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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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不会是……不敢动手吧？”
微生轻飘飘的声音落在耳边。
因着微生的行动，高高在上的阿提斯玛也将目光从狩猎场上移了过来。
少年朱祝骁嚅嗫着，在高座冰冷的目光下，半天说不出话。
我……只是觉得，这不是正确的事情。
朱祝骁心里这么想着。
他看着不正确的事情。
阿提斯玛在鼓动着天父教派的人蔑视生命，他被狂热的人们视为天父的化身，他的话被教徒们奉为圭臬。
阿提斯玛说：你们想要的“灵感”都会在杀戮中积累，直到瓶子装满。
天父教派便建了这座杀戮猎场，猎人是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大人物们。猎物则复杂了许多，他们有的是被贩卖过来的偷渡者，有的是自愿签下协议的穷人，有的是无辜被卷入进来的普通人，也有天父教派的普通教徒，就连猎人本身也是猎物。
阿提斯玛并不在意渴求“灵感”的人是谁，只要杀戮就能在这场狩猎中获得“灵感”。
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
朱祝骁的父母也在里面，温柔优雅的贵夫人撕开碍事的长裙裙摆，血液溅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狰狞；他的父亲则被猎物咬下了一只耳朵……
这就是天父教派，藏污纳垢、浑浊肮脏的邪.教。
一个以残忍的方式信仰天外之神的疯子聚集的组织，一群连呼吸的空气都充斥着贪婪的味道的邪.教徒，为了达成“灵感”举起酒杯和利刃。
天父教派，起源于阿提斯玛名为《天父》的一幅画，这幅震撼世人的画作上绘着形似水母的生物，宽大的伞面流动着星空，细长的触须晕着淡淡的光，令人目眩神迷的奇异花纹浮现其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朱祝骁很难描述看到这幅画时内心涌动的复杂情绪，他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感知到。清晰听到的，脑海里有一道笃定的奇异声音——如果世界上有神，一定是天父的模样。
画布高达两米，独立完成整幅画作的阿提斯玛年仅十三岁，想来当时画《天父》的场景相当吃力且滑稽——朱祝骁特意翻看过当年国际美展金奖的颁奖视频，十三岁的阿提斯玛还没有一米五高，朱祝骁在天父教派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教派覆灭几天前，那时候也就一米六出头，不知道后面是吃了什么窜到了一米九。
当时的阿提斯玛在一众人高马大的成年艺术家中，说是孩子也不为过。
颁奖前还有人采访问了阿提斯玛独特的香槟发色，面无表情的男孩微卷的头发更偏向粉调的金，还没有随着时间变得浅淡。
“非常漂亮的香槟色头发，请问这位来自珊佩家族的小朋友，我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记者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珊佩家族，暴风帝国的世袭伯爵，以独特的香槟色头发闻名。
穿着华丽繁复礼服的男孩抬眸看了一眼镜头，语气平淡。
“我是阿提斯玛，阿提斯玛·艾伦茨。”
“艾伦茨？四公之一的艾伦茨？”记者兴奋了起来，“你是跟着艾伦茨公爵一起过来的吗？请问你认为今夜哪位艺术家能获奖？”
阿提斯玛没有回答。
向被提名的选手询问这个问题，实在过于愚蠢。
朱祝骁看见了眼熟的旧区人挡在了阿提斯玛面前，年轻气盛的黑发青年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表情，轻声嘲讽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自由联邦未免也太自由了。”
“下次做好基础的情报调查再出声吧。”微生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男人的记者证上，“这位……新人记者先生。”
冒犯了暴风帝国四公之一的艾伦茨，这位记者先生往后的日子过得可不太好。
让朱祝骁有些意外的是，微生在这其中出了不少力，余下的则是附庸于艾伦茨的贵族们自发的讨好行为。
想来也是，自由联邦不吃暴风帝国那套贵族血统论，否则这名记者别说出现在阿提斯玛眼前了，连能不能进场都是问题。再说，阿提斯玛也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不如说，很难想象那个每天摆着一张无欲无求死人脸的阿提斯玛生气的模样。
不管是作为公爵之子还是天才画家，阿提斯玛总归是傲慢的，傲慢到连心情都不会因为旁人有所波动，和他走得最近的只有微生。
阿提斯玛和微生之间的关系，朱祝骁一直不太能理解。
毕竟微生的父亲，上一任微生死在阿提斯玛的父亲——喀希·艾伦茨手中，作为新一任族长的微生却跟随在弑父凶手的儿子身边。
看不出半点勉强的神色。
少年朱祝骁收回了思绪，他想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总之，那一届国际美展颁奖典礼，当《天父》被拉下故意遮挡用的白布后，冠军的人选毋庸置疑。
此前，阿提斯玛虽然有天才之名，更多是作为一名邪典画家，他所描绘的是过分真实而让人感到生理和心理上双重不适的东西。
《天父》让天才名声大噪，它是阿提斯玛的出名作，亦被视为巅峰之作。
天父教派则是在颁奖典礼一个月后迅速成立，甚至找上了阿提斯玛，不知道用什么说动了他加入。
阿提斯玛加入之前，天父教派只是一个单纯信仰天父的普通教派，阿提斯玛加入之后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这是朱祝骁曾听闻，没有亲眼看到的一个片段。
和往常平静普通的一天，天父教派里，一位母亲在为身患重病的儿子祈祷。
脸色憔悴的女性口中念念有词，眼底是深刻的绝望，渴求着虚无缥缈的奇迹。
阿提斯玛和微生坐在角落的位置。
阿提斯玛盯着手心，仿佛手中有什么东西，又像是单纯在发呆。
微生百无聊赖地托着脸，微微朝外侧身，目光打量着天父教派的教徒们。
最后，微生目光定格在苍白着脸的妇人身上。
唇角微微扬起，微生总算提起了点兴致。
“小屿，你看。”
阿提斯玛的注意力从手中蹭着指尖的鸟形邪异中离开，略带疑惑地抬头回应微生。
微生下巴轻抬，指着一个方向，温和的声线中掺着含糊的笑意，“她在向天父祈祷，却不知道她的神想要将这个世界毁灭。”
“天父帮不了她，也不会帮她。信仰了一个弱小的存在，真可怜。”
阿提斯玛迷茫，“……所以？”
“我拉着小屿你加入天父教派，就是想看天父信徒的惨样嘛。”微生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恶意，“我想看看一群被残次品迷惑的蠢货，选择错误道路之后的结局。”
阿提斯玛：“我不需要多余的信徒。”
“也是，小屿的信徒有我一个就够了。”微生点点头。
他视天父为窃取信仰的小偷，小屿不要的东西，也容不得外神染指。
……
憔悴妇人一心沉在祈祷中，只是再迟钝也慢慢能察觉到身后不做掩饰的恶意目光，她迟疑地转头寻找视线的主人，不经意间撞入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中。
她先是被不带一丝感情的金眸吓得僵住，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
妇人看向阿提斯玛的眼睛猛然亮起，希望的火焰在蓝色的眼睛里熊熊燃烧。
“阿提斯玛先生，您是记录了天父伟岸身姿的使者，您一定有办法吧？求求您，让天父听见我的声音！”
这便是疯狂的开端。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第5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