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前堂春

12、讨债

　　敖广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那梦里有海风，有雨露，有透过枝头的淡淡阳光，还有一个好看的少年，他坐在礁石上看他，眉眼间有细细碎碎的温柔，偶尔带了新鲜的事物，还要死缠烂打的摸他龙角。

　　多少年了？

　　敖广慢慢的醒过来，看到不远处坐着的胞妹。不见了小时候的怯意，已经长大的孩子看起来有种冷艳孤傲的好看。
　　“？”
　　敖广默默的和她对视了很久。
　　本是兄妹，却莫名尴尬。
　　直到敖霜开口。“兄长，我找了个人，去盗取天界灵丸，可以帮小龙炼去龙角。”
　　敖广看了她半天。
　　想着九重天上的征战，想着千年来寂静的时光，想着帝俊最后一次见面时脱口而出的妖族。
　　最后轻轻的说了句“多谢”。
　　敖霜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转身走掉了。
　　临走时，轻飘飘说了句“他若出生，是要叫我一声姑姑的。”

　　敖广看着敖霜的背影，恍惚间想到，那孩子曾经还是很黏他的。
　　敖霜。
　　这名字还是他取给她的。
　　千年前，他从婆婆手中接过那只小龙。看着东海上淡淡的月光在海边的林里结成了霜，看着有种凄清冷傲的坚决。摸了摸小龙的角，低低的说了句“就叫敖霜了。”

　　敖广想着旧事，有点怅然。
　　他将半生都搭在了帝俊身上。
　　竟忘了，这世上，除了帝俊，他并不是一无所有的。

　　是了。
　　还有敖霜。
　　还有这个没出生的小生命。

　　敖霜将人带来的时候，敖广正在发呆，看到那个傻了吧唧的人，带了些疑问去看敖霜。看敖霜点头，很是不放心的将龙蛋轻轻的吐了出来。
　　看着他在那里施法。
　　敖广表示很忧心。

　　他们围着那颗小小的蛋等了三天，才看到蛋壳的一角被轻轻的撞了撞，冒出了一个尖尖的小角。慢慢的，这撞击开始激烈起来了。蛋壳中的小龙有点顽皮的扭来扭去。直到“啵”的一声，蛋壳碎了。首先露出来的是淡淡的带着荧光的蓝色小角，渐渐的，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过来，停在敖广身上不走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欣喜，很炙热，带着一些感动和不可思议。
　　敖广看着这个小龙。
　　这就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龙儿。
　　在这个世界上，依他恋他。

　　一声低低的叹息过后。
　　光芒开始聚拢。
　　敖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五百年了，他终于肯回来了。

　　敖广看着手心，犹豫了半晌，轻轻的抱起了小龙。拂手间，那小龙变成了一个冰雕玉琢的孩子。一只肥肥的小手伸过来摸了摸敖广的发丝，咯咯的笑了起来。粉粉嫩嫩的小嘴巴模糊不清的叫着爹爹。

　　敖广摸了摸龙儿额上的小角，微微一笑。

　　敖霜眸色闪动。

　　五百年了。
　　第一个笑。

　　终于衬得敖广神色苍白间多了几丝人气。

　　敖霜看着敖广精致落寞的面容。
　　抬起头看向海面。

　　五百年了。
　　是时候向你讨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