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先生与鹅小姐》凡岁

32、第 32 章

　　不顾世俗眼光不考虑家世背景的爱情恐怕只能发生在学生时代。人一旦踏上社会，甚至在踏上社会之前，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男女女们已经开始在暗地里明码标价。

　　这是现实，也是事实。成年人之间任何关系的缔结都需要权衡利弊，考虑得失，从就业到结婚，从朋友到亲人。那些为了爱情万物皆可抛的婚姻到最后真正过得平静美满的又有多少？曾经挤在单人床上互相陪伴的信任和坚定，好像在结婚后也渐渐被柴米油盐酱醋茶一点点瓦解成粉碎。

　　不要去问谁爱谁多过谁，曾经爱谁深似水，这就像HR在新员工入职前承诺的“去年平均年薪双薪”。没有写在合同中的条款永远不要太当一回事。维持积极关系的从不是条约和法律，爱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或许真的就是一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一两句好听的话是爱你的表现”、“即时回复微信是爱你的表现”、“记住每个节日是爱你的表现”，然后这位人士在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如搭乘了火箭一样一飞冲天，不见踪影，更不用说之后的婚礼、买房、生子种种。

　　沈桐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原本厌恶的和万宸之间的婚姻关系，其实远比其他一些普通人要好得太多。看来婚姻中光有爱情是不够的，物质上的稳定和满足是维系夫妻关系的很重要的一个基础之一，否则她和万宸又哪有机会搭乘头等舱飞来东南亚的海边培养感情呢。

　　有了两天近距离的相处，沈桐对万宸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重了。夜晚睡在床上，她也没有前一天那么拘谨。

　　热带地区，纵使开了空调，空气里仍旧有一股潮湿的感觉和味道，但如果打开窗户，除了热之外还会有蚊虫。沈桐下意识的把脚伸到旁边的床单上想要凉快凉快，没想到一下就碰到了万宸的小腿。她吓了一跳，赶快缩了回来。过了一会，又因为放松警惕重蹈覆辙。

　　沈桐不是故意的，她小心翼翼的往床沿挪了一点，侧过身躺着，不让自己有机会把脚再伸过去。

　　万宸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已经睡着了还是为了避免尴尬在装睡。白天呛了水，晚上困得就特别早。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就睡着了，殊不知暗夜里身旁的人睁开了眼睛，被她触碰到的地方还在微微发麻。

　　第二天如期到来。这是沈桐和万宸度假的最后一个白天，考虑到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机场，沈桐和万宸决定去市区的购物街逛一圈散散心。

　　不得不说，常年生活在都市，虽然总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静清静，但两天隐于度假酒店的生活已经有些腻味，果然还是繁华的街市才能让沈桐兴奋起来。

　　她和万宸还从来没有一起去逛过街，之前去吃饭、去买衣服都是在老太太的半强迫之下的被动社交，路线、要买什么、吃什么都依着老太太，所以沈桐没什么感觉。但今天两个人单独行动，那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刚进步行街，沈桐就买了一根菠萝冰棒，再往里走还有很多小吃摊。这条商业街干净整洁，逛起来也很舒适。步行街的尽头有一个商场，沈桐打算买一些特产回去送给罗颐菲，虽然她知道罗颐菲多半会说“我只对限量款的宝宝感兴趣”，但这也不妨碍沈桐单方面送给她。

　　买了些零食，万宸和沈桐又去了商场旁边的餐馆吃饭。其实这里的菜式都大同小异，保不好闹市区的餐厅还没有街头巷尾的小店好吃。

　　“明天就要回去了。”沈桐有感而发。虽然回家更自在，但沈桐还是有些舍不得，“如果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就好了。”

　　万宸看了她一眼，“可以考虑在这里投资一套房产，这样每年就可以过来度假了。”

　　他省去了主语，让沈桐有些猜不透。他是建议自己在这里投资房产？她哪有这个钱啊。倒是可以建议罗颐菲说服她父母给她一笔钱来投资。

　　“我有个生意上的伙伴，就在这附近买了一套公寓。每年冬天他都会带着老婆孩子过来玩，将来，我们也可以这样。”也许是从沈桐的眼神里读出了她的不确定，万宸只能明示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提起将来，提起孩子，沈桐突然有些惶恐不安。而万宸干脆趁热打铁，继续向沈桐陈述他的计划，“我们可以先把婚礼补办了，然后就可以按部就班要个孩子。你想在哪里办婚礼？江城？还是最近很热门的巴厘岛？”

　　沈桐重重叹出一口气，心想万宸已经默认自己会以肯定的答案作为答复了？不是她作，只是她真的不能确定。

　　“万宸，如果将来等我们办完婚礼，有了孩子，你遇见了更喜欢的人怎么办？像你这种身份的人，身边一定不缺优秀的女性。”她放下筷子，颇有些郑重其事的意思。

　　虽然口头承诺不能代表实际，但她依旧想知道万宸的看法。

　　万宸用餐巾擦了擦嘴，“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可以抛妻弃子的愚蠢男人么？”

　　沈桐张了张嘴，虽然很想说“我又不是你脑子里的猪肉绦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那些男人在出轨前都是这么说的。”就如大伯，平时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多爱自己的妻女，其实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小三了。

　　“我不会。”万宸回答得很果断。

　　“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能给你的事业带来更大的帮助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些皮笑肉不笑。当初能为了沈氏集团和她结婚，将来会不会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和她离婚？而她没有强大的娘家可以依附，被抛弃就是一无所有。

　　万宸果然沉默了。他并非默认，只是没想到沈桐会这么介意他决定娶沈桐的原因是出于联姻的考虑。不过想来也是，生在沈家，从小耳濡目染各种利益斗争，就算感情经历没有多丰富，沈桐也不是那种只相信爱情的恋爱脑。

　　“你需要我做到什么地步。”万宸严肃的问道

　　“……”

　　轮谈判，那不是沈桐的强项。保不准这种场合换罗颐菲来都要比她发挥得好。她就是吃了不善于和人争辩的亏。

　　要钱？要多少？很难说。要爱？要感情？这个更不靠谱。人心从来不是靠法律和道德能约束的，否则结婚二十五年后，贝索斯又怎么会为了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和糟糠之妻离婚。

　　“沈桐，你有没有想过，你担心的同样也是我担心的。”万宸原本端起来的高冷神情又缓和下来，“如果你爱上了别的男人呢？比我幽默，比我会哄人，比我会说好听的话，比我更会嘘寒问暖。难道你的内心就真的无坚不摧么？”

　　常言道，不要考验人性，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曾晏的出现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没有万宸即时的干预，沈桐会不会就那么自然而然的陷进去？沈桐自己也说不准。虽然最差的结果没有发生，但正如万宸所说，她也不是绝对的坚定。

　　这么看来，爱情可能真的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了。

　　“或许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些。先吃饭吧，关于婚礼，等我们回到江城再谈。”

　　这顿饭沈桐吃得很不是滋味。没有和解的事情有很多，关于万宸和自己，以及自己和自己。吃完饭，沈桐又逛了一下，然后就和万宸一起回到度假酒店。余下的时间她都在剪辑视频，晚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后，沈桐开始收拾行李。

　　明天就要回江城了，结果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却还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沈桐晚上有些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后却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和罗颐菲一起去森林公园里玩，终点在一座不高的山上。她本来还可以和罗颐菲边爬山边抱怨万宸，走到半路，天忽然下起雨来。

　　雨本来很小，只是零星几点，到后来越来越大，倾盆大雨将沈桐全身都浇湿了。周围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沈桐只能咬牙继续往上爬。

　　可山势却越来越陡峭，越来越险峻，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迈不开来。她想向罗颐菲打气，扭头却发现本来跟在她旁边的罗颐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了踪影。

　　雨势没有减弱，甚至因为雨水太多导致山路很湿滑，沈桐已经没办法直起身子去爬山。她匍匐在地上，紧紧抓着身侧的树干，担心山洪会把自己冲下山底。

　　“还差一点……”她在梦里告诉自己，“还差一点就能登顶……周嘉还在等我……”

　　可沈桐听见雷声滚滚，洪水也越来越大，渐渐的淹过了她的胸膛和脖子。她看到山顶上有一个身影，是她熟悉又陌生的人。

　　“救命……”她无声的呼喊，“周嘉……快救救我。”

　　“算了吧，沈桐，放弃吧，洪水太大了。”她听见那个站在山顶的人转过身，面带微笑对她说，“我走了，你不必跟上来了。”

　　沈桐从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隔着落地窗的玻璃，她听见从屋外传来的雨声。

　　原来下雨了……难怪她会突然做这样一个梦。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万宸从床的一侧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沈桐。

　　“嗯。”沈桐点点头，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面巾纸，擦去自己额头和鬓角的汗。睡衣因为汗湿了紧紧贴着前胸和后背，又因为开了空调的缘故，很快又凉了下来，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我再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