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我在霍格沃茨当助教的那几年》滕君

147、德拉科.马尔福视角

　　我做了件蠢事。
　　足以让我在懊悔中度过了一个难熬的星期。

　　与其这么讲，不如说我做了两件蠢事。不分顺序，但却同样重要。

　　事件发生的五天前，一个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床边早已没了查尔娅的影子。显然她已经离开了。
　　我盯着空荡荡的寝室明显感到一阵失落。连吃早餐的时候也抬不起兴致。

　　就在举杯准备喝下美味的南瓜汁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我的梅林啊！
　　我该不会是……

　　耳畔响起一声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但我完全没有理会。坐在我对面的扎比尼弯下腰消失在长桌下我也不在意。
　　此刻我的大脑里只塞满了一个问题——我该不会是喜欢上查尔娅了吧？

　　“德拉科。”
　　扎比尼重新出现在视线里。他将我的杯子递过来，唤回我飘荡游离的思绪。

　　惹出这么大动静，几乎学院的所有人都发现了我的异样。
　　“谢谢。”我低声说，避开众人的眼神低头把玩被修复好的杯子。

　　“你怎么了？”潘西身体前倾望向我。语气中带着担忧，却将扎比尼的胳膊攀的更紧了。
　　“德拉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已经和布雷斯定下婚约。你们又是朋友。如果为了我而产生争执……”

　　“放心，帕金森。你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我冷哼一声。
　　潘西的狮子狗脸顿时垮掉。扎比尼的脸色也不好看。
　　我并非故意给他难堪。可谁让他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我的前女友的未婚夫呢？

　　反正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拿起一片吐司（至少能暂时性地填饱肚子），起身离开了礼堂。

　　结束一天的课程后我疲惫地靠坐在休息室一角的沙发上。享受自己难得的轻松时光。无人打扰。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自然惬意极了。

　　查尔娅却突兀地闯入我的脑海，占据了我的思想。
　　这让我感到烦躁。我企图把她的影像驱赶出去，却没有成功。就如同她本人，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盘踞在我的大脑里久久徘徊。

　　我只好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地让直觉为我迷茫的心指明方向。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心是属于她的，但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和她是没有未来的。
　　我的直觉说，如果我失去她，恐怕将陷入永恒的孤独。但理智又反驳，世上有那么多姑娘，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至少不会是一个幽灵。
　　直觉能够看穿我的一切伪装，理智却又不让我与她太亲近。

　　起初我以为自己不过是被她美丽的容貌和离奇的故事所吸引。
　　但如今，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喜欢上她了。

　　好在这种情感暂且算不上爱。也不是非她不可。

　　我感到庆幸。
　　事情没走到那一步，一切还来得及。
　　我需要做出改变。先从改变称呼开始。

　　那天晚上，我依旧噩梦缠身。经历几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最后还是没骨气地呼唤了查尔娅。

　　她来了。轻盈缥缈的模样仿佛融入月光。
　　我们简单交谈了几句，她便催促我早些上床休息。

　　“知道了，温亚德。”我撇撇嘴，不情愿地爬上床。
　　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有那么一丢丢讨厌她。

　　“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了？”

　　她果然还是发现了。我将早已准备好的蹩脚的借口说给她听。好在她并不在意，只是提醒我不要踹被免得着凉。算是搪塞过去。

　　今天我叫她“温亚德”。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自信而冷漠地叫称呼她为“女士”或“夫人”。再之后，我们就又变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如此想着，我在她的陪伴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而我却忘了现实远比想象更残忍也更不具有可控性。又过了两天，我发现光是改变称呼毫无用处。她的一颦一笑打动了我，牵动着我的心。

　　与此同时，一种承载着更可怕的情感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
　　我开始不满足于现状。
　　除了她的关照和我们那种虚假的、仅仅是维持表层的恋爱关系，我迫切地想得到更多。

　　我想要她的心，她的灵魂，她的命运。她的羞怯，她的快乐，痛苦也想要。

　　只是我心里清楚，在虚幻中寻求真实无异于异想天开。
　　既然我无法抵挡来自于查尔娅的诱惑，那就干脆不见面好了。

　　于是我施咒封闭了寝室。除了房间的主人，任何人，即便是幽灵都无法进入。

　　我暂时安全了。
　　虽然我仍旧夜不能寐，但在认知上，这种折磨总要比爱上一个幽灵强。

　　而我时常在想：我怎么就爱上她了呢？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确实，我喜欢在她身旁打发时间。她是我的心灵看护，差不多是姐姐。不过首先是女人和美人。她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和幼年时期陪在我身边的小精灵没什么区别。除了她柔和甜美不同于小精灵刺耳的嗓音。当时，一切仅止于此。但似乎从那时起，我们之间的感觉便不同了。我总是渴望与她对视。渴望从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当她露出微笑，我的心也跟着雀跃。
　　你看，人就是这样，困扰我的事就是这些。

　　查尔娅来找我了。
　　这一次她出现在被阳光和学生填满的地方——她最讨厌的两样东西。

　　我不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出现在礼堂前的。但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我就已经陷入一种恐慌的情绪中。

　　“德拉科。”她喊了我的名字。
　　一瞬间我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后背开始不停地冒冷汗。
　　我猛地抬头，却不知道该看哪儿。
　　我环顾四周。身边的学生在笑。仿佛是在笑我。不远处的一个女生瞥了我一眼随即错开视线和她的朋友说着什么。仿佛是在议论我。

　　我感到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连自己的这个外壳都是虚假的。

　　在我拒人千里的外表下，内心却全是悸动和挫败。
　　我脆弱的心完全不听大脑使唤。恐惧和虚荣同时出现，交替控制我的思想和那张天生刻薄的嘴。迫使它吐出充满戾气的恶毒之词。

　　我高喊道：“闭嘴！”头也不回地冲进礼堂。全然不顾查尔娅的处境有多尴尬。

　　等我冷静下来则懊悔不已。明明事情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是由于我的冲动自私搞砸了这一切。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时间想太多。就像是被撒旦迷了心窍，一心只想逃离面前这个可能会使我丢脸的女朋友。如果大家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的话。

　　我差一点就恨上她。
　　关系曝光后的第一个夜晚我躺在床上，脑袋乱糟糟的。想来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会传遍学校。到时候全校的师生，尤其是那群格兰芬多都会知道我在和一个幽灵谈恋爱。
　　一想到他们会用鄙夷的眼神打量我，嘲讽的话语挖苦我。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再往长远一点想，或许母亲也会知道。现在马尔福家族地位不再，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梅林啊！我会沦为笑柄的！

　　如果查尔娅没有来礼堂找我，如果她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那该多好！
　　可我也不能否认她带给我无与伦比的快乐。

　　痛苦是快乐的赠品。总是伴随着它一并出现。
　　我越是埋怨她，便越唾弃我自己。

　　我为自己的虚荣和对查尔娅的嫌弃感到愧疚。
　　无论如何，她只是个姑娘。还是个较为傲气的姑娘。生前受到无数爱慕者的追求，如今却被我无情地训斥。何况她并未做错过任何事。
　　如果非要挑毛病，大抵是因为她是个幽灵吧。虽然我知道她也不想以这种形态苟活于世。

　　我所剩无几的良知谴谪自己。学院里也开始疯传我和查尔娅的绯闻。版本众多，且说的有板有眼。我差一点就怀疑有家伙躲在我的床下。

　　无论他们口中的故事有多离奇，最后的结论是：查尔娅勾搭上了我。毕竟有卡罗一事在前，大家很容易就会想到是她耐不住寂寞向我伸出“魔爪”。

　　固然有些人同情我中了蛊惑，但大部分仍瞧不起我。因为我的约会对象是一个幽灵。

　　当我行走于走廊时，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压弯了我的躯体。
　　当他们用下流的字眼聊起查尔娅的时候，我很想冲他们大喊。或是给他们昂着轻蔑表情的脸上施一个恶咒。
　　最好是索命咒。
　　我暗自恶毒地想。
　　这样最好。一劳永逸。

　　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只会低头默默地走开。连帮查尔娅辩解两句的事都没做成。
　　因为说到底，我是个懦弱的家伙。

　　慢慢的，我发现一个微妙的规律。
　　嘲笑我最欢的是潘西。整日羞辱查尔娅说她是荡.妇的那群男生都曾追求过她。
　　这大概就是由爱生恨吧。

　　潘西从一年级入学起就跟着我。我承认自己一直把她当成跟班随意使唤。即便在她成为我的女朋友后。完全没有享受过身为一个马尔福女友的特权。
　　我以为我们是因为志趣相投才在一起的。后来我父亲入狱。她立刻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我这才醒悟，她并不喜欢嘲讽波特，不过是因为我喜欢才这么做。
　　我猜她是喜欢过我的。只不过这种喜欢比起她的家族差那么一点。

　　我们之间的事说不上谁欠了谁，谁负了谁。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团，理都理不清。查尔娅的情史我不清楚。这里也无权稍作评判。

　　当然，这些只是个例。大部分学生也加入其中。他们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地看笑话。看到有人比他们过的惨而幸灾乐祸。

　　我们是明哲保身的斯莱特林。大战期间无一人伤亡。但从道义上讲，却是群失败者。
　　我们过着枯燥乏味、干篇一律的生活。那并未我们所愿，但说实话，也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厌恶自己的软弱，却因为这种厌恶太过强烈，以致强烈到麻痹的地步。就像一个惊恐至极的人，不是马上逃离危险，而是吓得呆若木鸡。
　　他们也和我一样，沉湎于自己无望的命运，无法从每天的乏味生活中逃离。迫切地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我和查尔娅恰巧成了这两个倒霉蛋。

　　如此一来，我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种感情越是浓烈，我就越想她。

　　我整夜无法入眠，只想见
　　她。我从记忆中搜索她的模样，却完全不比亲眼所见那样真切。
　　我太想她了。却又有点怕她。我想和她约会，又不想和她在一起。免得自己以后离不开她。

　　这种强烈又错综复杂的矛盾意愿差点使我精神错乱。

　　梅林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格雷女士竟然主动找我谈话了。
　　说实话，我有点怕她。毕竟她是学校里最富有智慧的幽灵。我很担心她只需一眼就能看穿我不堪的灵魂。

　　格雷是为查尔娅的事儿而来。据说她们的关系还不错。
　　她讲了很多道理。
　　她说，只有无能的男人丢了颜面才会找借口把责任推卸给女人。
　　她希望我可以给查尔娅一个道歉。

　　“我想过这么做，只是……”
　　我尚未说出自己的忧虑，格雷便开口道。
　　“如果你担心查尔娅会缠着你不放，大可不必。”
　　“只需一段日子她很快就能想清楚她到底爱的是谁。在此之前我想你也需要陪伴，不是吗？”

　　“我需要知道她的所有事。包括她到底爱谁。”我鼓起勇气注视着格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一刻钟后格雷离开了。仅仅是一刻钟而已，我却感到如此漫长。
　　我坐在休息室墙角的单人沙发上，盯着沙发扶手上的银色花纹。心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悲愤。像一片沼泽地，拖拽着我理智下沉。

　　我再也不用担心查尔娅会缠着我不放了。更不用担心她会让我丢脸了。
　　因为她爱的根本不是我。
　　所以……我只是个替代品对吗？

　　一瞬间我想通了很多事。
　　查尔娅在谈起过往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旁观者的口吻来讲述另一时空的经历。
　　照理说，她作为穿越者不可能袖手旁观。总是要做出点改变的——我相信任何具有一定良知和英雄主义的人都会这么做。
　　还有一点就是无论我如何追问我未来妻子的身份她都闭口不谈。
　　我隐隐约约怀疑过改变我人生的女人就是她。如今一切都对上了。

　　她将轻狂、幼稚又自私的小人德拉科（我并不否认）改造成了在大战中全身而退，振兴家族的成功人士德拉科。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人生理想状态。
　　可我清楚那不是我。
　　我只是个卑劣的失败者。
　　仅此而已。

　　查尔娅说过她最讨厌懦弱的男人。毋庸置疑，她肯定不爱我。
　　我在她心里像一件处处有纰漏的赝品。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得到她的爱。毕竟一个人怎么能期待自己超越另一个人心中臆造出的事物呢？

　　我感到胸中积郁着一团莫名的怒火。但又无处宣泄。

　　她轻而易举地俘获了我的心。却不爱我。可我陷入了她的情网。
　　看不见火焰的烈火灼烧着我的神经，带给我不觉疼痛的创伤。这种感觉虽无疼痛却能使人昏厥。既是矛盾重重，又使我心中产生爱慕之情。

　　我曾想过未来。
　　我和查尔娅的未来。
　　当然，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我迫切地希求自己通过遥想未来这种方式从查尔娅身上得到救赎。
　　查尔娅是无法离开学校的。连走出城堡的大门都不可能。如果我想和她在一起，我必须留在学校。整日面对这充满耻辱记忆的地方。

　　我不断改变主意，更换决定。思蹙着每一种可能性。
　　我喜欢这种感觉。虽然过程纠结繁杂让我感到恐惧，但光是想想我就感到浑身充满斗志，企图与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做抵抗。
　　我觉得自己总算是个合格的勇士了。倘若我们最终能走到一起，那她定能拯救我不堪的灵魂。

　　不过现在这些都毫无意义。
　　她根本不爱我。

　　我如释重负。
　　既然得不到她的回应，时间一到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学校。也不必费尽心思斟酌如何与父母沟通。由此省去不必要的争论和麻烦。

　　我心中窃喜。
　　即便我知道这么想是可耻且不负责任的，但我又退缩回自己那副软弱的躯壳里。继续自己可悲的人生。

　　一连又过了几日。
　　某天吃早餐的时候我发现长桌上几个最爱说闲话的男生面色憔悴。一打听才得知他们的寝室闹鬼了。不用说，肯定是皮皮鬼在捉弄吓唬他们。
　　他们愤怒。又无可奈何。
　　一宿一宿睡不好。自然也没精力说我的坏话。

　　没了领头的活跃分子，学院里的同学都收敛了不少。当有人办了更蠢的事，他们便会嘲笑他。没人再注意我。

　　皮皮鬼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这自然是查尔娅的功劳。
　　我决定向她道谢。
　　反正她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上她。又何必躲着她呢？

　　我来到拉文克劳的休息室。她还是那么漂亮，光彩照人。

　　我道了歉，致了谢。
　　她问我。
　　“你爱我吗？”
　　在其之前她从未问过我。

　　“我爱你”，我说不出口；“我不爱你”也说不出口。

　　因为爱与不爱只不过是虚无的两个交叉的圆圈罢了。而我们就处于相交的阴影部分。
　　若是把爱理解为温情、某种怜悯以及敬重之心，那我便是爱她的。

　　我对她的感觉是爱，又是不爱。它既属于爱的范畴，又归于不爱。
　　时至今日我仍认为爱与不爱不会发生在人与人之间。而是一种流传于人们口中极具欺骗性的谎言。一层外壳。披覆在人们干涸枯槁的灵魂上。
　　所以我从未问过任何人这个问题，因为我不需要。但查尔娅想知道。

　　“你爱我吗”
　　而我决定回答她，“我在试着爱你。”虽然我并不打算为此努力。

　　查尔娅最终还是原谅了我。
　　我们和好了。
　　可我自始至终感觉她只不过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德拉科而已。
　　这种感觉真糟糕。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嫉妒自己。
　　还是一个比我优秀百倍的德拉科。

　　本质上我们是同一个人。却又不一样。我说不清哪里不一样。或许是性格，或许是经历，也可能是他有我不具备的品质与担当。
　　他保住了家族，荣誉和爱人。而我，空无一物。

　　查尔娅依旧和以起一样，在我睡不着的时候陪伴我。给我讲我所不知道的新鲜事。
　　她的故事我全盘接受。她的意思我都明白。她的心情我都理解。
　　唯一不信的是她爱我。

　　即便她说“你是我死而复活的希望，你就是我的一切”这类的话，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