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江山》雪松松松

2、开端

　　清德三年，景王府内
　　“夫人，加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
　　“夫人，用力啊！”
　　内院淡雅阁中有人进进出出，端着热水毛巾，接生婆不时的嚷着。景王则在门外来回踱着步，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听着屋内叫唤，想要进门，刚要推门，却被王妃丫鬟打断。
　　“王爷，这不合礼数。”
　　“王妃她快撑不住了！”
　　丫鬟正欲继续说，却听接生婆大喊，
　　“不好，王妃大出血了！”
　　景王一听，不再管什么礼数，匆匆冲进屋子，只见景王妃平日动人的脸惨白，流下滴滴汗珠，闭着眼，柳叶眉皱着，双手死死抓着被单。景王大步上前，握住王妃的手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半天，嘴里才嘟囔出一句话。
　　“太疼就不生了，本王不该让你受苦，本王错了……”
　　“出来了！出来了！”接生婆惊喜的呼喊着。
　　景王妃如释重负般呼出口气，缓缓睁开眼。
　　“给我看看，男孩还是女孩？”
　　接生婆满面喜色，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是个小郡主。”
　　景王妃身子一僵，好似不信，双手颤抖着接过孩子，亲自看了看，
　　“女孩？真的是个女孩……”
　　景王妃陡然泄了气，喃喃自语，
　　“为何是个女孩，为何是个女孩。郎中明明说是男孩的……”
　　景王轻声说，
　　“是个小郡主，她是我们的孩子。”
　　景王妃突然流下眼泪，
　　“不行，不能是女孩，不能是女孩，是世子，世子……”
　　景王没有办法，只好安慰道，
　　“没事的，不论男女，景王府都会保孩子平安一生，衣食无忧。”
　　说着，握住了王妃的手腕。
　　王妃转头，看着景王双眼，
　　“王爷知道这世道是如何对女子的吗？王爷觉得这孩子真的会过得好吗？无才便是德是她一出生就贴在身上的话，《女经》是她唯一能读的书，前半生的幸福在王府，后半年呢？后半生只能寄托在夫家身上。谈何幸福？”
　　景王看着她发白的双唇，不知如何回答。接生婆倒是接了话茬，
　　“王妃少说点吧，大出血了，命都不保了！”
　　景王妃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握住景王的手，
　　“王爷，我命不长了，唯有一事相求王爷，女孩命太苦，让她作个世子。可行？”
　　景王一愣，
　　“这……”
　　“求求王爷！”
　　景王看着王妃痛哭，哀求着，心中一阵苦涩，王妃这辈子，过得不如意……
　　景王犹豫着，好似想到什么，曾经握着兵器的手颤抖着，抿紧了嘴唇，好半天才艰难说道，
　　“若是世子，这一生便注定过得心惊胆战，一旦行差踏错，性命可能不保，若是郡主，这辈子还过得安稳些，再说这……这若被发现，便是欺君之罪，是杀头的罪过！”
　　景王妃听这话，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也褪去，带着笑腔，看着景王的眼睛，
　　“这孩子，不会想要一个安稳的人生，若王爷真真这般怕死，是那懦弱之人，当年便不会冲上战场了……”
　　王妃顿了顿，
　　“终究，是为了守那君……君臣之道，守那兄弟情分罢了，妾身早在你弃兵权那年，就该明白你那哥哥，才是你世上最……”
　　王妃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景王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外，怀中抱着孩子。不断有人进屋出屋，端着热水、毛巾。
　　就这样站在屋外，有侍卫看不下去，劝道，
　　“王爷，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景王什么都没说，只是这般站着，有时看着怀中的孩子，
　　“世子……郡主……世子……”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道，
　　“王爷，王妃……走了。”
　　景王嘴唇哆嗦着，那双曾握着笨重兵器都不会抖动手紧开始轻微颤抖，自语道，
　　“她……走了……”
　　景王又看看怀中孩子，
　　“你娘去了……”
　　孩子只是哭嚷着。
　　景王看着孩子，心下发狠，将贴身侍卫叫来，吩咐道，
　　“派人去宫中通报，景王府喜得……世子。”
　　“若是有人来，就说本王痛失王妃，心下悲痛，无力待客。概不接待，择日再来。”
　　景王顿了顿，
　　“从今日起，我景王府只有一个世子，知道真相的，处理掉。”
　　景王回到书房，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回忆王妃说的话，不知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决定……
　　夜幕降临，景王才走出书房，
　　“我景王府的世子，姓张，名锦良。”

　　清德八年
　　景王府祠堂中跪着一个面容稚嫩的孩子。
　　有人私语，
　　“王爷对小世子也太严格了，不过一篇文章背的不熟，便要在这跪整整一天，小世子四岁便有这学识，已是不易了。”
　　“诶呦，你懂什么呀，这是景王世子，不同于其他官宦子弟。当年景王在皇子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世子自然不能差。”
　　在祠堂跪着的孩子一言不发，脊梁挺得笔直，但看其眼神，便知这孩子的思绪早已不在这。
　　戌时已过，景王来到祠堂，看着世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说道，
　　“起来吧。”
　　小世子用手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腿不自觉得抖了抖。
　　“现在背熟了吗？”
　　小世子不慌不忙，依旧等自己站直，才回道，
　　“父王，孩儿已背熟了。”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拚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肝肺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诗云：“赡彼淇澳，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涧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煊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涧兮者，恂溧也；赫兮喧兮则，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煊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诗云：“于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是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诗云：“邦畿千里，唯民所止。”诗云：“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景王看他一眼，问道，
　　“你卯时便跪在这了，何时背的？”
　　“孩儿跪在这是便在回想。”
　　“你今在这跪了一日，许多课业未完成，完成之后便休息去罢。”
　　“父王，孩儿今日的课业已背熟了。”
　　“如何背的？”
　　“后面的章节孩儿已基本看过，记得八九不离十，今日跪着时，孩儿便回忆着背完了。”
　　“保证全对？”
　　“是。”
　　不知背了多久，小世子才停了下来，道，
　　“父王，背完了。”
　　景王看他一眼，
　　“‘此谓治国在齐其家。’这一句可背了。”
　　小世子一愣，没说话。
　　“对自己的话负责。”
　　小世子没有再言语，继续跪着。
　　景王回主房，准备休息。管家进来，问道，
　　“王爷是不是对小世子太严厉了。”
　　景王没有抬头，
　　“既然是世子，便要有能力承担责任，连对自己的说出的话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何以担责？。”
　　管家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景王却坐了许久，
　　“良儿，不是父王逼你，今日多努力一分，明日你活着的希望便多一分。”

---

作者有话要说：　　上次写完后忘记存稿，就重新写了一章。
本来气得不想写了，看到有人评论，良心不忍。
作者学生党，学业为主，码字为辅(辅中之辅)，更新慢，见谅。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望荆楚平安，三镇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