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娶赘婿》城北说书客

2、错娶

　　02
　　笙歌散尽，李算酒醒后坐在邀月厅的酒席上，众人已被家仆送走。陈商也早已回去休息。他坐起身，想了想。他忘不掉满堂笙歌中，那个男人的眼。
　　清冷孤寂，但却像是扑向水中，溺死的月。
　　他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陈商门前，想了想，敲了三下门。

　　“夫君请回吧。”门内响起陈商的声音：“既然你我都是被迫，那便不该再同房。请侯爷恕我不能服侍侯爷，毕竟……我也有我的风骨。”
　　好个风骨。
　　李算摇了摇头，也不强求。回到自己房内，看着已经到了2700的积分。今晚的确是加了不少的分，马上就能解锁商城功能。

　　第二日，李算刚一起来就听见门口有争吵声音。
　　“怎么回事？”李算问着身旁替他更衣的婢女。
　　“是几个从漠北战场跑回来的逃兵，曾经是夫人的父亲陈老将军的部将。从漠北战场上带回来一堆土，说是那些阵亡将士的骨灰。”
　　“咱们侯府刚办完喜事，家丁怕那些骨灰冲撞了，不让他们进来。夫人也过去了。”

　　【叮！突发事件激活！】
　　A：将逃兵驱赶，奖励积分2000
　　B：怒斥逃兵，奖励积分3000

　　李算挑了挑眉，这么大方。他昨天忙来忙去才2600的积分，一个突发事件保底都有2000积分。
　　他走出房内。

　　“少将军！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战到了最后一刻！我们没有退！”门前衣衫破旧，但仍挂着两片残存甲胄的少年的眼死死盯着陈商。
　　陈商闭着眼，他知道，他的父亲没有退。可如今，他的父亲早已被已十二道金令定罪，他若是接过那些骨灰便是同谋。
　　烽火硝烟，那些人死守着漠北的疆土，可又如何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沙场上的将军以负罪之身最后一次扬旗，他已被下令回朝领罪，可他在望塔之上怒吼而出的，仍是：“不退！！！”

　　不退——那些将士如被填入熔炉的薪柴般扑向战场，最后被投入熔炉的，是须发尽白的陈老将军。他以戴罪之身战死沙场，再无人为他洗罪翻案。
　　横刀立马，长啸而逝。

　　系统提示：尽快驱离逃兵，以免惹祸上身。
　　李算靠在门口，那场战火硝烟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把骨灰给我吧。”李算走了过去，看着逃兵，“你叫什么？”
　　“许小山。”逃兵怒视着他，死死护住那坛土。

　　李算轻笑，向他招了招手，他天生一副笑眼，许小山不知怎么便把那坛土递给了他，“你是燎原侯爷吗？请把徐老将军和兄弟们的骨灰交给少将军。求你！”眉眼殷切。
　　系统：要把土都扬掉吗？奖励5000积分哦！

　　陈商抬起眼看着他，一脸焦急，“你要做什么？”
　　李算拿着那坛土穿过身旁的家丁侍女，将那坛土放在了正厅的案上。眉眼间没了平常的倦怠和轻佻。
　　他缓缓燃香，将三道香插入香鼎中。

　　系统：【你在做什么！你会惹祸上身的！把土扬掉！】
　　李算：他们是将士，我在祭奠他们。
　　系统：【可是你要完成任务！这些都是虚幻的！你不过在推动情节发展！】
　　李算：虚幻吗？人生本就是一个个虚幻，我李算做不出来的事情，换成虚幻的世界，我一样做不出来。
　　系统：【这些都是假的！你只要照着指示来做就行！我给你积分，给你5000积分！】

　　李算站在案前，展开双臂，然后振臂而拜。那是大辰最高敬意的礼节。
　　他振臂三次，躬身顿首。
　　那个轻狂的燎原侯仿佛学府中最虔诚的学生。

　　李算：我不要，我李算终究有些事情做不到，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他们是为国而死的人，已经让他们流了血，不该再让他们流泪。
　　系统：【你在做什么！你的国家你在的年代不是已经早就没有战争了！你懂什么战争！懂什么军人！】
　　李算：是，我所在的年代里，我的国家无比强盛，无比强大。数十年间再未有兵戈敢踏入我的国家的疆土。但我仍旧知道，那是百年前，有无数人捐躯才换来的。
　　系统：【那只是一坛土！】

　　李算：我知道，但这坛土染着血。我的国家，也曾有人捐躯异乡，直至七十载后我的国家足够强大才迎回他们的骸骨。

　　陈商看着那个振臂而拜的少年，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家仆，站在李算身旁。随他而拜。
　　振臂顿首。
　　后来李算和他说，真可惜，我们还没拜过堂呢。那时少年的眉眼都是血痕，可那双眼在硝烟中亮晶晶的。
　　可他想，他们早拜过了堂啊。在喝了交杯酒的第二天，在苍穹之下，在数万亡魂前，拜过了这天地。
　　门外，被家丁拦在门外的许小山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将士轻笑着，他们笑，但眼含热泪。
　　他们随李算和陈商一同而拜。
　　躬身顿首，眉眼虔诚。
　　拜数万战死沙场的将士，拜拿不回骸骨的亡魂。

　　李算手腕上的银镯滚烫，仿佛烧红了一般。他知道那是系统对于他违抗指令的惩罚。但他仍旧振臂而拜。眉眼间恣意轻狂，不要我拜，我偏要拜！
　　他忍着那片炙热灼烧，咬着牙。
　　“陈商，你有你的风骨。我也有我的。”他直起身，握着自己被灼伤的手腕，“我今日是为数万战死的人，与你无关。”

　　系统的声音仍旧在他身后响起：【你究竟在做什么！他们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那不过就是一堆数据！】
　　李算轻笑着，眉眼轻狂：那又如何！我信他们的亡魂不灭。

　　接下来的几天李算都避着陈商，他本来以为不会有机会给他涨分，要过段时间才能解锁商城了。可每晚，当陈商房中的烛火熄灭。都会响起机械的【叮！积分加100】
　　系统说，那是他冷落陈商奖励的积分。
　　你看，他不过没去见他，怎么就成了他欺负陈商？

　　不过过了几天，商城功能就成功解锁。
　　他昏昏欲睡地滑动着商城列表，不过是一些马匹、武器还有草药。
　　系统；这只是一级商城功能哦，随着积分增加，10000积分就可以解锁二级商城哦！
　　李算：武器也行，可以给我把狙吗？
　　系统：不可以哦！超过现有世界观发展太多了，你要是去赛博朋克世界观可以解锁呢！
　　你可以考虑尽快解锁二级商城哦，二级商城有更加趁手的兵器和马匹。
　　李算：一样的建模，不同的名字是吧。一级商城是普通的木棍，二级商城是史诗级木棍对吧。和廉价页游一样的把戏，见的多了。

　　没兴趣，睡觉！
　　系统：二级商城可以兑换绝影马哦。
　　李算猛然将眼睛睁开：“曹操的绝影马？”
　　传说中可追逐日月之影，可以将自己的影子遥遥甩在后面的绝影，最接近【刹那】的存在。
　　李算不淡定了，没有男人能拒绝绝影，一匹曾属于曹阿瞒的坐骑，那个一人独占枭雄名号的男人骑着它在战乱的末年驰骋，追逐着遥遥不可掇的明月。

　　李算翻了个身，10000积分啊，他要怎么才能弄倒10000积分啊。只靠欺辱陈商吗？总不能逮着一个羊死劲地薅啊。
　　何况，那双眼……
　　他蒙上了被子，自从那天起，他就不敢再去见陈商。要是一直在陈商心中保持一个渣男的人设倒也好办，可现在，他好像又真的有些不忍心。

　　早上起来之后，李算刚抻了一个懒腰，就看到院子里仆役都分成两排站在庭院中，院子中央的石桌上，陈商翻看着侯府这两年的账簿。
　　“你这是在干嘛？”李算走过去抻着胳膊问。
　　“老夫人说后面内宅由我管理。”陈商看都不看他，低着头把一本账本放下，拿起另外一本。
　　“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的！我同意了吗！”李算赶紧说。
　　“你可以去问老夫人。”陈商说。

　　仗势欺人！李算翻了个白眼。
　　“蝶染是哪个？”陈商敲着账本问。
　　“奴家在。”一个灵艳的女孩躬身道，李算知道这个姑娘，是他的贴身丫头，基本相当于宝玉身边的晴雯，张无忌身边的小昭。风流灵秀，但是总爱惹是生非。
　　“怎么你每次出去置办布匹的时候，所费的银两都要比别人多上许多。”陈商问：“就算是上号的软罗一匹不过二钱，你怎么次次都用了不止四钱。”
　　“夫人不知道，侯爷疼我，让我选的，都是最好的软烟罗。”蝶染轻笑着说，她抬起眼看向李算，眼睫翻起像是灵巧的蝴蝶。

　　李算看了眼陈商，闭上眼，想着草原上肆意奔跑的绝影马，决定豁出去了，“是，美人当配最好的绸缎，蝶染身子骨娇贵，当然要用好一点的绸缎。”
　　【叮！积分加300】
　　听见机械响起的声音，李算看了眼咬着后槽牙的陈商，觉得那个积分不是解锁商城的积分，而是陈商的怒气槽。当怒气槽满也就是陈商龙王归来的时候。
　　他默默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为了绝影马，拼了，没有男人能拒绝曹阿瞒的坐骑。

　　“那这个你又怎么解释？郎中过来照例是给五钱银子的，管家前面记得价钱也是五钱银子，怎么从你手里就给出了一两银子。”陈商问。
　　“我又不会绞银子，哪里知道一两银子，五钱银子是多少。还不是柜子里有多少银子，看着差不多，也就给了。”蝶染不以为意地说。
　　陈商看向李算。
　　李算连忙说：“是啊，蝶染自小在我身边长大，都没怎么出过侯府，她怎么可能会绞银子呢。”
　　【叮！积分加500】
　　听见系统的提示声，李算觉得那匹绝影马正向自己奔来，但是自己的性命正逐渐离自己远去。

　　“看来侯爷是打算护着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了。”陈商说。
　　李算狠了狠心，仰着头说：“陈商，你也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不过刚来几天而已，这院子的每个人可都比你资历久。别觉得自己当了侯府的夫人，就能管着所有人。”
　　院子中已经有人笑了出来。
　　“蝶染自小跟着我，若论情谊，我与她的情谊可比你深上万分。你可别觉得自己刚过来就能立威了，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惩戒任何人。也请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事，老夫人喜欢你，你就去给老夫人奉茶请安就是了，别的，别多管。”
　　【叮！积分加1000】

　　陈商坐在椅子上，敲着手中用来算数的铜算筹，“明白，是我僭越了。”
　　“明白就好，一会我的那几个兄弟过来，记得过来奉茶，懂点礼数。”说完李算飞也似的逃跑了。
　　邀月厅内，李算和几个朋友饮着酒，旁边几个歌姬舞女围绕在他旁边。

　　陈商非常懂事地端着茶过来了，然后把茶逐一放在案上，“我刚才想了想，的确是我僭越了。我既然只是刚来这里，便不应该多管什么。既然侯爷不喜我管理内宅，那我便自己做些修身养性的事情，也不打扰他人。”
　　“你有此觉悟甚好，修身养性，养养花，练练字。挺好的。”李算端起茶说：“你有什么喜欢的？我让管家给你置办下东西。”
　　“不必费心了，我要用的府里都有。”说完陈商转身走出邀月厅。
　　旁边一个圆头圆脑袋的世家公子钻了过来，是京都守备郎家的王柳琴王公子，一脸佩服地说：“侯爷可以啊！几天不见，把嫂子调|教的这么贤良了。”
　　“可不，我们当时听说你娶了一个将军之子，还想着你以后得被制服成什么样子，没想到是嫂子被你给制服了。”另一个靠着家里捐了个五品官的范晓原也过来一脸叹服地说。
　　“一般一般。”李算也被众人夸得飘飘然。
　　“对了，娘子。你平时做些什么来修身养性啊？”李算遥遥问刚走到庭院中的陈商。
　　“练武。”陈商说。

　　邀月厅正对着侧院，侧院摆放着一堆常见的兵家武器。
　　陈商一身月色练功服，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他拿起一把软剑，翻了几个好看的剑花之后转身刺向门口的柳树，剑光闪烁，他再次落地时，万千柳树的叶片翩然而落。而柳树的枝条分毫无伤。他站定在树下，零落的柳叶落在他月色的身影上。
　　围在李算身边的歌姬舞女默默远离李算。

　　陈商像是有些厌了，放下软剑，拿起一杆红缨枪，银枪横扫，然后一个震枪，离他五尺之外的酒坛应声而碎。
　　李算身边的王柳琴被酒坛破碎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然后默默放下酒杯，“侯爷，我想起家中娘子还等着呢。我就先回去了。”声音颤抖，离去的脚步也颤抖。

　　十八般武器在陈商手中过了一遍，个个使得好看。流星锤不过一个锤起锤落，院中的巨石居然直接碎成了四瓣。几根蝴蝶镖从陈商好看纤长的指尖脱出，竟一个个击中了无辜飞过的大雁，大雁直直落在邀月厅门前，血溅五步，命丧当场。
　　那些刚才还勾肩搭背的朋友都突然家中有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脚步颤抖着离去。
　　“什么啊！一个个，怎么都这点胆量！”李算叹着气，颤抖着将茶送到嘴边，眼神漂浮，四肢无力。
　　恐怕他的死期会比绝影马来得更快。

　　他这哪还敢再欺辱陈商啊，不把陈商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都算他胆大妄为。
　　他独自坐在邀月厅中，看着陈商收起一把一人长的苗刀，刀影凌冽，掠过陈商俊美的眉眼。
　　“怎么今日，诸位兄弟走的那么急。”陈商握着苗刀的刀口处走入厅内，拿起面前李算喝了一半的茶，抬手饮下。
　　苗刀刀鞘上的铜铸花纹繁复，陈商拖着刀，像是行走江湖的锦衣杀手。
　　李算低着头，轻声道：“他们，临时都有事……”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陈商转着手中的杯子，像是对上面烧染出来的花纹极感兴趣一样，“我还以为，他们今晚也会待很久。和那天，一样。”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陈商压低了声音，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乖巧跪坐在案席上的李算。
　　“怎么会，怎么会。那天你在，大家兴致好，才喝到那么晚的。”李算连忙说。
　　“哦？是吗？”陈商低身把茶杯放回到李算面前，那双凌厉地眼向上看着坐立不安的李算。
　　“当然，当然。”李算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存稿，每晚6点更新。养肥不亏，拜托拜托，点个收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