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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皇帝显然也没有料到会见到皇后,这点儿连婉仪都能看出来。因为皇后走进来之后,他身上那股带着点家常味的自在劲儿顿时没了。

      皇后为人太过淡泊,脾性却很固执,不爱做的事就不做。这搁在寻常人家也罢,可放在帝王家却不大合适。做皇后的人不仅要母仪天下,更要八面玲珑,整治后宫。皇帝很欣赏有才干的人,而皇后恰恰属于不爱管事的那种。娶妻娶贤,娶个不管事的还不如供尊佛像。再加上听说皇后娘家这几年行事愈发张狂,帝后关系就更加冷淡。

      他随意地点点头:“朕听说老十四病了,过来看看。”

      皇后哦了一声没多话,转过身给皇太后请安,接着走到婉仪床前看她。

      皇帝就背手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也没走到皇后身边。他们之间的那种尴尬气氛,连躺在床上装鱼干的婉仪都觉得躺的倍受煎熬。

      顿了顿,皇帝接着皇太后之前的话回道:“回母后的话,昨天宴办的一切顺利,接下来就看老十四怎么挑了。”

      皇太后显然是极其忧心她的婚事,赶紧问婉仪:“怎么样啊?瞧上没?可有合心意的人啊?”

      公主挑驸马跟皇帝选秀本质上是相同的,就是相看驸马的时候要比选秀隐晦的多。女人挑男人,只能隔着屏风看一看,点个瞧着最顺眼的人,就算选完了。

      听皇太后这话,站在旁边的皇帝也跟着挪眼去瞧她,隐隐期盼着她说有,那他就能少操一份心了!

      只见婉仪感慨式地叹了口气,摆摆手:“嗨,别提啦,就跟韭菜地似的,一茬不如一茬啊!”

      听到她这话,整个屋子的人都静了一静。不光皇太后和皇后面面相觑,就连皇帝都惊讶的直瞪眼。

      合着她千方百计寻了机会去相看,结果就得出个没一个瞧得上的结论来?

      皇帝的太阳穴又有些隐隐作痛了——果然不能期望这太岁办个正经事。

      “那么多俊杰子弟,就真没一个能入你的法眼的?”皇帝觉得她简直在耍人玩,“那王家的、桓家的、公孙家萧家的…那么多人一个都没瞧上?”

      婉仪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张口就开始睁眼说瞎话:“那王家的脸上有痦子,我看了就难受;那桓家的长的小白脸样儿,跟我做姐妹倒还行;公孙家的壮的跟座小山似的,瞧着怪吓人;萧家的个头太矮…”

      说来说去就一个,瞧不上。

      皇帝听不下去了,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满屋子的齐全人儿,到她嘴里就跟上不台面的歪瓜裂枣似的!连人家脸上长个痦子都碍了她的眼!

      他无奈的扶额,伸手制止了她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劲儿。再由她说下去,满京城的子弟都要被泼一身脏水了。

      “朕觉得那些人未免有如此不堪,优秀者甚多,老十四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吧。”接着话锋一转,“那你可曾注意到坐在朕右手处的青袍男子?那是前年的状元郎名唤辛遇春,很有才能,就是出身差了点。”

      皇太后正被她说的愁眉不展,闻此话一拍手道,“状元郎挺好啊!只要人品性好,有才干,出身上差一头算不了什么。咱们大冶没规矩说公主必须嫁公侯贵戚,横竖都是君臣,算不了什么!”

      想到那个风采凌人又口出惊言的不驯身影,婉仪心底可惜似的叹了口气。辛遇春人是不错,可是落花有意谁无情,谁叫人家不稀罕做驸马呢!在她看来驸马么,找个看得顺眼听话的就成了,反正平日也不住一块。父皇母后当初是恩爱,可是她对这些情啊爱啊也不大明白,还是一个人过最舒坦!

      可是这是心里话,谁也不好说。要是坦白自己对找驸马没兴趣,宁愿跟个姑子似的一个人过。不光母后和皇帝要气的厥过去,估计驾崩前都不忘她婚事的父皇也得气的从皇陵跳出来。

      做女人可真难啊!她嗫嚅着嘴唇,漫不经心地说:“状元郎做驸马太屈才了,还是让人家为朝廷效力一辈子吧!”

      得,这话说的,等于还是没看上!

      这下不光皇帝无语,连皇太后都无语了。还能说什么呢,天王老子来说都不顶用。

      皇太后直顺胸口:“有你这样做儿女的么,简直是债主!你哥子嫂子为你尽心尽力办宴相看,你居然就这么个糊涂答复!”

      婉仪无赖似的将额上的帕子往下一拉,直盖住了大半张脸:“哎哟看不上能让人怎么办呢,这也不能怪我啊!总不能凑合着过日子吧,那我这长公主做的也太窝囊了。”

      皇太后听不下去了,恨恨的用手点她:“行,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父皇当初的遗旨还在呢!横竖都是一定要给你找个驸马的,这么着,也别为难你哥子嫂子了。回头直接寻摸个合适的,让你哥子下个赐婚的旨意就成了!”

      皇帝表示赞同无比,心说早该这么办了。由他精心挑选个人,连同圣旨一道儿连人送到公主府去不就完了,他挑秀女都没这样的挑剔!

      婉仪赶紧说那不成啊,把帕子往下一拽,只露出两只滴溜转的眼珠子:“父皇当日可是还有没说完的一句呢,若是我找不到合适的驸马……他老人家连这个结果都给我想好了,肯定不是让你们胡乱给我赐婚的!你们这样,叫抗旨不遵!”

      皇太后被她这一番话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皇帝脑门儿都大了,是哇,还有这一茬他可不能忘啊!皇考这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真希望老头子能托梦给个说法。眼下倒好,直接被她扯了根鸡毛当令箭,以后日子还有的闹呢!

      突然皇后不紧不慢地插/了句话进来,有种稳定局面的安抚味道:“依我拙见,这种事儿还是急不得。公主虽然年岁是比寻常女子大了些,可咱们可不同于一般人家,堂堂金枝玉叶,迟些出降也不算什么稀罕事。要紧一宗,还是给她再多多接触些公侯贵爵,毕竟缘分这东西说不准呐!”

      婉仪心里觉得皇后挺有意思,这人心肠其实不坏,就是做什么事都比别人迟半拍,所以好事总是轮不到她头上。上次自己出言帮她,皇后总该明白这是愿意扶持中宫的意思,可是还是迟迟不动作。这种家务事没有上赶着帮忙的道理,谁愿意拿热脸贴冷屁股!可是眼下慢悠悠说了一大气,中心意思还是表示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倒像是想跟自己处好关系了。

      她连忙点头说是:“嫂子的话正合我意,所以大哥哥您就别老让我在宫里头了,多出去晃晃,指不定哪天出门拐角就撞见合适的人了呢!您说对不对!”

      皇帝心说对个狗屁,昨天宴会上的人还不够多么!京城说到底适婚的人选就这么多,她难不成能去地底下再挖出个合适驸马来么!

      但是皇太后实在是没法子了,能让婉仪出降俨然成了她的心病,谁愿意看着自己孩子伶仃一人呢!连忙说:“你大哥哥先前这么决定也是为了你好,好好儿拘一拘你的性子。眼下我实在没法子了,就托你大哥哥给你这个特权,话先撂这儿,到年底还说没看着,那你就别给我瞎折腾了!”

      皇太后都已经这样说了,皇帝自然称好。

      婉仪笑眼弯弯:“那我就先谢过母后和哥子嫂子了!”

      皇后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转了话题问道:“公主眼下可曾感觉好点了?”

      婉仪抬眼看她,咧嘴一笑:“多谢皇嫂体恤,又有刚才的好信儿振奋人心。已经是无碍了。”

      皇帝将她毕恭毕敬的模样尽收眼底,突然产生了自我怀疑:瞧她对皇后这么得体大方的模样,是不是因为自己三番两次饶过她,所以才让她这么无法无天!

      有了这种认知的皇帝顿时脸一僵,立即把视线调转到一边不愿看她,心里是万分追悔莫及。

      那边的皇后点点头,说道:“我听了这消息还想着你这么个年轻姑娘家,好端端的怎么就受惊高热了呢!估摸着还是身子太虚的缘故。所以这次带了两株长白山的百年老参给你补补身子。”

      婉仪口里道谢,余光撇了眼站在那里充当摆设的皇帝,牙恨的八丈长——说到底还得赖皇帝,又是要她走路又是摔杯子的,她走了大半天本就寒凉入骨,一进养心殿又被他吓出一身白毛汗。这两下夹击,不生病才是见了鬼。又想到昨夜梦到了她不小心抱着的皇帝变成了一头熊瞎子,嗷呜一口就来咬她的脑袋,更是吓得她冷汗直流,天亮就发了高热。

      千说万说,都是皇帝的错!

      而皇帝显然毫无做错事的自觉性,昂着头自顾自地盯着她摆在窗棂前的一盆梅花,眼下才进秋,枝桠岔都光秃秃的,没明白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婉仪在心里直瘪嘴,觉得他那个形状漂亮的后脑勺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皇帝听了皇后这话也在心底不屑地嗤笑了下——就这鬼见愁的太岁,还补身子呐,再补她就能去大闹天宫了!

      忽然脑子崴的没边了,抽冷子闪过昨天被她死死抱住的情景。皇帝顿时感觉心头似火煎的难堪,眉毛都皱到了一块。他这小半辈子持重惯了,从没正二八经抱过女人,就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抱过。小时候是抱过婉仪,可那时候她才多大!幸好昨天看见的都是御前心腹,不然传出去流言蜚语可不大中听。

      皇太后笑着拍拍皇后的手:“百年老参可是好东西,你自个儿留着,给这丫头就是糟蹋了。”

      皇后说无妨的:“左不过就是两株参罢了,哪里值当这样推脱呢!权当是我这个做嫂子的一点心意罢了。”

      婉仪细声道谢,躺在榻上只觉得眼皮子上下打架。毕竟病才刚好的,打起精神应付了半天倒是真有点力不从心。

      皇后见她这模样就知道估摸着是累了,于是用她特有的慢吞声气儿说:“公主病才好,还是要多多养养精神才是。婚事什么的先撂一撂吧,女儿家的心思都这样,娇羞着呐!我先回了,等你身子大好了回头给你办桌宴。”

      婉仪说那太好了,“那我就等着吃嫂子的饭菜啦!”

      皇太后先前被她搞得心神俱疲,也说要回去休息了。皇帝更不用提,简直烦的一个头有两个大,紧跟着皇后一道儿摆驾回宫了。

      帝后既然遇到了,自然是要一同走的。

      皇帝坐在辇上,皇后跟在辇旁同行。这是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矩,为显国母贤淑,帝后不同辇。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皇后忽然说:“我有件事想跟万岁提一嘴儿。”

      皇帝嗯了声:“何事?”

      “前儿个祥嫔宫里的荣才人来我宫里哭诉,说是先前彤史记档她进幸了一回,可是实际才进万岁的寝宫就被抬回去了,宫里头不少人明里暗里都拿这个笑话她。唉,毕竟年纪轻,面子薄,我看那模样哭的实在可怜。依我的意思,要不万岁何时再召幸她一回,回头给她晋个位分,也不叫人看低了她去。毕竟荣吕为朝廷效力也实在尽心,闺女做个才人到底是低了些。”

      皇帝思索了半天,才将荣才人长什么模样记起来。于是漫不经心地说:“那就依皇后的意思吧。”

      怪道邓满昨夜还说欠了荣才人一回,可是这种事怎么还有欠的说法?

      他回忆了片刻,突然才恢复平静的脸又是一黑——他想起来了,召幸荣才人那天,正是婉仪进京的时候!

      这太岁可真行,皇帝咬着牙想,她自个儿办下的好事,居然还要朕替她用身体去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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