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先生与鹅小姐》凡岁

9、第 9 章

　　沈桐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做了个梦，梦里终于等来了万宸的回复。

　　“……推广自己的品牌无外乎请人代言、硬广推广、软广植入……这些你在大学学市场营销学时应该都接触过才对……”

　　梦里的万宸在微信里是这么回复的。一切非常自然，就连行文的风格、用词的偏好都和真实世界里的万宸没有半点偏差，以至于沈桐被刘阿姨吸尘的声音吵醒时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她把脑袋蒙进被子里，企图再睡一个回笼觉。奈何刘阿姨吸尘的声音之近就像有人拿着吹风筒对着沈桐的耳朵在吹一样。

　　挣扎了五分钟，沈桐还是决定举白旗。她掀开被子下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八点十一分，在她睡着的这近九个小时里，没有人试图联系过她。

　　沈桐来到浴室洗脸刷牙，结束后从厨房拿了个刘阿姨为她准备的水煮蛋返回自己的房间。昨天发的《大小姐的日常》点击数终于实现了从0到1的突破，最新的观看数是——1。

　　好吧，万事靠自己。反正男人是靠不住的。

　　没有再多花一秒钟的时间为万宸没有回复她感到悲伤和难过，沈桐立马发了条微信给自己做营销全案的前同事Linda，虽然上次和她见面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沈桐最早认识她是因为大四实习时和她是同事。那时候的Linda刚毕业也没两年，被安排带沈桐，虽然只实习了半年，但两个人的私交很好，周末也会约出来一起玩。

　　后来Linda的公司经历了一些动荡，加上自己生活上的压力，以及沈桐自己的工作也出了各种状况，两个人就不怎么约出来玩耍，只是偶尔用微信联系一下，简单聊一聊近况，或者共识的前同事的八卦云云。

　　难得收到沈桐的微信，Linda还有些诧异。

　　“你又找到工作啦？”

　　“没有，我打算和一个好朋友自己干。还不知道干不干得成呢。”

　　沈桐问Linda有没有渠道可以帮忙推广视频内容的，Linda手里还有活要忙呢，没办法和她聊太多。

　　“你说的那个平台可以自己买推广的，不用通过中介。我记得在每个视频的下面有个’推广’的按钮，你点点看，应该会蹦出让你付钱的界面。没记错的话最低五十块就能让平台把你的视频放在首页滚动展示了。”

　　“好，我试试。”

　　这年头无一不是资本。

　　那些所谓的网红的背后都是资本在运作。网络推手、水军、刷评论、买赞、买粉，等等等等，哪些不是真金白银用钱堆出来的产物？当然，除却资本，内容本身的质量也需要过硬，否则用户上当受骗几次之后也总会吸取教训的。

　　为了推广罗颐菲的那个视频，沈桐斥巨资五十元尝试了一下。推广周期是三天，平台会在首页时不时向使用平台的用户推荐这个视频。至于砸进去的五十块大洋究竟能换来多少回报，就要看罗大小姐这个招牌能不能撑得住场面了。

　　罗颐菲估计还在宿醉中，没有空理会沈桐。找不到人可以社交的沈桐发现自己竟然因为无事可做开始觉得生活逐渐走向无聊和无趣。失业给沈桐带来并非以往长假的安逸，更多的反而是迷茫和焦虑。

　　也难怪Linda的公司去年频频传出要裁员30%的时候Linda显得非常心焦。她是外地人，家里是十八线城市的，虽然工资相较于同龄人已经不算低了，但依然负担不起江城房子的首付。更别提她在老家也购置了一套房子，每个月需要还贷，一旦失业，对她而言可并不只是暂时失去了收入这么简单，所以她的压力要比沈桐大多了。

　　人在事业不顺的时候往往爱把希望寄托在感情上面，就好像被恶毒的皇后喂下毒苹果的公主，指望着能有一个瞎了眼的骑着白马的王子无意中路过，然后莫名其妙的用吻将自己唤醒。

　　可先不必提《茜茜公主》里公爵之女纵使嫁给了王子后婚姻也同寻常百姓一样满地鸡毛，问题在于骑着白马的王子怎么会多看一眼被落叶掩埋的贫民的尸体呢？

　　好在，Linda的公司最终放了她一马，在赶跑了她所在部门的三个实习生外加三个试用期的员工后，实为裁员名为“人员优化”的清理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至少熬过了一年，只要没有其他变数，在今年年底到来之前她还是安全的。

　　但这并不影响Linda居安思危，她明白，事业的变数太多，身为女人，还是需要一个可靠的男人傍身。否则将来万一真的失业，而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能够赖以生存，可能真要沦落到坐一辆绿皮火车灰溜溜的跑回老家的窘境。

　　“你最近还在相亲么？”

　　问完正事，沈桐又开始跟Linda闲聊。她依稀记得Linda似乎一直在相亲，却一直未能成功脱单。

　　“是啊，还在。你呢？有男朋友了么？”

　　鉴于和万宸之间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的关系，沈桐从来没有告诉过Linda其实从她们认识的那天起她就是已婚的状态。

　　“怎么说呢，其实我已经结婚了。”

　　沈桐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阅读完自己这句话后Linda的反应。她必定是要在众多同事面前强忍住想要发出土拨鼠尖叫的欲望然后喝一口冷水好让自己能够快速冷静下来。

　　“？？？”

　　“这件事我们有机会见面的话再详聊，说来话长。”末尾还跟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生活中总是处处有惊吓的嘛。好比当年觉得不过是个小屁孩的同事，在自己为了能够把自己嫁出去而奔波在相亲的路上以及忍受各种奇葩的洗礼时，人家其实早就是住进别墅里的富太太了。

　　Linda自然从没有机会去体验什么“为了五百万不得不嫁给自己不爱的人真的好悲伤哦”这种狗血的经历。放在十年前说的话，或许她还能同情一下说这句话的人，觉得人怎么能为了钱而非爱情去结婚呢？但放在眼下身负房贷和房租和随时可能被辞退的压力的情景下，她保不齐还会认为说这句话的人要么是在变着法子的炫耀，要么就是在瞎jb矫情。

　　“好。”Linda只回复了这么一个字。

　　沈桐猜她是又要准备去开会了。这是那个公司的惯例，沈桐还记得。

　　和Linda的聊天告一段落，沈桐正打算下楼去厨房觅食一番。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就看见万宸竟然终于回复了她的消息。

　　“你要做品牌？需要相关资料的话，我可以让仁孟义整理一下发给你。”

　　万宸回复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官方，不知道她和万宸关系的人光凭两个人之间的聊天记录估计会以为他们是合作伙伴之类的关系。

　　沈桐忽然在想，不知道万宸对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子说话会是什么样子的，总不能也这么客气吧？她不是没见过那些表面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男男女女，在面对自己意中人时整个人就跟得了精神分裂一样各种撒娇卖萌，和平时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用了，我问了我前同事。”何况都过了这么久了，黄花菜都凉了好么。

　　沈桐略微思索了一下，伦敦现在应该已经凌晨了，万宸还没睡？

　　“你怎么还醒着？伦敦的公鸡都快打鸣了吧。”

　　万宸对这种问题的回复倒是很快，“时差调整不过来，还有一些公司里的事务需要处理。”

　　对万宸的汇报沈桐满脑子问号，心想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你早点休息。”

　　“嗯。”

　　好吧，这么看来万总也不是一个很难交流的人。

　　和万宸的对话终结，罗大小姐似乎也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她给沈桐发来一段语音，说是在那个视频平台上看到了自己的视频。

　　“我在镜头前怎么那么胖啊。脸好大，而且妆好难看，你给我开滤镜了么桐桐？”

　　罗颐菲的长相已经算是女性群体中的前1%了。她拥有的脸型和挺翘的鼻梁经常会被人误认为是动过手术的产物，其实她真的是生来如此。如果不是她对烟熏妆爱得深沉，从来不愿进行与她本身的长相相匹配的打扮，恐怕她走在大街上的回头率还会翻一番。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

　　“我看看，现在已经有三千个观看数啦？还有评论，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是度假村的广告而已’，什么啊，哪里假了！这都是我自掏腰包去泡的温泉好么！”罗大小姐对路人质疑她的消费能力感到愤怒。

　　“所以我们得想一想下一期内容做什么，也好向他们证明我们不是帮某个品牌做推广，而是真的有这个消费能力。”沈桐想要趁机提起罗颐菲好好录视频的兴致。

　　“桐桐，这周六不是同学聚会么，就做一期’大小姐们的同学聚会是什么样的’，怎样？”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同学聚会就在这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这你都能忘？我们今年不是定在贺爽她爸的高尔夫球场里办酒会么？哎，你衣服准备好了没啊？今年要穿晚礼服哦。”

　　“我都失业了，哪里来的晚礼服啊。要么你随便借我一件吧。”

　　“我倒可以借你，但我的风格你懂的啊，要么豹纹要么蕾丝要么大露背，我怕你接受不了。”

　　“……”沈桐沉默了一会，回答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