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山梦谈》盲棋

1、出山

　　沃城西南，俨立一山。是谓曜山也。山色郁苍，草植葱翠，多豕、麝、罴、大虫之兽。其间峰可数十座，皆拥主峰，呈众星捧月.之势。主峰之巅高处云霄雾绕间，每月既望，圆月正居峰后，市井间曾有一说法，道是曜山多妖邪之怪，每月望日议事定夺，既望出山，次月朔曰必回。妖中有一王者，乃众妖之首也，本领为高，权位为重，以一玉玺为彰，众妖皆从其令。
　　沃城乃□□商市，财资实力雄厚为全国之最，沃商是乃□□国库之脉也。当地人家皆甚为富裕矣，纵是穷潦者亦可靠打猎计生维糸温饱之事。
　　陆家是为沃商大户，呈家财万贯之势，产业丰富，涉及布匹丝绸、染织炼香、毛皮兽角、古玩珠宝、山珍药草、米面干粮、茶饭餐馆、钱庄当铺等它业它行。陆氏夫妇皆因顽疾先后驾鹤西去，留有一双儿女。兄长，谓日睿恒;其妹，爱称芍光。自其家父仙去家业便由之接管，睿恒之才可谓是妙手回春之术将已走下坡路的陆家商业硬生搬回正道，钱庄翻扩。睿恒贤于家业，为人和善亲民，大户抑市井皆美赞多之，众大户人家皆有意以女许配之。其妹芍光年方二八闺中待嫁，年纪虽稚，料理陆府家事早以有道有方。平素爱种花养鱼织布刺绣，习女经内训，熟四书五经，写得一手隶书妙字，偶画山水鱼鸟绣花纹样，想像颇丰，亦喜描摹《山海经》类奇珍异兽。
　　晨光熹微，窗牖覆雪。昨日芍光长夜难眠，夜半三更只身披衣而起。踱步于庭院回廊，素手提灯，烛光释冷。想着今日在垂阳街棋桌搏弈之说书人口中关于妖王的市井之言怎也关不住自个沉甸好奇心，甚是不曾察觉这腊月雨雪。疑惑妖王品相，可否与《山海经》中怪兽之态有相似之处？这般思量必是丑陋非常。乃于心生寒，肢体受侵，惯而加紧衣物，见这鹅毛飞雪，便惆惆然归寝而眠。
　　玉脚着地，眩晕仍犹，双肩被裘，以手启窗，但见众仆皆己忙碌多时。目视杏儿，此女正以井水浣衣，纤手泛艳红之光，莫不让人生心爱怜疼意。今早餐饭精良，虽是谷类粥品之属，料全浓稠实乃用心多侈。然芍光心有所惦，胃口全无，只忧然草草动了两下玉勺便命人撤去。
　　昨日未时家兄离家前往后山料理生意，为兄不曾告知自己准确归时，仅以你且睡便是，不必等我为推辞，年关在即，昨夜又历经一场飞雪，山路崎岖难行，清雪寒意入骨，甚代兄忧。
　　只身去陆园西南楼阁，沿红木梯阶登层，目中曜山受雪覆盖，黛色朦胧，依稀可辨山之轮廓，烟靡靡兮树失影，此乃沃城冬日之大观也。逗留片刻，突闻女佣之语所言其兄且回。不由面生笑意，颊泛桃色，欣欣然快步下楼，奔走而见。
　　兄携若干礼盒而归，疑以问之，答曰此乃他乡年货佳品，又道是，我于曜山之下遇一猎人，其言曰家中老母不幸过世，无钱置办棺椁送葬之具，于当日曜山深处捕一受伤幼鹿，仍有气息，因皮毛受损于腹，又受血渍沾染且图样古怪无人肯收。吾见此鹿尚幼，额心图样汝不曾收藏，加之其母已去之事便重金带回。
　　鹿置何处？芍光面喜而问。
　　汝且去偏室，其受伤多时，吾己.令人救治。芍光欣然奔走偏室，但见一幼小公鹿，卧于毛毯，腹下白毛沾血，亮眸低垂，气息奄奄，煞是可怜。芍光走近观之，其额心毛发图样着实古怪非常。似一倒立眸眼，分眼眶眼珠之别，另有放射条状毛发沿眶而生。
　　此非寻常鹿也。芍光不由一叹，又于仆人手中接过药品，躬亲为鹿上药。草药着肌，疼感应浓，然此鹿并非□□哭叫，只静然不动，任由芍光悉心照料，似亦通人之情感，目含谢意，脉脉然凝视芍光，类秋波之静美，似言搭救之恩情。
　　此后几日，芍光真心待鹿，上药喂养皆由巳操办，闲暇时为鹿画像描摹其文身图案。院中执事幼时随父，悉懂猎事，善识兽物，其言此鹿样龄虽幼而骨骼硬朗敲击若铃，瞳仁黑黝眸色清明必是群鹿骄者，额心之目所示必承天重，综而言曰此鹿绝非凡鹿，曰后必然称王称雄也。芍言听其言观此鹿亦同执事。却暗自不忍放鹿归山。

　　今日新岁初七，家中年事己悉数完毕告罄。幼鹿伤势恢复惊人，它兽撕咬之伤口已基本愈合。
　　其眸色黑如曜石，骨骼坚若铜铃，几日以来伴芍光左右，听弦音绕梁，观挥毫丹青，品腊梅冬意。芍光如是道，你着实非凡鹿，可通人性？
　　鹿无自然答，只凝眸芍光。

　　本夜子时。
　　只一黑影跨墙而进，草木摇曳合风，抹杀夤夜平静。
　　洺。你可无恙？
　　只听来人一腔轻柔女声。
　　我已恢复多日，汝放心便是。亏陆家小姐悉心照料，若非如此吾必早已暴死。奇鹿果不凡也，现以人身示人，着银丝罗缎，七尺身长，眉如黑墨，目若星钻，轩朗之意既于面可现，真乃倜傥非常之人才也。
　　又闻其问，山中事态何如？
　　谓汐者，乃妖王重友之女，三百年修得人形，称之狐妖也。答曰，若君所想，潋己然山中称王。眸眼之间难掩伤悲苦涩之意。
　　杀我王父，弑我亲兄，我若不能手刃潋兽，以何颜面告天？怒气跃然颊上，眉宇之间赫然成川，素色袍袖下指关节勃然泛白。你且回便是。话语刚落，汐言曰，吾等已被视为叛徒之臣，汐能逃出来已实属万幸，还望君莫言赶我。
　　素袍少年长叹一气。汝随吾来，它事再议。想来明日该告知芍光是由，唯望其可接受。语罢，便引汐入旧书阁，道，此屋平素少有人光顾，汝且藏身于此。
　　多谢。说罢汐摇身一变，体态蜷缩，随微弱白光，只见一纯白灵狐，身量瘦小而四肢健达，仅三两步功夫已然藏于房梁。

　　翌日清晨。
　　芍光起早，着胭脂红裳，莲步院中回廊，洺化身鹿态于塘泮小饮。芍光唤且招之，言曰，塘中之水不净，且随我入室，取净水饮之。
　　洺便尾随其，方入屋，取洺平曰饮水之皿，倒其桌置壶中温水，其坐于座，洛饮之。
　　芍光言日，家兄告吾需放汝归山，吾念山中不免有猎人出没不忍令汝再入险境，确不知何如。
　　汝且放吾回山便是，无妨。芍光话尾刚落但听鹿言此语，不由一惊，脊背生凉而后倾。又听鹿言，汝乃吾恩人也，吾岂有恶意？勿惊，听吾细言之。
　　芍光适才放松回身，不免仍有惧意，问之，汝为何者？
　　洺言日，吾乃曜山妖王幼子，汝称吾洺便是。
　　汝为妖？芍光惊而问。
　　正是。洛直面其惊恐之颜，汝勿怕，妖亦类人，有好坏之分也。
　　又道，潋兽不知身怀何物，既望之日各兽皆妖力回天，反之他力惊涨，弑我父兄以措手不及，吾因事在外，不料他后亦寻我，与之搏斗时意外受携于猎人，后受汝照料。
　　汝为妖王之子？芍光疑而开口问曰。
　　确如此。洺答曰。勿怕。汝救我于前，吾岂伤汝于后？若汝非介，吾且以人身相见。
　　当真可以？芍光喜悦，惊意悉数消逝，其本非寻常女子，大方之意类侠客英豪，心而往之欲观其人形。
　　少顷，但见光于其身片刻之间，一眉宇舒朗少年立于其前。
　　未曾知晓此生可见，死而无憾已矣。如此倜傥非常之人，怕是世间难多得，芍光不由倾慕。
　　汝仍惧吾否？洺问曰。
　　非也。芍光答曰，难掩目中惊喜之色。可否讲妖中之事与我？
　　自然。且听其娓娓道来:
　　耀山乃群妖之境。山中异兽百余种，上至大虫之凶猛山兽，下达蚁虱之蝼蛄小虫。千余年前众妖仍处混战争王之间，后各族商谈日最终决定尊/德高望重之族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