从未逢面的娴妃大病初愈,相邀各小主于万花宫观百戏,是为取个好彩头。婉仪对这位一气儿连生两位公主的娴妃也是很感兴趣,自然欣然前往。

      等出了掖庭局,红果儿仍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主子,您怎么想起把郭鸿永送去司礼监了?您说您提这个也罢,怎么又说出要为崔厂督作媒的话来?崔厂督那脸绿的,瞧着真吓人。”

      方才在婉仪说出要为崔白说亲的事时,她亲眼目睹崔厂督险些一个踉跄,顿时转身拜礼,拒绝的斩钉截铁:“臣残缺之身,何能有福分娶亲?没得耽误了清白姑娘,再者臣一心为朝廷效力,这些儿女情长,完全不在臣的考虑范围内。”

      婉仪却笑容不改:“啊,即使如此,我倒也不勉强。只是府上空空没人伺候终归不像话,我这儿有个合适人选,名叫郭鸿永,是幼时家里犯了事,才净身进宫的。他心思细腻,又兼识文断字,在我那儿总归有些大材小用。容我厚颜借花献佛一回,让他伺候厂臣,也算成全我的一番心意。”

      崔白顿时大松一口气的模样,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娘娘明日即可让他去司礼监报道,臣定好好教养,不辱没娘娘的美意。”

      婉仪笑容更甚,点头说好。崔白登时拔步就走,那股步履匆匆的劲头,生怕多停留一步,这位异想天开的太岁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而密贵妃因为吃了排头,走时面色不虞,临出门前狠狠跺了一脚,仿佛在宣泄她的怒火。

      婉仪坐在步辇上,凝眉望着指间的破碎流光,悠悠道:“我会真为他作媒?这世间的怨偶还嫌不够多么?不过是试探罢了,瞧瞧咱们这位不见首尾崔厂臣的深浅。他若欣然接受,左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此人也不过尔尔。可如今拒绝的那叫个麻溜儿,倒是更不容小觑了。至于派郭鸿永去司礼监嘛,于他于我,皆是双赢,又何乐不为呢?只是我没想到崔白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红果儿啊了一声:“难不成是崔厂督看出您的意图来了?”

      婉仪笑盈盈道:“若是看不出来,东厂总督这把交椅他也算坐到头了。只是听闻密贵妃对其早有拉拢之意,他愣是油盐不进,如今转变如此之快,保不齐有皇帝在背后的授意。”

      红果儿顿时一惊,转而又有些喜意:“奴才早说了,爷爷对您向来网开一面。您犯了小错,那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呐!今有此一出,许是早有让您协理六宫之意,您也得念着爷爷的好呀!”

      婉仪心头咚的一跳,慌忙道:“多嘴多舌!我瞧你最近是心思浮躁,如今话里话外都在意那位崔厂臣,怎么,你也觉得他好?”

      红果儿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您说什么呀!崔厂臣恶名远扬,谁敢凑到他跟前?主子,您不会是想我早点儿投胎了吧?”

      这三言两语的功夫,已经到了万花宫。万花宫是高宗特为其爱妃董氏所建,所用之物无一不精,最为惊奇的是临水建造的一面琉璃壁,晴日时能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仙境,端的是无边富丽。后来董贵妃薨,无人敢居此富贵金屋,索性将其改为妃嫔赏戏消遣之所。

      万花宫内,有一片宫内极为罕见的人工湖,湖周广栽迎春、桃杏、蔷薇、百合、牡丹、菊梅,四时皆有花开,是以取名为万花宫。

      妃嫔们观戏的地方位于琉璃壁后,对照的湖面建有一座高台,教坊司的乐妓便在这里鼓瑟吹笙,为贵人取乐。

      因着天岁渐寒,观戏的席座又位临水畔,所以廊下的珠帘轻纱已经换成锦幕篾帘,正有宫娥拿金钩挽起,方便小主观戏。

      见婉仪款款而来,正热闹说笑的席位突然静默了一瞬,唯独娴妃笑着站了起来,甩开宫人的搀扶,热情地上前迎她。

      “这位想必就是柔贵妃了吧?”娴妃是江南人氏,如今进宫也乡音不改,仍是一口吴侬软语,“早闻您的大名,妾一直心向往之,如今终于得见真佛,娘娘果然比妾想象中的更为容光四射。”

      娴妃的笑容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配上她那对灵巧动人的酒窝儿,姿色更添三分。

      婉仪心下对她也有好感,便柔柔笑道:“大名?怕是浑不吝的名声吧。我年少荒唐,倒让大家伙儿见笑了。你我年岁相仿,喊我妹妹便好,若是一直以尊讳相称,倒显生分。”

      娴妃喜得抚手叫好,挽过她的臂膀,拉着她坐到了上席:“皇后娘娘还未到,密贵妃身体抱恙,刚托人捎了口信来,您若不嫌弃我们人卑位贱,请和我们说笑一番吧!”

      几个来回下来,婉仪算是咂摸出了娴妃为何能有连生二女的殊宠了。她亲近你,却不会让你感到一丝刻意,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八成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吧?

      她甫一落座,先前松泛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大家见了她都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齐齐低眉顺眼地坐着,间或小声嘀咕几句,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婉仪不免奇怪,抬头四方扫了一眼,没想到她眼风扫到哪里,哪里就如同风吹禾苗,矮倒了一片。

      她说:“即是来听戏,也不必拘束,怎么自在怎么来吧!”

      这是客气话,谁当真了谁傻冒。大家笑的讪讪,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娘娘在此,妾等自然不敢逾越。”

      也难怪各位小主如此小心翼翼,宫里处处是顶尖的耳朵,婉仪将密贵妃好好儿收拾了一顿的事老早就传开咯。

      她没来之前众人正闲磕牙呢,怕是这位母霸王没给什么好脸子,往日那样吆五喝六的密贵妃,这回竟是连风头都不爱出了。

      柔贵妃是个厉害人呐!

      如此想来,实在让人心中戚戚,密贵妃的好日子看来是到顶了,可是她们呢?头上又压了一座五指山,依照这架势来看,日后怕也得活的艰难啊!

      众人惴惴不安的神色落在婉仪眼里,那是比戏台上的百戏更为精彩纷呈。不过这些人讨好奉承她也好,避她如蛇蝎也罢,她都爱谁谁。只可喜可贺的是,总算让这帮人有了点敬畏之心,倒也方便她底下大施拳脚了。

      戏台一阵隆咚隆咚锵,原来演的是《琵琶记》。婉仪在应天的时候多上梨园戏楼消磨,这戏看了不说十回,八回也是有的,难免有些意兴阑珊。只不过除她之外的人被赵五娘的忠烈所感,都掏出手绢直揩泪花儿呢。

      如今母霸王坐在这儿,想同以前那样家常说笑是不敢的了,评评戏、说些打听来的八卦趣闻还是可以的。

      安嫔看着台上浓墨重彩的蔡伯喈,悠悠叹了口气:“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男人一旦升发了,离往后背信弃义、抛妻弃子也就不远了。这种三不从的事儿,也就戏文里一见。”

      坐在她一侧的秋昭容捂嘴笑道:“安嫔姐姐怕还不知道,大冶这回还真出了个活蔡郎呢!听说定远将军府的江太太想招辛状元为婿,没想到冰人上门话才说了半句,就被辛状元一句命硬克妻顶了回去。江太太回头一打听,就差气的背过去。您猜怎么着,辛状元是曾有过一段娃娃亲,不过是女家养到五六岁没养住,人才没了的。按说克妻也克不到她头上去,这怕是辛状元有意给江家一个下马威呐!定远将军这衔的来头,京城谁家心里不清楚?靠给前任挖坑,用闺女换来的将军衔。不过面上看着光鲜,背后谁不笑话?也是辛状元刚正不阿,结结实实让江家丢了回脸。”

      那头的丽嫔哟了一声,吃吃笑起来:“江太太这回吃了瘪,心里头指不定如何搓火呢,估摸着傍晚就得上西华门磕头来了。”

      这话可不谓不挤兑,在座的听了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皇帝不是多情之辈,从来不会恣意抬举些上不得台面的。各位小主都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出身,选秀里千挑万选出来的根正苗红,特地送进宫服侍主子的。都是皇城根下长大的人,对这些高门望族心中自有一本账,所以江家这些阴私事儿,大家都门儿清着呐。

      密贵妃便出自定远将军府,江太太是她的亲妈,听说原本是江将军幕僚的庶女,靠卖弄姿色一跃成了江太太。这种鸡窝里巴结上来的人,大多品行欠缺,这点从她的亲闺女密贵妃身上便可见一斑。

      本来也轮不到密贵妃进选秀,无奈她老子手段阴毒,借着出征一举扳倒了前任上司,揽过前任的军功,摇身一变成了定远将军。那时候正逢皇帝初登大宝,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大概也无暇顾及,萝卜没了坑还在,江统领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江将军。将军打了胜仗,优恤总归少不了,密贵妃便是沾了这光,才得以进登基大选。

      不过这里头的门道,谁也说不清,反正大家都认定前任定远将军死的冤枉,威风一世的定远侯结果死在一场几十人的小战役里,说出去谁信呐!江家人虽然缺了大德,奈何密贵妃肚子争气,进宫没多时就生了头一位皇子。江家风头正劲,谁也不乐意凑上去触霉头,反正遇上了面上暂且过得去,至于如何在背后讥笑,那也是后话了。

      婉仪久离京城,不大明白里头的利害关系,蹙眉侧首问道:“她要出气,该找辛状元,怎么轮得到上西华门磕头来?”

      丽嫔不防她突然发问,被霸王盯上的滋味可不好受,背上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她扬起的眉梢还没来的及放下,顿时不上不下的僵在那儿,瞧着很是滑稽:“呃……这个嘛,娘娘有所不知,自然是因为密贵妃一腔怜母之情,舍不得让母亲受委屈。”

      这话说得很含蓄,但是免不得给密贵妃上眼药。江太太受了委屈,江将军如今在外戍守,横竖是指望不上的,自然要上宫里求主子娘娘做主。柔贵妃如今正和密贵妃较劲,这回是少不了揪密贵妃的小辫子了,她也算贡献有力,免不得能攒一点好印象。

      但是婉仪没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得意,只淡淡哦了一声,转头又聚精会神地看向戏台,指尖间或跟着节奏敲打两下,很是怡然的样子。

      她不接招,难免让大家有种好戏没瞧成的失望。但是密贵妃栽了是事实,总算替平日被她严厉管教的东西六宫出了口恶气,对着婉仪自然殷勤更甚往日,时不时的巴结奉承几句,如此一来,这戏倒也有滋有味。

      皇后一惯是哼哈性子,眼见戏都快唱到赵五娘弹琵琶上京,她还未大驾光临。娴妃这回是东家,如今六宫三位掌事只来了一位,实在是有些跌份子。但是她好似浑不在意,面上照样一派融融笑靥,坐在玫瑰抱椅上悠然和宁妃、安嫔说些儿女趣事。

      婉仪有些无趣,望着桌上各色瓜果点心也有些食不知味,索性站起来借口说胸中闷热,出水榭发散发散。大家自然求之不得,连忙说好,娴妃要站起来送她,被她虚摆手说不必,自个儿拐进了抄手游廊,曼曼往湖心亭的方向走了。

      万花宫实在很大,她又存了赏景消磨的心思,刻意放缓了脚步。也不知过了几时,等悠悠穿过假山嶙峋的山石斋,才过影壁,碰头迎来了一个披甲穿胄的高大身形,身后领着一队亲卫,瞧见她也是一怔,顿时停在原地,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婉仪停住了脚步,纳罕地打量了一下这位亲卫头领,突然唇边绽开一抹淡笑:“原来是你,怎么进了金吾卫了?”

      尹沛安还是惘惘的,还是后头有人拿手肘碰了他一下,他才恍然大悟般俯身行礼:“卑下莽撞,差点儿冲撞了娘娘仪驾。”

      她抬手阻止了他的行礼,笑吟吟道:“素日有过照面,不必如此多礼。我观你衣饰,如今是升发了吧?好争气的小子,没叫家里头失望,你娘这回该扬眉吐气啦!”

      尹沛安得她夸赞,却不见十分开心,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急的想挠头,不料摸到的是冰冷的头盔,立时一顿,瞧着倒有往日的憨直了。

      她反倒被他这抓耳挠腮的模样逗乐了,还是尹沛安身后的人眼见上司怯勺儿,亮嗓子替他周全:“娘娘有所不知,咱们头儿如今是金吾卫的指挥使啦!”

      婉仪顿时很为诧异,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稀奇的。尹沛安的父亲任承督察院右佥都御史,尹夫人又出身河西卢氏,其父曾任卫国大将,家世不可谓不显赫。如今成了皇帝亲卫的统领,想必也有家人的推波助澜在,金吾卫大多为功臣将领后裔,尹沛安也算名正言顺。

      只不过紫禁城真是打磨人性子的地方,尹沛安那时还是个跟她叉腰对骂的愣头青,如今也成了一板一眼的威风指挥使。她不甚唏嘘,点点头说好:“你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天子亲卫,这份风光,三卫里头也算独一份啦。往后好好办差儿吧,若是得了万岁青眼,光耀门楣的日子还在后头呐!”

      自古升官发财对男人来说是一剂强心剂,更何况能进金吾卫的,多为鸿鹄之辈。大家听了都很受振奋,一帮年轻小伙子,面上都露出些微喜意来,唯独尹沛安瞧了几眼笑容满面的婉仪,又默默低下头去。

      曾经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可是一道尊卑的鸿沟却彻底将他隔开了,尹沛安有些苦涩的埋首。有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才不过寥寥见了几面,他竟会这样沉沦不可自拔。可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可意的人,只要见上一面,便会在心底认定此辈子就是她了。

      他也曾有过殷殷期盼,希望哪天突然降下一道驸马赐旨,让他得以成全夙愿。公主性子厉害,当初一脚能将他踹下马,想必成家之后也是治家的一把好手。反正他是不指望一振夫纲了,毕竟这样一朵金屋娇花,是值得全天下的人来爱护的。

      可惜他满腔热血却没等来赐婚旨意,反而她擢升为柔贵妃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四九城。当夜常徽卫约他出来借酒消愁,提起公主时泪洒滂沱,哽咽着说她的过往种种,担忧她不得圣心,往后会在宫里吃苦头。毕竟当作妹妹时的千般容忍,却无法与成为身侧人等同。更何况他俩都心知肚明,这贵妃之位还是各方势力压着皇帝点头得来的。

      这份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让他嫉妒又羡慕。他当时奚落常徽卫男儿有泪不轻弹,回去之后却在被子里蒙头大哭了一气。常徽卫哭,是为看作亲手足的妹妹;他哭,是为过早夭折的情愫。

      尹府众人不知他为何消沉,当他提出想进金吾卫时,尹夫人喜极而泣,直呼祖宗保佑。旁人都当他终于成人知上进,可只有他知道,金吾卫常在御前行走,能与她共看同一座婀娜皇城。

      婉仪当他腼腆,毕竟立业的男子汉,稳重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养心殿一别,常徽卫就再没消息,她有心打听,于是开口问道:“你家里人可好?听说你与常家公子交好,容我多一句嘴,问问延平公主身体可康健?”

      常徽卫回过神来,稳声道:“劳娘娘惦记,家里一切都好。延平公主也一如往昔,只是听说为了常公子要经商一事,闹得有些不可开交。”

      娘娘体恤下臣,又问起延平公主的事,料想是要同尹沛安打听姑母情况。底下人识趣,皆俯首顿足,远远退却了好几步。

      婉仪啊了声,有些苦恼:“常徽卫经商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在这当口发作起来?”

      尹沛安嗯了声:“正是因为延平公主先前一直不松口,全当他做些小打小闹的买卖。可是后来常徽卫突然跟账房借万两银子,账房讨主意讨到延平公主那儿,延平公主才知道他买卖做到了关外。常年走关的人,都是做刀尖上赚银两的买卖。延平公主爱子如命,自然不应,如此便闹开了。”

      婉仪有些头痛,常徽卫这小子向来有股拧劲,越不让他干的事,他偏要干出一番天地。叹了口气,她说:“我手里不短银子,万两咬咬牙还是有的,改日我派人把银票送到你手上,劳你转交给他,顺便替我嘱咐一句。让他别和延平姑母一味置气,姑母年纪渐长,为儿女操劳一辈子,没得老了还惹她担忧。至于他的安全事宜,我自然会请求圣上,万万定替姑母周全。”

      尹沛安强忍着满腹冲动,沉默着点头。婉仪感觉有些不大自在,毕竟尹沛安成了御前人,落在旁人眼里容易多生是非。

      刚想告辞,却听他涩然问道:“常兄托我若有一日见着娘娘,定要关切一句。你……还好吗?”

      婉仪讶然望向他,军营多磨砺,昔日白净俊俏的优渥公子哥,如今成了英姿飒爽的金吾卫。如今那略显蜜色的脸庞上悄然爬上一丝关切,眼神却依然清澈。她心头软下来,含笑道:“那就劳你转述一句,我在宫中一切都好,不日还会去泡汤泉呢!”

      尹沛安的言语中有些许惊喜流露:“想必娘娘也是要随扈去汤泉行宫过万寿节吧?卑职不才,届时一定尽心办差,为万岁和娘娘效犬马劳。”

      这里都是御前可靠的人,圣上的行踪不必太过藏着掖着。常徽卫满心欢喜,反倒是婉仪听见皇帝也要跟着去汤泉行宫,有如五雷轰顶,简直要当场大骂皇帝坏心眼儿。

      她为了能去汤泉行宫,就差三叩九拜了。难得皇帝能大发一回慈悲,本以为终于能逃离这鬼见愁一段功夫。没想到这人真是坏透了,万寿节要去汤泉行宫庆贺,恐怕阖宫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他故意拿话糊弄她,和皇太后沆瀣一气,一伙儿坑她。可怜她被坑了还美滋滋的谢恩呢,恐怕自己在他眼里跟傻子没什么两样吧?

      当下也没了同尹沛安唠嗑的心思,她气急败坏要去寻仇,恨不得眼下就把皇帝臭揍一通,咬着槽牙问:“万岁眼下在哪儿?”

      尹沛安顿了一下,有些始料不及:“…万岁…万岁眼下就在万花宫观戏。卑职正是随圣踪而来,娘娘不知么?”

      他话音才落,却见柔贵妃怒气冲冲一拂袖袍,旋风一般掉头回程,唯留他对着些许余香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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