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先生与鹅小姐》凡岁

2、第 2 章

　　鬼知道老太太来的前一天里万宸经历了什么。

　　一个礼拜前他就吩咐刘阿姨将柏雅花园的房子布置得仿佛有两个人住过的痕迹，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沈桐大驾光临自己从没住过一天的婚房，谁知沈桐虽然如约在早上九点一刻出现在了别墅门前，但她随身携带的行李却让经历过各种商战的万宸瞠目结舌。

　　按照之前电话里的约定，两个人即便住在一起也要分房睡，她的房间要根据她的要求布置，以及她有一个宠物必须随行。万宸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本能的认为沈桐口中的“宠物”不是猫就是狗，最多也就只兔子，没曾想门一打开，这位法律意义上做了自己八年的妻子，正抱着一只雪白的鹅直挺挺的站着。

　　“这位是？”万宸眉头微皱，抬头点了点沈桐怀里那只不停扑腾着大翅膀，试图挣脱她的束缚的白鹅。

　　“它叫周英俊，请多指教。”说完沈桐还端端正正的代表白鹅向万宸鞠了个躬。

　　为人的素养不允许万宸将心里的一句“你在逗我么”说出口。既然他在没有向沈桐确认她的宠物究竟是什么物种的前提下答应她把宠物带来，现在理所当然要履行自己口头承诺的约定。

　　做人这么多年，单方面毁约的事他倒真的干得不多。

　　万宸记得有谁提起过，说沈桐性格有些古怪，要不是当年为了能攀上沈家的关系，觊觎沈桐在沈氏集团的股份，或许他和沈桐就是行走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永远不会相交。

　　所以这么一想，性格古怪的沈桐养一只白鹅当宠物似乎也不算什么奇闻异事了。万宸往旁边让了让，沈桐手里大包小包一堆行李，白鹅一下就从她身上蹦了下来。

　　“等等等等，万宸你快让开……”沈桐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却还是晚了一步，周英俊同学飞快奔向了万宸，沈桐试图捕捉白鹅未果。

　　“放心，我还不至于对这只白鹅下毒手——”万宸以为沈桐的高呼声是担心他会把这只白鹅抓去做烤鹅，还想不屑一顾的表示这种宠物鹅的肉应该不大好吃，结果下一秒就感觉到鹅的喙揪住了自己小腿上的一小块肉，“……快把它抱开。”

　　沈桐一把抱住了周英俊，好不容易才让它松了口，“它有个毛病，对男人总是充满敌意，见了就会啄。”

　　被周英俊揪着不放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万宸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这只白鹅就如公司里的不安分分子，时不时会给他的生活增添几分惊吓。

　　被沈桐安抚了一会后周英俊就昂首挺胸的像逛自家后院一样步入了铺着大理石地板的客厅。见它对万宸不再有恶意，沈桐也就任它去了。

　　万宸揉了揉额角，也许是昨晚开会开到九点，到家后还看了会邮件太疲惫的缘故，今天他总觉得额角一直在跳。

　　“沈桐，你说要分房睡，我同意。你说要按你的喜好布置房间，我没意见。甚至你说要养宠物，我也可以接受。但你没有说过你的宠物是一只会啄人的鹅啊。”

　　沈桐转身去拿行李，对万宸的话也不过应付式的回了句，“它很可爱的，它很可爱，你会发现它的可爱之处，相信我。”

　　为她保留的房间在二楼，刘阿姨按照万宸微信上发来的一张截图为沈桐的房间布置了一番。杏色的书桌、白色的梳妆台、墙上要挂一幅风景画、窗帘要换成墨绿色的，虽然布置完后不管是万宸还是刘阿姨都觉得整个搭配透着一股怪异，但这并不影响沈桐觉得非常满意。

　　沈桐的卧室按抬头名为“次卧”，但仍旧拥有独立的衣帽间以及卫生间，且卫生间干湿分离。她把行李箱里的衣物依次摆进衣帽间，不得不说，她四季的所有衣服加起来也只能填满衣柜的五分之一。

　　沈桐闲来无事把衣帽间的全貌拍给罗颐菲看，短暂的沉寂后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无数个惊叹号。

　　“你是搬进了皇宫么？”无数个惊叹号后紧跟着的是罗颐菲用贫乏的词汇量尽力拼凑出来的各式感慨的语句，“等等，你摆在右边中间的那件衣服是什么？我没记错的话是去年优X库打折时你屯的打底衫吧？请你将衣服的均价翻倍成么？简直是暴殄天物啊！那里应该摆着我的稀有皮包包，我的貂皮大衣，我的各种宝贝，放着我来！”

　　“你在哪里学会的’暴殄天物’？你最近去老年大学进修了？”

　　沈桐很想问问罗颐菲懂不懂“寄人篱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客居他人的房子，只要万宸一声令下，她就得抱着她几十块买来的打底衫和周英俊立刻滚蛋，毕竟这房子的房本上只有万宸一个人的名字。

　　收拾妥当，刘阿姨在楼下喊吃饭。刘阿姨在万宸这里干了五年，之前他住市区平层时在那边干活，现在他搬来柏雅花园，就把刘阿姨也一并叫来了。起初刘阿姨嫌远，不方便照顾她的女儿，万宸答应给她涨一点工资，还准她每个月除了周末之外还能多休息两天。看在钱的份上，刘阿姨还是答应了下来。

　　刘阿姨不是住家保姆，她的工作时间只到晚上六点。洗碗的活她是不管的，虽然有些好奇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万太太，但因为担心自己回去晚了女儿会出什么问题，刘阿姨只匆匆瞥了沈桐几眼就离开了。

　　饭厅的长桌上摆放着清蒸鲈鱼、蒜蓉空心菜、小葱拌豆腐，万宸口味淡，不像沈桐爱吃生冷辛辣油腻的东西，所以刘阿姨做菜也都不会重油重辣。

　　上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还是在八年前，偌大的饭店包房里只坐了万宸和沈桐两个人。沈桐清楚的记得万宸问她喝不喝可乐，那天她好像穿着一件高领的粉红色毛衣？毛衣的袖口还起了球，而反观万宸，那天的他穿着一件深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听沈家的人议论时说过，彼时的万宸已经毕业两年，正在和大学同学一起经营一家投资公司。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万宸醒了一点红酒在醒酒器里，他从厨房带来了两个红酒杯，为沈桐倒上。

　　“正如那天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从今天开始，我和你要在这栋房子里住上一段时间。”这是万宸和沈桐这次二人晚饭的开场白。

　　万宸和沈桐说话时的语气总会不自觉的让她有种在公司和上司谈绩效评估的错觉，这种莫名严肃的气氛让她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

　　“姑妈的治疗恐怕要持续至少一年，一年后，如果她的身体承受得住，我们再来考虑一下我们之间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有没有必要继续保持下去。”说到自己的姑妈，万宸的语气总显得有些沉重。老太太身体不好，他不愿再打击她太多，但站在他的角度也好，沈桐的角度也罢，解除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眼下似乎是对彼此最有利的选择，“如果一年后有什么意外，比如治疗并不顺利或者其他，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协助配合一下，至少在她面前的时候不要告诉她实情。”

　　“嗯，没问题。”

　　沈桐记得万宸带她去民政局扯结婚证之前，好像就是在那个空荡荡的包厢里，在服务员送来一罐并不冰的听装可乐并为她打开后，万宸叫来了自己的法律顾问，在沈桐面前叽哩哇啦的宣读了一大堆文书内容，大意就是他们一旦达成婚姻关系，沈桐就要用自己在沈氏集团的股份换取万宸的五百万，其中三百万会直接打到沈桐爸爸的账户上，剩下的二百万会在每年年初分次发放到沈桐的银行账户里。

　　根据沈氏集团的规章制度，要想获得沈桐的所有股份，他们的婚姻必须维系至少八年以上。当然，前提是万宸不得有任何违法行为，每年不得在境外停留超过一百八十天，必须保持联络通常，总之，约束条件很多。

　　但万宸也不傻，除了一开始就要给出去的三百万，只要沈桐有任何违法行为，包括对婚姻的不忠，剩下的二百万她不光得不到，甚至还要倒赔三百万。所以为数不多知情的罗颐菲伶牙俐齿的评价万宸和她“一个在庙里念佛，一个在庵里吃斋”，甚至还提出了“你俩怎么没考虑过真的在一起试试”的灵魂拷问。对此沈桐只是回以她一个完美的白眼，“可惜万总只馋我在集团里的股份，他不馋我的身子。”

　　万宸举杯，似乎打算和沈桐碰杯。

　　这种感觉真奇妙，上一次和万宸吃饭，他还只是把自己当成只能喝可乐的小朋友，这次竟然还知道给她倒酒。

　　沈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碍于还需要维持表面的和平，于是举起酒杯，和万宸轻轻碰了一下。

　　“祝我们能够在一年里相处愉快。”

　　接下来的发展本应是两个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共同进餐，然后各回各的房间休息，可万宸一边吃着清蒸鲈鱼，一边总觉得哪里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悄然起身，想顺着气味去寻找味道的来源，终于在一旁的客厅沙发上找到了罪魁祸首。

　　是周英俊在万宸铺在皮质沙发上的羊绒毛毯上拉了一堆鹅屎。万宸简直要晕厥过去，忍着怒意把沈桐叫来，“你能教会它不要随地大小便么？否则明天我可能会建议刘阿姨做一道酱烧肥鹅当晚饭。”

　　沈桐也被周英俊的杰作吓了一跳，忙为它解释：“平时它都很乖的，会在固定的小盆盆里拉屎的啊，可能到了新家不习惯吧。”

　　沈桐的话在万宸听来就像是为熊孩子辩护的熊妈，“或许在它彻底适应之前，需要一个笼子供它居住，明天我就让刘阿姨去准备一个。”

　　“让它待在我的房间里吧。”笼子那么小，沈桐舍不得周英俊被困在里面。

　　“也行，总之，我不希望在你房间以外的地方看到它的一根鹅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