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江山》雪松松松

4、进京

　　“圣旨到！”随着公公一声三拐弯的传旨声，景王府一干人匆匆出屋，聚于院中。张锦良听到，心下一震，亦是忍着痛，强撑着移步院中。
　　“景王殿下，老奴这段时间嗓子不大好，圣旨便不念了，劳烦景王殿下自己看吧。”
　　传旨的公公边说着，边瞧着脸色苍白的张锦良，看其身子羸弱，面上痛苦之色不像故意为之。
　　“劳烦公公了。”
　　说罢，景王双手接过圣旨，慢慢展开。
　　传圣旨的人马走后。景王看了圣旨上所写内容，叹了口气。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自记事起，便从未见过这皇帝，更别说接圣旨了，顶多每年生辰收到个把贺礼，今怎忽然来了个圣旨？”
　　张锦良私下暗想着。
　　“父王，这……这圣旨……圣旨上写了什么？”
　　张锦良捂着胸口，断断续续问道。
　　“圣上召你我父子入宫。”
　　张锦良面色一震，
　　“入宫，为何？”
　　“圣上隆恩，见你十岁生辰将至，想见见你。”
　　景王看她捂着胸口，强忍苦痛，便问，
　　“你这药劲可过了？”
　　“这药劲……霸道，十日还未过，只是与前日相比……亦是……好多了。”
　　景王听后，想了想，道，
　　“若明日出发进京我们就可以提早五日到达，你这药劲也刚巧在到达之日过去。”
　　景王一顿，
　　“只是你身子这般状况，途中恐是不易，怕是要受些颠簸。”
　　张锦良勉强直起腰，咬牙忍痛，道，
　　“父王，这点伤痛孩儿还是忍受的了的。若父王觉得提早进京对我们有益，那便明日出发。”
　　景王点点头，
　　“你去将自己的行囊收拾妥当，我在路上要叮嘱你一些事。”
　　说罢，便转身离开。
　　张锦良回至自己屋中，将路上所需备好，却见府中给自己解闷的闲谈杂书已全部看完了，便想出去淘上几本，以便路上解闷。
　　“世子爷，小的看您这段时间脸色不大好，像是害了病，若世子爷想买些什么，小的替您去便好了。”
　　一小侍卫看他要出府，劝阻道。
　　“我没什么大碍，你也不知我想买些什么，不用担心我。”
　　张锦良看着这小侍卫，回道，想想后又添了一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张锦良走到宁阳街上一家名为“奇书”的铺子。自张锦良识字后，要是想看些闲谈杂书以解闷便会到这家铺子，铺子中各类杂文都有，妖魔怪谈、闲谈散文、山水游记，甚至还有习武宝典。
　　“呦，又来淘书啦。”
　　店里的掌柜一见她，便热情喊道。
　　因为经常来买书，张锦良与掌柜，小二都混了个眼熟。
　　“今个儿想要什么书。”
　　“不劳掌柜……费……费心，我自己看看便好。”
　　“生病啦，啧。”
　　掌柜看她一眼，又转身与小二闲谈，
　　“知道吗？圣上下了诏书，要在景王世子生辰之日宣景王父子俩入宫呢，说是世子十岁生辰到了，特意想看看。”
　　小二听了，满面羡慕，
　　“这般隆恩，可不是我等凡人所能肖想的。”
　　“切。”
　　掌柜的压低声音，看看四下，见只有张锦良一个孩童，便放心说道，
　　“当今圣上与咱们这景王表面上好的不行，其实……”
　　这掌柜颇有深意的停住，没有把话说完，
　　“怎会，天下都知道王爷和当今圣上兄弟情深，更何况当年景王领兵打仗，为当今圣上立下汗马功劳，圣上体恤王爷，特准王爷返回封地，让王爷享福呢。”
　　掌柜的撇撇嘴，
　　“就说你目光短浅，圣上那是卸了王爷的兵权，让王爷有名无实。再说，当年这宁阳可是一片荒芜之地，那些官员被派到这多半是因为被贬，是景王殿下治理有方，才让这宁阳有了这般富贵景象。”
　　张锦良在一旁默默听着。自出生以来，父王从未给她讲过什么皇上，什么兄弟情深，什么兵权，她顶多知道皇帝与自己父王是兄弟罢了。
　　已无心挑书，张锦良随手拿起一本，
　　“掌柜的，就这本了。”
　　掌柜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张锦良手上的书，
　　“罢了，那本破书是我偶然捡得，便送你了。”
　　张锦良心中生疑，这才仔细看了看那本书。这本书破旧不堪，封面上勉强认出几个字“百医杂录”。
　　“想来是一本医书。”
　　已无心再换书，道谢后张锦良便离开了。
　　张锦良拿着书回府后，将书随手扔进行囊。转而开始想今个听到的谈话。
　　“父王从未与我说过这些，这民间传闻未必就是真的。”
　　这样想着，张锦良才微微宽下心来。
　　第二日清晨，景王父子便上路了。
　　“你过来和本王坐一辆马车。”
　　景王唤着张锦良。
　　“想必父王这是要与我说事了。”
　　马车上，景王手上依旧捧着一盏茶。张锦良见了，道，
　　“父王，路上颠簸，这样恐是要被烫着。”
　　景王抿了一口茶，问道，
　　“你可知这是什么茶？”
　　“西湖龙井。”
　　“你母后最喜欢的茶，便是这龙井。她对茶道颇有研究，不管什么茶，让她一闻，便知道是什么品种，产于何地，甚至能说出这茶是用什么水泡的，泡了多久。”
　　“我母后她……”
　　“罢了罢了，不说她了。”
　　张锦良还未问完，便被景王打断。
　　“此次进京，你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但还是要多加小心。若有人问你四书五经，圣贤之作，关于学识方面的，不用藏瞒，但绝对不可暴露出你的武功，特别是在圣上面前。”
　　“若有生命危险，也不可暴露？”
　　“不可。”
　　“你要防着圣上，不论圣上与你说了什么，别轻易别信。”
　　“你还要防着一个人，此人名叫徐志魏，任吏部尚书，从一品，掌管四品以下官吏任免，考察，升降等事务。此人奸滑狡诈，以公权谋私利。若我猜得不错，圣上未来可能让你入朝参政，你若得罪了此人，翻身便难了。”
　　景王抿口茶，继续道，
　　“当朝丞相楚孝仁为人正直，敢于直言，深受陛下重视。这楚孝仁有一女，名唤楚玉星，现在应是十二岁，楚孝仁在其女刚刚记事时便使人教她识文断字，颇有天赋，在京城享才女之名。”
　　“刘侑明，副总管太监，照顾圣上的日常起居，几乎寸步不离，圣上对其极为信任。”
　　景王就这样将当今权臣一一告诉张锦良，有时还会告诉她应该防着什么人，应该注意什么人。
　　“本王已经将京城中的文官都与你说了，武官你还接触不上，至于那些地方官员你知道了目前也没什么用，也不与你说了。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孩儿……孩儿想问问皇帝与父王的关系。”
　　景王停住送往嘴边的茶盏，转而将茶盏重重放在身后桌上，张锦良看到茶盏上出现了一条裂痕。
　　“为何想问这个？”
　　“孩儿昨日偶然听闻父王与皇帝关系不好，便想问问。”
　　“我与圣上兄弟情深，关系好的很。”
　　“既然关系好，还要我防着。”
　　张锦良面上没说，心中却明白皇帝与自己父王关系可不是父王嘴上说得“好的很”。
　　“还有一件事，要说圣上，而不是皇帝。”
　　“孩儿还想问，为何圣上会让我入朝参政，这不合规矩。”
　　“你到时便知。”
　　……
　　自此之后，父子两人便再无话语。张锦良拿出淘来得那本医术，漫不经心的翻阅着。书上记着各种内外伤治愈之法，门类齐全，方法新颖，还有强生健体之术，对习武之人来说倒还有不小的用处。张锦良觉得自己随手淘得一宝，心情便也欢愉起来。
　　“咯吱——”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张锦良正问怎么了，就听有人大喊，
　　“有山贼！！！”
　　景王冲出去，不忘叮嘱张锦良，
　　“别用武功。”
　　张锦良随即也冲了出去，见一群人用黑布蒙住面，身着兽皮制成的衣物，挥舞着大刀，与侍卫打斗。见到景王，便上前与之搏斗。突然一人看到张锦良，便跑来，作势要取她性命。
　　张锦良的药效还没过，又在刻意隐藏武功，轻易便被抓住。
　　“都停下，谁再动一下试试。”
　　张锦良感觉一丝冰凉移到了脖子上，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握着刀的手一点一点用力，已经有血渗出。
　　“咳……咳咳……咳”
　　张锦良开始剧烈的咳嗽，有血伴随着咳嗽咯了出来。一时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锦良身上。
　　“快点，来不及了。”
　　他的同伙催促着。
　　话音刚落，脖上的刀却不见了。回头，便看见挟持他的人躺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景王在旁边站着。
　　剩下的人见状便不再恋战，一个个用轻功逃走。
　　回到马车上，张锦良草草擦去脖上血迹。
　　“不是山贼。”
　　张锦良忽然说。
　　景王抬眼看着他，道，
　　“为何？”
　　“一，他们虽然都穿着与山贼相似的兽皮衣，但打斗中可以看出他们有一定的章法。
　　二，若是山贼拦路，多半是因为钱财，可我们一切从简，看不出是富贵人家。而他们从劫持我后一句关于钱财的话都没说，只是让你们停手。
　　三，山贼是为穷凶极恶之徒，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劫持我的人而逃。
　　四，在父王与一人打斗时，父王故意漏出破绽，按那人水平不可能看不出却并没有从那个破绽进行攻击，所以他的目的不是置父王于死地，而是拖住父王。
　　五，我被人劫持时那人按着我的肩膀，表面上是压制我，其实是在感知我有没有真气和内力。
　　六，在打斗时我们身边有一人在偷偷看着，他的注意力主要在我身上，尤其是我被劫持后的反应，他应该是报信的，若我被劫持后用武功反击他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七，这些人在逃跑时展现出的轻功不是普通山贼所能拥有的，若一个山贼有这本事，他们也只会是山贼首领，而不是几个喽啰。
　　八，他们逃跑时没有半点狼狈，像是计划好的，若父王没有动手他们也会自行离开。”
　　景王的眼神中难得透出欣慰。
　　“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应该是受人指使来打探我是否习武。”
　　“你觉得是谁派他们来的。”
　　“孩儿心中已有了猜测，想必父王所想之人与孩儿所想之人是为一人。只是……孩儿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景王闭上眼，没有回答。张锦良见状，不再言语。
　　“他的心思……呵，你别猜。”
　　良久，才有了回应，只是声中带着点嘲弄和无奈。
　　无言……

　　一山庄
　　“你说的可是真的？景王世子真的没有习武？”
　　“千真万确，我们劫持着世子，世子一点武艺都没有，也没有感到任何真气与内力，而且景王世子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看起来羸弱不堪，没有任何练武天赋。”
　　“你先回去吧。”
　　问话的人在山庄独自走动，有时会在几个木桩旁停留，有时又在一潭湖水处愣神。
　　“这，是我们练武的地方。呵，物是人非事事休……”
　　“明日进京，我们不进宫，我会带你熟悉京城。”
　　“嗯。”
　　那车上，两人依旧没有多少言语。
　　进京后，两人找了一家客栈。
　　“小二，两间房。”
　　“好的客官，您稍等。”
　　“父王，孩儿的药劲过了，想出去走一走。”
　　张锦良一人走到京城街上，
　　“京城也不过如此，没有比宁阳繁华到哪去。”
　　看到有人卖茶，便上前，想要买点龙井。
　　“可有西湖龙井？”
　　“有，我这茶铺子什么茶都有，而且绝对正宗。”
　　说着，那人翻翻找找，不一会拿出一捧茶叶，道，
　　“上好的西湖龙井茶，您瞧瞧。”
　　张锦良看一眼这茶叶，不禁觉得好笑，问道，
　　“我听说这西湖龙井属春茶最好，你这是？”
　　“奥，我这就是春茶，绝对正宗。”
　　“那就奇了怪了，现在是十一月，你这茶可不是一般的新鲜，你从哪弄来的春茶？”
　　“这……”
　　“还有，这西湖龙井茶叶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光润，叶底细嫩呈朵。你这茶叶微卷，带有绒毛，色泽暗淡，叶底尖细，怎么看都不像是西湖龙井茶。”
　　“诶，你这个小孩是来捣乱的吧，一边去，什么都不知道净胡说。”
　　那人叫不对劲，便要驱赶他。
　　张锦良一闪身，冷笑道，
　　“卖假茶，你脸上不会烧的慌吗？”
　　说完便转身离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女，静静看着这边，
　　“他应是个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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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这章了，喜欢就收藏一下呀。
如果觉得写的不好，希望大家能在评论区里给我指出来，想进步。
望荆楚平安，三镇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