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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王府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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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无情与追命在客栈悄悄卸下妆容、换上官服,又好好歇息了一个晚上。俩人这才不紧不慢的前往王府。此时,早已是他们到达后的第二日上午了。
刚一进府,他们俩还不及给王爷王妃行礼,就见一个仆役拿了拜帖进来。
原来前一夜,桑芷妍与王妃的丫鬟如烟走散后,大半夜的才由一个公子给送了回来。那公子还给王爷王妃留下拜帖,自称是镇南王的世子。仆役也是粗通文字,早间起来看了,这才着急忙慌的给王爷王妃呈送了上来。
柳飘雪没说话,只在座上,给上首的曲嫣红送了个眼色。那曲王妃也赶紧悄悄拉了拉身边王爷的衣摆。王爷暗笑着点点头,这才没对着无情两人,将桑芷妍也在王府的事情当场说出来。
“无情、追命,你们来的正好。”王爷热情的站起来,很“顺手”的将手中帖子塞进一边王妃的手里,又用力捏了捏。
无情、追命其实都注意到了这三人的小动作,但都不好直接开口去问。
“镇南王今日会召我入朝叙话,如此看来,小皇上还有诸葛先生拜托的事情,今日必定会有一个结果。到时候,还要麻烦二位,当然还有柳管家,一路辛苦!”
“是!”“王爷客气”三个人齐齐应声。
“对了,我听柳姑娘说起,无情你会来,所以,已经命人准备了这个。”曲嫣红笑着提到,说话间,早有下人推了一辆轮椅进来。
“多谢王妃关心。”无情说的颇为客气得体。追命在一边,努力平衡着微妙的气场:“王爷王妃,你们真细心,我也要谢谢你们。瞧,大师兄,这木头,多结实……”
无情任追命扶着坐上去,眼睛却没忘记冷冷的瞪了还在唠叨着的追命一眼。
柳飘雪赶忙说:“无情、追命,你们先下去歇息吧。我和王爷王妃还有事情要商量。”
“是!”追命求之不得,赶紧答应,转身就要出大厅。
无情却没动,他抬眼看着雪姨,说:“我们也是来办事的。有事情,不妨一起商量?可以吗,王爷?王妃?雪姨?”
大厅里安静着,目光齐齐的看着无情。
气氛并没能安静多久,又有一个丫鬟跑了上来,还喘着气,凑近曲嫣红的耳朵悄悄耳语了数句。顿时的,曲嫣红脸色微变,起身却不言语,只一手拉起柳飘雪就往大厅外跑。王爷忙也起身跟上去。
追命、无情自然也想追过去一看究竟。不料,曲嫣红早已经赶在前面,对大厅外的仆役不知吩咐过什么。只见那一群仆役,呼啦一下把无情、追命给拦了下来,一个个话语动作一味的恭敬,弯腰拱手的拦阻道:“两位官爷,还请在大厅等候。”
无情有些着恼了,他看一眼追命。追命立时会意,嘟囔道:“怎么又是我!呆会儿,雪姨要是骂我,你得帮我!”无情笑着回嘴:“当然。”追命这才飞身上了屋顶,快步向着王妃等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群仆役无奈的看着追命去远,只得牢牢的依然围着无情。
无情笑道:“他人都走了,你们还不去追?”说罢,他推起轮椅,径直返回之前的大厅,任由那些仆役继续面面相觑的守在外面。
不多时,追命已笑嘻嘻的从外面回来,人未到声先达。
“无情,你猜,我之前看到谁了?”
无情没看他,说:“和我们的任务有关么?”
追命一拍他的肩膀,说:“你别老是谈公事,我们说些别的好不好?”
“没兴趣!”无情简短的回绝,椅子一转,将脸对向厅里一副巨大的玉屏风,依旧仔细欣赏着。追命凑过去,看了两眼,没好气的打断道:“这有什么好看?我手里这个才好看呢!要不要?”
不等他说下去,无情都没抬眼正看他,飞手却已将他左手中扬着的一张桃花笺夺在自己的眼前。
纸上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完没多久的。
数行娟秀的字迹,字迹上却不知为什么有一点点水迹,将那些字都点污了去。那字并非出自名家,分明是女子所写,不甚有风骨的笔法,却已能看出是出自何人的教授。
无情仔细的看着,看的出神,手轻轻的颤了一颤。
“凄侧/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无情将桃花笺上的半阙残词一字一顿的念完,他的手一松,纸顺着他的手轻飘飘滑到地上。他顾不得捡起,只用一双半红着的眼盯住追命,颤声问:“这,这些,都是谁写的?”
追命却没有出声回答。无情,这个大师兄如斯聪明伶俐的人,如斯七窍玲珑的心,怎么可能还会认不出、猜不到?
“不要问我。她现在就在里面躺着。雪姨正陪着呢。”
“是她?真的?”无情似还不信,又似是他自己不敢去面对。
追命委实受不了,他一抱双肩,嘟着嘴道:“我有必要骗你吗!不然,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跟去看!”说完,他赌气似的坐到了一边,不再看无情。
无情依然没动,楞楞的看着面前偌大、雪白的屏风,那屏风上雕刻着天女散花的场景,每个仙女都是那么无暇的容颜身姿,每一个落在眼底,都化成那个人的样子。
“芷妍——”
无情在心底,暗暗的唤了一声,只那么柔情的唤了一声。他长出一口气,伸手将纸捡过,却又挥起在半空:
“追命,麻烦你,把它还回原地。”
“什么?!”追命半张着嘴,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你没听错,快点去,别让别人看见。”无情一边说,一边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追命想发作,可他看着无情的背影,那只勉强支起白衫的瘦削身子,终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好!可是,你不许后悔!”
“不会!”无情干脆的吐出两个字。
追命缓缓的用手拉下无情依然用手指紧攥着的那一张纸。在追命看去,那张半空中飘曳着的书笺,桃红点点,浓墨薄张,在阳光点缀下很好看。那一刻,追命他突然恍惚了一小下。多可惜呢,这个世界上,往往越好看的东西,就越脆弱越容易消逝吧。于是,他联想到那个叫小透的女孩子——那一个同样面如桃花、命比纸薄的女孩,一个他追命生命里曾喜欢过、深爱过的女孩。
“无情啊,你知不知道,也许你的芷妍,就快要永远离开你了?为什么,你还不能去面对她?去陪陪她?唉~~”追命在心里暗自感叹着。刚才,他都看见了。
刚才,追命从屋顶一直追到后院客房。他看见:曲嫣红等人聚在桑芷妍的房间里。桑芷妍人躺在床上,形容憔悴,人事不醒。隐约的,可以看见,她半边脸上全是溃烂的伤痕,显然是夺魄断魂散的毒更加深了。在她地床边,一个大夫打扮的人,一边替桑芷妍把脉,一边还在摇头,看起来是已经无能为力的意思。刚巧的,之前报信的那一个丫鬟,正在一边和另一个丫鬟说着什么桑姑娘是一边写着什么一边昏倒的。于是,追命赶紧趁大家还没注意,从书案上桑芷妍还没写完的数张字笺里,随意的抽了一张,拿着赶过来见无情。
“死瘸子!你真的可以一辈子不后悔?她就这样走了,你也不后悔么!死瘸子!”
追命倒底是忍不住的人,在屋顶上,他一边麻利的走着一边继续的数落。
无情见追命走远,这才独自吟道: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话音刚落,外面一人鼓掌赞叹道:“说的好!”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那人一边接口念着,一边缓步走入大厅,却原来是一个年逾五十的老者,然面若冠玉、目若晨星,穿一袭玄色织锦的长袍,步履间气度轩扬,不似寻常百姓。
“不知阁下是?”无情素来铁嘴,面对眼前清贵,却不由收敛起性子,用了敬语,“这一首,本是清真居士的兰陵王,却不知在这云南蛮夷处,也有人晓得。”
“哈哈,你这小子,居然不认得孤王?”那老者温和的笑了笑,回答道:“谈起这清真居士,往往颇有佳作传入,孤爱之,每每教人调琴为歌。”
“孤……”无情心念一转,已想到一人,忙回礼:“神捕司正六品捕头无情拜见镇南王,千岁千千岁!”
“不必多礼,孤也不过微服来找昌王爷谈谈歌赋、赏赏书画,对了,王爷呢?”镇南王段和誉一摆手,眼光落在无情的轮椅上,不免皱眉补充了一个问题:“捕头你路上受了伤么?”
“哦。王爷正在后院。无情是奉命留在厅中,听候调遣的。至于……”无情的眼睛落在自己的双腿上,半晌才又回答,“这是卑职自幼就有的旧疾。”
镇南王段和誉点点头,转步向外:“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孤自去后院找昌王了。”
“卑职恭送镇南王,千岁千千岁!”
镇南王段和誉却回过身,用手中折扇虚点了点无情,笑着责怪道:
“你这小子,孤可是说了的:不许多礼的!你们大宋的官员,都那么一本正经的么!”
无情被这老者一说,少不得也笑了起来。镇南王段和誉这才笑着向内走去,许久的,还能听见他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还在念着:
“昔年曾作五陵游/午夜清歌月满楼/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下不知秋/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字莫愁/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惟见水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