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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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
整个世界都是红的。
天空是红的，大地是红的，河水也是通红的颜色，分不清那是原本流淌的血色，还是两岸倒映的火光。
火的气味，到处都在燃烧，建筑坍塌，大厦高楼只余枯骨，依稀可见是人类文明的造物化为无人打理的断垣残壁，昔日繁荣仅存废墟焦土。
所见的景象深深地投影到了米提亚的瞳孔深处，在视野清晰的一瞬间，他恍惚以为又回到了那个被执着了一万两千年的梦魇。
如果这个城市也迎来了那样的末路，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曾经多次直面地狱的英雄垂下了眼睛，他无声地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把不小心发散开的注意力又集中了回来。米提亚看着膝盖上好久不见的老伙计，久违地感到了一丝迷茫。
和直接向自己请求帮助的藤丸立香不同，年长的女性明显对自己是防备居多，虽然礼节上无可挑剔，但是内里的轻慢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只不过米提亚连那些明目张胆谋求他性命的算计都不会计较，何况是这种无伤大雅的轻慢。他对这种态度很熟悉，以前也不是没顶着委托人或者协力者的蔑视甚至拖后腿完成过委托，和米提亚曾经的遭遇相比，这种单纯地、只是把他和自身划开一道界限俯视的“轻慢”，根本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就算米提亚并不是很介意那种把他当工具使的态度，可既然都察觉到明显是三人领头者的女性对自己的忌惮了，再留在这里增加多余的精神压力也没必要。于是他自高奋勇地提出了侦查，顺道找个偷懒的机会查看一下自身的情况。
老实说，刚醒来那会儿粉身碎骨一样的疼痛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恐惧源于未知，他不是没体会过比这更猛烈的刺激，单说“粉身碎骨”这种经历本身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东西，他在意的是造成这种疼痛感的原因。
正是因为他对痛楚的来源一无所知，他才要比过往更警觉。
侦查并没有什么结果，或者说，“什么都没有”就是侦查的结果。
这里的状况很奇怪，也很糟糕，魔力非常充盈，但是以太浓度异常，火以太明显超出了临界值，分不清是失衡的火以太点燃了大火还是燃烧的城市催生出过量火以太。到处都是火与死亡的气息，但是却看不到尸体，也没有生物的躯体被烧焦的气味，甚至连血的腥气都没有。除了隔了一段距离仍能被猫魅的卓越耳力捕捉到的话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四处晃悠的骷髅架子，这片区域再听不到其他任何活物的动静。
耳边是烈火焚烧的“滋滋”声，单一乏味的声音越发衬托出这里死一般的寂静，若说初见时的景象让米提亚回想起了灾厄之日的亚马乌罗提，那么现在，他意识到这里更像另一个地方——被封锁的次元，死都缪隆德。
“Gi——”
隐藏在废墟中巡逻的猫魅动作一顿，他抖了抖耳朵，很快就判断出这是骷髅架子发现它们的敌人的声音。
意识到的瞬间，米提亚就从建筑的阴影中弹射了出去。
“GAAAAAAAA！”
这里没有其他的活物，敌意不是针对他的，那么目标是谁根本不需要怀疑——大意了，以他的委托人为中心，直到米提亚现在这个位置为半径，这个范围里的骷髅架子米提亚可以确定他清理得很干净。
是补充过来的援兵吗？脑内飞快的运转。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敌人的行动效率了。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作为天生的猎手，猫魅族一向以灵巧著称，而从小在黑衣森林长大的米提亚在越障方面显然很有一套，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从层出不穷的障碍物上翻越而过，速度丝毫不减。
为了给前进中的委托人们开路，他事先清出了一片不小范围，也就意味着他距离战场也有不小的一段路程。
也是在这时，他发现了身体的又一处新异状——他的听力被强化了。
猫魅族的听力非常优秀，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最微弱的声音都能准确分辨，即便如此听力的范围也是有限的，而在这之前米提亚一直都习惯依靠声音估算距离，并将距离控制在能及时赶回去的范围内。但是现在，米提亚现在疾跑的路径明显超出了原本应有长度，他的听力，说不定还囊括了其他感官，所感知的范围起码扩大了一倍有余。
召唤坐骑需要时间，他现在也没有停下来确认契约的余裕。即使他已经全速前进，距离也在不断缩短，他尚在远处的时候就能看到被委托人唤作“玛修”的少女将另外两个人护在身后，而现在少女独自作战的场面放大得非常清晰。
从另两人一路上展现出的信赖来看，他们十分信任玛修的能力。少女的作战资质也的确非常优秀，她挥舞着造型奇异的大盾从成堆的骷髅架子中，将她要守护的同伴护卫得滴水不漏。
但是，远远不够。同伴可以依靠，但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同伴是不可能成功的。米提亚知道自己需要能够直接从远处攻击的手段。
快点，再快点。他已经思索了很久了，现在真正应该考虑的事情该出现结果了吧。
没错，还有更糟糕的事态。
现在的米提亚其实是身无寸缕、手无寸铁的状态。
这一点从他恢复知觉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还没痛苦中挣脱的时候，本能的第一反应其实就是武装自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米提亚发现他呼唤不出自己的兵装库。
他现在的衣装不过是投影罢了，只不过因为魔力非常充裕，就算一直保持着也不存在浪费。米提亚有意无意地从藤丸立香口中确认过他出现时的样子，知道他一开始就是带着这身投影的，虽然冒险者只穿内衣就在大街上乱跑是常事，米提亚还是为自己没有全/裸出镜感到庆幸——他现在可是连内衣都没有。
没有兵装库，也感觉不到背包，可以说，米提亚现在不但防御力堪忧，还缺乏攻击手段，甚至没法使用道具回复。
但也没那么糟糕透顶，至少在巡逻的过程中，还有两个好消息得到了确认。
其一是他的那些坐骑和宠物都还在。除了多出来的那个指向藤丸立香的奇妙感应，米提亚发现意识当中属于那些坐骑和宠物的契约都没有断裂。理论上只要他想，除了没法订立契约的魔法人偶，还有停放在亚空间的机械坐骑，以及养在院子里的陆行鸟们，其他的伙伴应该都能通过契约的联系召唤到这个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恐怕比诺弗兰特还要遥远，因为那些契约能感应到的只有非常模糊的一条线，而存放机械坐骑和魔法人偶的亚空间甚至都无法打开，米提亚也不确定直接召唤伙伴们会发生什么，他不会容忍他的伙伴有在穿越世界的过程中受到损伤的可能。
其二是他的那些灵魂水晶也都还在。在米提亚进行自我检查的过程中，他发现他的灵魂水晶并没有存储在无法呼唤的兵装库中，而是随时处于可以装备的状态。
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实际情况是，米提亚发现那些灵魂水晶已经融合进了他的身体里，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他能比以往更顺畅地使出掌握的战技与魔法，职业间的切换也不再需要通过兵装库。只要他愿意，他几乎可以随时随地施展灵魂水晶中的技艺，所需耗费的也只是调整灵魂水晶的时间。
但是，没有趁手的武具，没有契合的装备，即便可以随意切换职业，也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至少现在，米提亚就有点后悔没有在赤手空拳清理那些骷髅架子的时候，顺势将武僧的灵魂水晶和现在的吟游诗人调换，提取到主位。武僧作为一个近身格斗的职业，没有武器虽然会限制发挥，但限制也只是限制而已，更看重的是武僧本人的力量和身手。
但是或许还是不切换职业比较好，武僧尽管状态限制最小，但是作为一个彻底的近战，武僧的远程攻击手段是最少的。即便可以一个罗刹冲突入战局，那也需要足够近的距离和靠近的时间，而距离和时间是现在最缺的。
现在当然直接等跑到委托人身边也可以，相信那位挥舞大盾的少女守护意志足够支撑到他赶到附近——但是不行，就算切换成武僧，手中没有武器的话也会一直被动。
如果手中有武器的话……
这是必须要解决的麻烦，只不过敌人的出现让这个麻烦显得迫在眉睫了而已。
——“你的魔力太少了，就算是理解了理念，好像也无法创造长袍出来。”
——“使用这个结晶的魔力作为补充，你就能创造长袍了。”
……理念……魔力……
一个疯狂的想法飞速成型。
除了武僧之外的所有职业都离不开武器的辅助，即便魔法导师可以直接咏唱魔法，但是咏唱魔法本来就消耗时间，缺少了武器的传导还会使沟通以太的效率降低，反而更加消耗时间。
但是远程物理职业就完全不一样，攻击距离足够远，同时也足够快，而且最重要的是，米提亚还没来得及调整的灵魂水晶，就是属于远程物理职业中的吟游诗人。
这个地方很奇怪，到处都很糟糕，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充盈的魔力，似乎连他体内的魔力也受到了影响，完全察觉不到消耗——那么，如果用这些魔力的话，够不够创造出一把弓呢？
作为黑魔法的修习者，并且曾与附身在菈菈伊身上始祖瑕托托对话过，米提亚很清楚如何借用环境中的以太来增强魔法的威力——那么，如果不用这些以太强化攻击魔法，而是拿来给“创造魔法”供魔呢？
没有犹豫的时间。此时米提亚的思维完全被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占据，甚至没来由地相信他能做到。
——死亡箭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