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先生与鹅小姐》凡岁

4、第 4 章

　　把沈桐从痛苦的同居生活以及忽然失业的烦闷中解救出来的还是罗颐菲。眼下的她在沈桐眼里就如同圣母玛利亚一般浑身被夺目璀璨的圣光笼罩，不管是她发来戏谑万宸的语句，还是救沈桐于水火的邀约，都让沈桐视她为天线宝宝里的那个太阳——只有当太阳升起来之后，天线宝宝们才能出洞玩耍么。

　　两个人约在一家新开的轻食点吃下午茶，罗颐菲今天难得没有涂烈焰红唇，而是换了一套淡雅的妆容，连平时最爱穿的热裤高跟鞋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某名牌的套裙。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贤妻良母了？受什么刺激了？”

　　沈桐中午只煮了一袋泡面吃，熬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她点了个烟熏三文鱼牛油果意面套餐，狼吞虎咽的几分钟就干光了半盘意面。但面对罗颐菲突然的转变，她还是留出了喘气的时间发问。

　　“哎，别提了。我爸之前不是有一个生意伙伴么，那个生意伙伴有个小儿子刚从美国回来，我爸就迫不及待的让我去跟人家相亲了。还说那个小儿子不喜欢烈焰红唇，喜欢端庄的女孩子，非逼我穿得跟韩剧里的大小姐一样去见人家。结果你知道么，我穿成这样，那个人竟然带我去吃火锅，我简直都要绝望了，要不是看在他是我爸生意伙伴的份上，我肯定扭头就走。”

　　罗颐菲跟沈桐一顿抱怨，大意就是吃完火锅身上全是火锅味，晚上回去还要拿到干洗店里干洗，早知道去吃火锅她就穿最便宜的卫衣牛仔裤去了。

　　“那个人怎么样啊？帅么？人呢？靠谱么？”

　　“帅么还是挺帅的，但给我感觉有点油腻。油腻，你懂是什么感觉么？就是他满头的发蜡，多到我怀疑他不用开水烫头都没法把那些发蜡洗掉。靠谱就更别提了，满头发蜡的男人会靠谱么？你觉得呢？”话说到这里，罗颐菲突然叹了口气，“也许你自己不觉得吧，但在我看来，你家那位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你看，你一个人带发修行了那么多年，也没听说他和异性有什么过密的接触。而且他不用发蜡吧，不会带穿一身套裙的女人去火锅店吧？”

　　“哪儿跟哪儿啊。”沈桐赶紧敷衍着绕开了罗颐菲妄图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意图。

　　罗颐菲心不在焉的用叉子搅动着盘子里的生菜和苦荞，一手托着下巴，“也许我没办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这倒是沈桐没听说过的，“你不是说你心如止水的么？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了？”

　　“我不是假设么！假设！”

　　“哦。”

　　“桐桐，你的反应好平淡啊。其实我本来一直没感觉你嫁人了，毕竟你也不跟你家那位生活在一起，但自从你搬去跟他住了后，我对你其实已经是为人妇这件事的体会突然加深了。”罗颐菲铺垫了这么长串废话不过是为了引出后面一句真实的感慨而已，“就是，我忽然觉得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是单身啊，忽然觉得很孤单寂寞冷。”

　　“这就是你之前打死也绝不会去相亲，这次却答应去见那个发蜡男的原因？”沈桐对自己认识多年的好友的认知向来都是一针见血。

　　“也……也算是吧。你想，我上一次恋爱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记得，我当然记得。”

　　当年罗大小姐和前男友闹分手直接惊动了120、110和119。不肯分手的罗颐菲闹着要跳楼，想要把她拉回来的倒霉前男友的脚腕子却卡在了墙与门的夹缝中间，最后被罗颐菲叫来的沈桐只好拨打了这三个号码，叫来了119为倒霉前男友破拆那扇玻璃门，120等在楼下，最后护士都等得不耐烦了，望着罗颐菲连打了三个哈欠。110的出现才叫滑稽，那位片区民警一抬头，就看见了童心未泯的罗颐菲一条A字短裙下的Hello Kitty内裤。他就说了一句“我家女儿也喜欢看Hello Kitty”，罗颐菲立刻就从顶层围栏边缘哭着缩了回去。结局就是倒霉前男友被送去了医院，而罗颐菲再也不穿Hello Kitty的内裤。

　　“你知道么，我前不久竟然看到他换了头像，头像是他的婚纱照。我的妈呀，当年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他可是说过他是不婚族，坚决不结婚的。”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男人说他不结婚，是在说他不想跟你结婚。”沈桐悠悠的吐出一句。

　　“那我还得感谢他的不娶之恩呢。”幡然醒悟后的罗颐菲自然早就放下了那段狗血的不行的恋情，“他不过是扭伤了脚脖子竟然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了二十万！二十万耶！老娘的钱是风刮来的么！所以我给了他两万块就打发了，好在他后来也没纠缠，估计是傍到了别的富婆了吧。”

　　这位罗大小姐，从情窦初开到步入奔三的倒计时，当中所交的所有男朋友无一例外都是喜欢问她要钱的软饭男。沈桐记得高三的时候，大家都在为高考SAT考试A-level雅思托福日本语能力测试等等各类考试努力啃笔头，罗大小姐还有闲情逸致陪隔壁三流高中的男朋友去商场□□季新装。结果隔天就被同学撞见那个杀马特男朋友穿着罗颐菲出钱买的新衣服和另一个白富美逛街。

　　这一段初恋以罗颐菲怒脱渣男衣服结束，而大约不到一个月后，罗大小姐的第二段恋爱又以“我给他和我自己买了Tiffany的对戒”开始。

　　“我发过誓的，再不会为男人花一分钱！我也要享受男人为我花钱的幸福！”

　　沈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对自己这个好友她是再了解不过了，“但愿你能做得到，不如先从让对方为你买一杯奶茶开始吧。”

　　吃完了这顿果腹的下午茶，罗颐菲晚上还要赶回去和家人吃饭，汇报自己相亲的情况。沈桐本以为晚饭可以和罗颐菲一起吃，这样就不必回别墅看万宸的脸色，可既然罗颐菲要早点回家，她也只好搭乘地铁打道回府。

　　柏雅花园虽然不在很郊区的地方，但要坐地铁，起码得换乘三次，满打满算要在地铁车厢里待上整整一个小时。沈桐琢磨着要么自己就随便吃点麦当劳得了，摸出手机正准备告诉刘阿姨不用准备她的晚饭，手机屏幕忽然一亮，上面显示了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沈桐接起来，听筒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喂，请问是夫人么。”

　　夫人？

　　沈桐有些疑惑。古有“喂是小李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的骗术，今又有问“请问是夫人么”的变种骗术了么？

　　见沈桐没有反应，手机那头的男声又继续说道：“您好，我是万总的助理小仁，万总让我安排王司机过去接您，请问您是在江腾大厦附近么？那里有个地铁站的出入口，可以麻烦您到那儿等候王司机的车么？”

　　“哦哦，好的好的。我就在江腾大厦旁边的小巷子里，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沈桐才反应过来，这个助理怎么知道她的方位的，难道万宸派人跟踪她？

　　虽然她做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跟罗颐菲的交往也不至于被误认为蕾丝百合，但这种被人在暗处监视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更何况不是万宸自己说的么，等老太太的诊疗差不多结束后就办理离婚手续。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用得着特意安排人力来监视她么？

　　沈桐越想越气，都没注意到王司机开着一辆黑色商务车慢慢的靠近她。等那个身穿羊毛背心，手带褐色佛珠的王司机摇下车窗，从驾驶座远远的问了句“请问是夫人么”，沈桐才从诅咒万宸的专心致志中脱离出来。

　　商务车里有股很淡的烟味，多半是王司机趁休息的时候在车里抽烟留下的。但沈桐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开了一点车窗，想把味道散去。

　　“王总让我把夫人带到九州宾馆。”

　　“……”宾馆？

　　沈桐浑身冒出冷汗。太太太太太突然了吧，而且这种事不能在家里做么？别墅那么大的面积，晚上刘阿姨也不在，为什么非要去宾馆？

　　她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直到王司机把她放在九州宾馆的门口，侍应生又把她领到了吃饭的包厢，她才意识到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包厢的门被推开，里面坐着万宸和老太太，外加一堆沈桐不认识的男女老少，怎么的也有个十来人吧

　　“呀，桐桐来了，快坐快坐。”老太太兴奋的拍了拍自己和万宸中间特意为沈桐留的空凳子，“就差你了。”

　　沈桐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座。

　　“这些都是万家的亲戚。之前你和宸宸结婚就领了个证，除了我和你姑父，也没见其他人。这次我回来，就在想不如把你们俩的婚礼也办了。结婚呀，领证不够的，还是要办酒席，要办婚礼。你们年轻人喜欢时髦的婚礼形式，我都支持。要么办两场？一场传统的，满足一下我们这些长辈的期许，再办一场时髦的，把你们的朋友啊同事啊都叫来了？国外很流行结婚Party，就是大家凑在一起开开心心喝一顿酒，不必拘泥于形式，桐桐宸宸，你们觉得呢？”

　　面对老太太的时候万宸总是展露出他最温柔的一面，就连他总是带着寒意的目光都软化了下来。

　　“嗯，就按姑妈说的做。”

　　沈桐抬手，假装不经意的撩过发丝，咬着牙小声问万宸：“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办两场婚礼？”

　　她的重音落在“我们”，整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确认我们要跟并不喜欢甚至没什么好感的人举办两次婚礼还要假装很恩爱的样子并且要当众说’yes i do’最后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接吻？”。

　　万宸在这种时候就颇具企业老总的风范了。面对沈桐的质疑，他只极其平淡的回了一句：“你说的回头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