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秦时明月+天行九歌]》悬砚

31、曾是惊鸿照影来（二）

　　云书更衣洗漱完，刚绕过屏风便是对上三人过于强烈的视线，她下意识的揉了揉额角，素白的手指搭在了屏风上。

　　“当时只是顺手，将你们带了回来，并无其他想法。”
　　云书浅浅叹息，颇有些无力，“诸位既是恢复，也无需多言，莫要耽误了你们的正事。”

　　“阿书误会了。”
　　嬴政呡唇，温和了眉眼看她，“幸得阿书相救，我只是想报答。”

　　“无需。”
　　云书果断摇头拒绝，随意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毕竟……”

　　顿了顿，她没有继续多言，走到桌案边握起茶盏，对着三人微微拱手，仰头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眉眼疏淡，“相识一场而已，今后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说罢，她握住自己的知言，自顾自走出房间，“诸位，请自便。”

　　好气哦。
　　她以为自己有了三只又乖又粘人的猫呢。

　　这般想着，云书今日一整天都未回到自己的院子，午膳是在晓梦那里解决的，赤松子还有些疑惑，“小书，你的那些猫呢？”

　　平常这个时候，云书早就回自己院子去逗猫了，亲眼看着猫吃饭，生怕那三只饿了。
　　怎么今日这般反常？

　　云书撇撇嘴，无所谓的耸耸肩，“跑了。”

　　“跑了？”
　　赤松子很是惊诧，“去寻了吗？可要让师兄们帮你？”

　　“无需了。”
　　云书掸了掸衣袖，将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下一个更乖。”

　　赤松子：“？？？”

　　年纪比云书大了不知道多少的赤松子一时间有些没弄明白自家师妹的意思，只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的是难猜的。
　　他看了看那一脸无所谓的云书，再看看一脸赞同的晓梦，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

　　罢了，女孩子的心思他不懂。

　　云书一直在观星台待到夜间，直到子时才踏着清凉月色走回。

　　现下才是初春，夜风不免裹挟了几分寒意，云书小指颤了颤，扣紧了剑柄。

　　房内的灯不知为何是亮着的，云书刚入院门便忽的停下，眯着眼扫了一圈，手中知言忽的出鞘，直至一个方向。

　　另一道剑气迎上，剑刃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罡风卷起一地的落叶，扬起的尘土在剑锋下化作了粒粒微尘。

　　云书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剑锋，知言发出阵阵清鸣，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视线里出现刺目的白发，云书呡唇，对上卫庄银灰的眸，收紧了手掌，并没有多言，足下一点便是直直的攻上去。

　　她的剑法带着道家弟子特有的缥缈仙气，又带着她自己的特点，锋利有之，内敛有之，在这样漾漾的月色下倒是蒙上了一层柔和。

　　卫庄眯起眼，耐心的与她见招拆招，白发擦着她的青丝而过。

　　身后的内力凝聚在剑身上，知言的剑尖势不可挡的挑开鲨齿，向着卫庄的面门而去。

　　卫庄手上顿了顿，忽的松了鲨齿，手臂自然垂下，定定的看向她。

　　云书微微睁大了眼，强迫自己偏移了几分，剑身擦着他的侧脸而过，削下卫庄一缕白发。

　　卫庄忽的伸手，握住有些愣怔的云书的手腕，微微用力，让她转了一圈，重重撞入自己怀里，知言落在柔软的草地，溅起点点凝露。

　　云书的鼻尖直直的撞在卫庄的胸膛，疼的她细微的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抬手想给他一掌，却是被他直接握住了，他带着茧的指尖擦过了她的掌心，引得她忍不住缩了缩。

　　卫庄收紧了手掌，垂首对上她水润盈盈的眸，便是皱起眉，指腹轻轻按了按她微红的鼻尖，“疼？”

　　云书撇撇嘴，斜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腰间的手臂却是忽的收紧了。

　　卫庄这次有准备，掌心护着她的脸蛋，让她稳稳地窝在了他的臂弯，温热的指腹近乎温柔的按揉着她的鼻尖，。

　　云书浅浅叹息，认命的不再挣扎，“你怎么还没走？”

　　卫庄侧过身子挡住夜间的寒风，轻轻按揉她的鼻尖，“等你。”

　　云书撇嘴，稍稍后仰避开他的手，“还有事？”

　　卫庄“嗯”了一声，收紧了手臂，“有。”

　　“与我有关？”
　　见他点头，云书挑眉，“说罢，什么事这么重要劳烦你在这里等上一整天？”

　　卫庄呡唇，牵过了她的小手，将其完整的纳入掌中，定定的看向她，声音低醇，“要出去看看吗？”

　　“我？”
　　云书“啧”了一声，“出去肯定会出去，这是我们道家弟子必须的修行。”

　　闻言，卫庄的眸底翻起明显的浪潮，“何时？”

　　云书蹙起眉心，“这与你无关吧？”

　　卫庄收紧了手臂，让她更加靠近自己，“乱世凶险。”

　　云书确实天赋不错，不过她不食人间烟火也是真的，自小被北冥子和赤松子捧在手心，不曾见过世间的险恶与昏暗。

　　卫庄真的担心她将来初入江湖，会被人宵小陷害。
　　他想护她。

　　听出来他话中酝酿的深意，云书目光微动，忽的倾身过去，视线里的男子本能的揽紧了她的腰身。

　　云书踮起脚尖，手臂环过他的脖颈，缓缓靠过去，甚至能感受到他愈发紧张的呼吸。

　　“那……”
　　她笑的温柔，眸底映了漫天的星子。

　　她淡色的唇近在咫尺，卫庄能感受到她袅袅的呼吸洒在自己面上，他耳垂微烫，下意识的俯身，想要覆上。

　　云书却是忽的偏过头去，附在他耳边，轻轻一笑，“你先把我的糖糖还给我。”

　　说罢，她也不去管愣住了的卫庄，直接握着自己的佩剑转身走远了，几乎用上了轻功，将自己锁入房内，生怕这个古怪的男人追上来。

　　察觉到院中一片寂静，云书浅浅的舒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却又是听到了他低醇的嗓音，宛若老酒，“书书。”

　　云书沉沉叹息，并不应答，只沉默着靠着门扉。

　　卫庄也不恼，掌心贴上门扉，似是在感受她的温度。

　　他与她，仅仅隔了一扇门。

　　二人沉默良久，终究是卫庄主动打破这份寂静，语气笃定。

　　他说，“我等你。”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

　　云书勤勉，他不想打扰到她休息。

　　直到卫庄的气息彻底远离了，云书才闭了闭眼，垂眸看知言的剑鞘，眸底泛起思索。

　　云书不养猫后变得愈发的勤勉，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北冥子都悄悄去问了赤松子，是不是猫丢了让她伤心了。

　　为了这个，赤松子跑了大老远，去给云书寻了只小奶猫，小小的一团，干净健康，很是可人。

　　它很快获得了云书极大的喜爱，看的北冥子和赤松子同时松了口气。

　　云书给新的猫取名“团团”，亲自给它洗澡喂饭，每天带着它散步看月色，给它的脖颈上戴上小铃铛，亲自刻了它的名字———
　　比当时三只猫更为宠爱。

　　盖聂过来时，便是看到那雪白的一小团窝在云书怀里撒娇的正欢，少女席地而坐，桃花落了他一身，缀在她发间。

　　她纵容着那只猫的一切行为，甚至还俯身亲了亲它的额头，极为亲昵，逆着日光看过去，他捕捉到了她眸底几乎要溢出的温柔。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虞，感觉心里酸酸的。

　　察觉到来人，云书抱住团团看过去，看到了白衣束发的年轻剑客，“是你？”

　　怎么又来了？

　　盖聂应了声“嗯”，走过去席地而坐，细细的将她打量。

　　她更美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生动，自成一副画卷。

　　云书一边逗弄团团一边问他，“有事？”

　　盖聂点头，自袖中取出一支沉木簪递过去，不容拒绝的塞入她掌心，“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云书挑眉，下意识的想要将木簪还过去，却是被他连簪子带手握紧了。

　　“我要去兑现一个承诺。”
　　盖聂温和了眉眼，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声音低缓的宛若春日缱绻的风，“我会再来。”

　　云书茫然的眨眨眼，刚要开口，唇上却是抵上一指，阻止了她将要开口的话。

　　盖聂摇摇头，细微的笑，“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说罢，他便是站起身离去了，寥寥白衣被风扬起，落花擦过了他的衣袂，又是被风卷起，不知去了何方。

　　云书握着木簪，眸底暗芒闪烁，直到团团用小爪爪挠了挠她的手腕，她才回过神来，捏了捏它的小耳朵。

　　这一年过的极为安稳，深冬落雪的时候，天宗云书继任掌门。

　　同时，秦皇嬴政邀请云书掌门一叙。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书正在打坐，她疑惑的捻过了一片落叶，有些疑惑。

　　按理说，诸子百家的一些事情与诸国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对，大秦帝国虽然荡平四海，但她天宗并未阻碍帝国半分，秦皇怎么会想到邀请她前去？

　　她又不认识他。

　　满心疑惑的云书带着猫前去咸阳，见到那玄衣加身的帝王时，素来淡定无波的面上罕见的裂开了。

　　她瞪大了眼，很是不可置信，“……是你？”

　　她当年到底是有多倒霉，捡到了三只猫，一个是流沙那狠厉无情的首领，一个是江湖上的剑圣，一个是这位君临天下的帝王？

　　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捡回去？

　　注意到她郁猝的表情，嬴政细微的勾唇，屏退了诸人，伸手去牵住了云书柔软的小手。

　　云书皱眉，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是被嬴政按住了肩，“云书大师还是莫要乱动，不然……”
　　他俯身，附在她耳畔，鼻梁碰了碰她的耳垂，“朕可不是君子。”

　　云书顿时红了脸，给了他一拳。

　　嬴政心安理得的受了，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继续走，“随我来。”

　　云书撇嘴，漫不经心的跟上他的脚步，拐过来轻纱漫漫的水廊，穿过了馥郁的花香，在一处庭院中停下。

　　视线里是漫天的蓝花楹，落花俏皮的擦过了她的鼻尖，引得她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嬴政揽过她，揉了揉她的鼻尖，“此处，是给你的。”

　　云书疑惑，“何意？”

　　对上她明亮的眸，嬴政呡唇，忽的出手，将她抵在蓝花楹的树干上，体贴的以手掌护住了她的后脑。

　　视线里落花纷然，眼前人的眸底却是跳跃着明显的火焰，让云书有些不适，想要挣扎离开。

　　“不知云书大师可听过一句诗？”
　　嬴□□身靠近她，掌心拢上她白皙的脸，指尖拂过她的眼尾，“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他附在她耳畔，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她雪白的脖颈，一字一顿，极为清晰，“君子好逑。”

　　注意到她不自在的面色，嬴政没有停下，继续靠近，刻意压低了嗓音，似是梦中温柔的呢喃。

　　“云书大师，朕是在……”
　　他细微的笑，满意的看着她面上漫过一片红晕，“向你求爱。”

　　云书彻底红透了一张脸。

　　嬴政满意的眯起眼，与她额头相抵，“大师觉得如何？”

　　云书呡唇，抬眼看向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闭嘴。”

　　嬴政挑眉，应了声“好”，直接将人拦腰抱起，不顾云书的挣扎踏着落花入殿，让路过的宫人羞红了脸。

　　片刻后，剑光乍起。

　　嬴政淡定的避开，掸了掸衣袖，“莫气，伤身。”

　　云书抬手，剑气直直的向他而去。

　　这一场见面终究是以云书满心的怒火做了终结，嬴政并没有过多的阻拦她离去，只给了她一枚暖玉，亲自系在了她腰际，笑的温和，“朕等你来。”

　　云书直接运起和光同尘走了。

　　回天宗时，视线里又是出现不算陌生的人，他一身黑袍，白发敛了几分寒意，见了她，便是大步走过来，在她身前停下。

　　“怎么又是你……”
　　云书无奈的揉了揉额角，稍稍后退拉开距离，“何事？”

　　卫庄上前一步靠近她，“你上次说，让我将糖糖还给你。”

　　云书“嗯”了一声，又是摇摇头，示意了一番怀里的团团，“现在无需了，我已经有团团了。”

　　卫庄面色微沉，定定的看了一眼少女怀里撒娇的团子，声音低下去，“我现在还给你。”

　　“现在？”
　　云书细细的打量他，细眉微挑，“你确定。”

　　“确定。”
　　卫庄伸手，牵过她的手，手指嵌入她的指缝，与之十指相扣，“我，给你。”

　　云书眯起眼，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何意？”

　　卫庄加大了力道，阻止她的躲避，“糖糖是我，我便是糖糖。”

　　他靠近她，银灰的眸泛起一汪暖意，“你要糖糖，我给你。”

　　“糖糖给你。”
　　顿了顿，他与鼻尖相抵，语气低缓，“我也给你。”

　　而他，只要她。

　　这话说的很明白，云书也猜到了他未出口的话，她咬了咬下唇，避开了他灼热的眸。

　　直到送走了莫名固执的卫庄，云书才泄了气般靠着桃树坐下来，漫不经心的捏了捏团团的小耳朵。

　　***
　　第二日，云书闭关。

　　一年后，云书出关，握着知言出了天宗。

　　晓梦握着秋骊拦在她身前，皱起眉，“去何处？”

　　云书呡唇，忽的轻轻一笑，“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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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盖聂：我最温柔。
卫庄：我最主动。
嬴政：我最直白。
见到团团的第一眼：
盖聂&卫庄&嬴政（委屈）：你竟然背着我有别的猫了。
结尾是开放性的，大家代入自己喜欢的角色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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