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9、第四十六章 生死门（3） ...
-
第四十六章 生死门（3）——处处留生
近了。这场比赛，要结束了。
雪凝清楚阿克米会从哪一个方位击来，也事先把最后一朵银色花苞埋在了那里。只要阿克米踏上那个方位，他就会被第32位银焰少女吞没。当然，雪凝没有打算在这场比赛里置阿克米于死地，所以，她会控制苍澜之霾压制永恒之火的毁灭之力，阿克米最多受个轻伤，不会有生命危险。
.
近了，越来越近了。
眼看阿克米就要接近埋有银色花苞的地方。
雪凝毫不怀疑阿克米会踏上那个方位，给自己雷霆一击。
46次轮回大战，事实上，有好几次，雪凝就是死在阿克米这样的攻击下。未来的阿克米是全宇宙最强的魔法格斗宗师，他闭着眼也能判断最佳攻击方位在哪里，总是能在对手避无可避、唯有受死的致命方位出现。很长一段时间，无论在魔法宇宙里还是魔法宇宙外，阿克米给予她绝命一击的恐怖画面，是雪凝长久的噩梦。
后来，雪凝苦思无策，回去地球试着学了点易经里的奇门遁甲，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方位是奇门遁甲里的“死门”之所在。阿克米或许没有学过易经，但他凭本能就能判断出哪里是敌人的“死门”！
学了点奇门遁甲之后的雪凝再去魔法宇宙，就长了个心眼，刻意对战场环境中的“死门”方位有所防备，阿克米这才不那么容易偷袭她成功了。
这些都是雪凝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若没有在未来对阿克米的无比了解，现在的她也不能制定出这个事先在“死门”设下埋伏的计策。
.
第47次轮回，终于可以赢你一次了吗，阿克米？
便让我之“死门”，终有一回成为你之“死门”吧！
.
雪凝的心变得空净而轻灵，耳边仿佛有簌簌的雨在下，那样无声地浇在记忆深处的血泽与尘烬之上，又薄又凉，敲打着不知何处的更声，“咚——”“铛——”，苍凉地响。
时光与轮回之间，不过生死一瞬、梦幻一场。
她的眼睛在心底的雨声与更声中起了雾，眼中的慢镜头在这无声的雾雨中恢复为常速。
阿克米的攻击迅若雷霆，转眼已至。
.
咦，等等，怎么会？
雪凝心神剧震。
阿克米并没有踩在银色花苞埋伏的“死门”方位，而是出现在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一手朝雪凝肩头击来。
怎么会？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若以奇门遁甲的方法看，阿克米此时是踏在了“艮宫”“生门”的方位！
“生门”，与“死门”相对，顾名思义，这是雪凝最方便逃脱或挡架的方位！
然而雪凝实在是太震惊了，哪怕阿克米犯了这么大的失误踏在生门上朝她击来，她硬生生震惊得忘了躲避，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阿克米的攻势何等迅猛，纵然这里是“生门”之所，雪凝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或闪或回击，那也得及时反应过来闪或者回击才行。她这样僵在当场，时机稍纵即逝，阿克米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右肩肩头。
观众们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场外喝彩和掌声陆续响起，震耳欲聋。
遥远的某处，传来这样的声波：“阿克米赢了！”“哇哦哦！”“还是阿克米厉害！”
雪凝这才倏然惊醒。
她看见阿克米近在咫尺的脸，上面并没有写着胜利的喜悦，而是似乎跟她一样写满疑惑。
他的右手按在雪凝的肩头，但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地朝自己那只手望了一眼。
雪凝闭上眼，她清楚他的指力有多厉害，只要他手下一捏，她的肩膀碎掉是没悬念的，却感觉肩膀一轻，阿克米将手从她肩上拿开了，他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你怎么了？”
雪凝感到眼睑有千钧重，沉沉地压在黑茫茫的视野上。“我……又输了？”
“‘又’？”阿克米奇问，“这是我第一次跟你比赛。”
是吗。雪凝苦笑。
“你刚才为什么不闪避？”阿克米问，“你完全可以闪掉，或者格挡反击。”
雪凝心中一怔。
他知道我可以闪避，也可以格挡反击。
“砰咚！”雪凝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一跳：这说明阿克米清楚他踏的方位的性质！他不是失误，难道他是有意没去踏“死门”？
而听闻阿克米这么惊讶的语气，他也不像是知晓雪凝在“死门”预先设有埋伏。
雪凝睁开眼来，双眸都睁得大大的，一寸一寸地审视阿克米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他那漂亮的五官的任何一根线条或弧度。
阿克米的脸上通常是没表情的，而此时，他的神色却跟他的语气一样充满诧异，不像是装的。
雪凝这才猛地明白了。
她明白自己算错了什么！——这是15岁的阿克米，而不是未来的阿克米！
未来的阿克米百分之一百会从“死门”给她致命一击，但15岁的阿克米恐怕并无致她于死地之意，从“死门”偷袭会太凶险了，稍有不慎，被袭击者就会非死即重伤，或许阿克米是想避免这样的后果，才故意在“生门”出手，给她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可这、这太也OOC了吧？不走死门走生门，这是那个每一个毛孔都流着冷酷残暴的地狱之血的魔头吗？
雪凝实在忍不住，一定要质问清楚：“你为什么选了一个这么差的攻击方位？”差到我都震惊到不知躲闪！
“你不也是处处留生路给我了吗？”阿克米的语气透出淡淡的莫名其妙， “你只有在攻击我召唤出来的魔防的时候才用纯火焰，攻击的我的时候，永恒之火的火焰外无一不包裹一层足以克制火焰的很强的水汽。”
场外站起来围观的同学们听到阿克米这么说，都讶然地安静下来。
“那种水汽是什么，可以克制永恒之火？”阿克米有几分好奇地问她。
这小子居然连苍澜之霾也觉乎得出来？
雪凝不想回答他。她感到一阵深深、深深的无力，双腿一软，坐倒在滚烫的沙土地上。
倘若身上没有封印，她不会输；
倘若魔核里的能量能够支撑再多一朵银色花苞让她不用做二选一的选择题，她不会输；
倘若她不是以看未来阿克米的眼光预测15岁的阿克米，倘若她将第32朵银色花苞埋伏在“生门”附近而非“死门”……那她也不会输。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倘若”，她输了，又一次。
雪凝越是想，越是怔怔地鼻子发酸。她仿佛忘了时空、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为什么，就连一场格斗练习比赛，也赢不了他？为什么，哪怕自己豁出了谨慎、豁出了小心翼翼，丢开那么多包袱真的放开手想和他比一场，还是输？
47个轮回，输47次……为什么每次有胜机的时候，最终总是棋差一着？一次又一次，这难道是一场不知尽头的、充满讽刺意味的折磨和诅咒？
雪凝感到恍惚、难过、自怨自艾，压抑了无尽的轮回与时光的挫败感在这一刻全部卷上心头，眼泪如决江之堤地涌出。
雪凝低下头，蜷坐在沙地上抱着双腿，无声的眼泪晶莹地滴落在膝盖上。
雪凝知道不对头，怎么能哭？尤其怎么能在阿克米面前哭？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如同荡涤三生梦魇的天河一夕溃坝，千流百转地找着出口，奔涌到眼睛里，下起一场无声而倾盆的雨。
.
阿克米朝他伸出手，要拉她起来。俯下身才忽然发现她在哭，微微一愕，怔在原地。
瑞雅和奈菲她们奔到离她最近之处的结界外，大声招呼她：“雪凝你好厉害！”见她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答话，才发现她哭了，愣在当场。
.
雪凝看不清人影、听不清人声。她的感官随着泪水直堕记忆的深渊，她的意识在轮回与轮回之间的迷宫里飘泊，失魂落魄，泫然流浪。她的灵魂在那迷宫跌跌撞撞，不知自己身处哪个轮回，也不关心自己身处哪个轮回——既然处处是地狱，处处是绝望，此与彼又有何分别？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仿佛是地老天荒那么久，又恍若只是流星殒落的一瞬，一声若有若无、既陌生、又熟悉的龙吟声穿过时空、穿透进她记忆的深渊，将她昏昏暝暝的意识硬生生地摇醒几分。
雪凝几乎是本能地抬头向天上的龙吟源头寻望，看到了“独角天魔”奥·黎·曼雄浑如山地盘亘在天的骨龙之躯。空洞洞的龙目里氢焰般的灼蓝之火是这庞然的白骨上唯一的异色，这双巨目好似远在天际尽头，照亮着苍穹，又仿佛近在咫尺之前，凝视着她。
是奥·黎·曼？对，这双眼睛不是那位……所以，这里不是未来，不是终结……
第47次轮回，还没有结束呢……
雪凝犹如被一股激灵灵的凉风吹中，心神又回归现实几分。
透过被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泪水迷朦的视野，她瞧见了阿克米伸向自己的手。她心里充堵着排斥，极不情愿扶着他的手起来。然而理智钻出来敲打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阿克米难堪是不妥当的。好在即使心神激荡、意识半沉，她的脑筋依然快得很，雪凝翻手从衣兜里摸出阿克米的五环指戒，递向他伸过来的右手上。这样倒显得阿克米伸手过来是跟她讨回五环指戒似的。
她故意不去瞧阿克米稍稍一滞的神色，将五环指戒拍还在他掌心。
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阿克米的手心的一刹那，空气仿佛化成了无痕的水波，她感到一阵好似电流的振荡从右手指尖传到指根，一路向上，一直传导到她的整条右臂，可若说那是电流，她的手臂却未因酸麻而弹开，反而被周围无处不在的、不知为何化成无形之水的空气包裹着、揉按着，一阵阵古怪的能量轻振感，而这能量振颤的源头来自阿克米的手心，那里恍似存在着某种能量的吸扯力。
这下雪凝的意识彻底醒过了神来，大吃一惊地抽回手，刷地朝阿克米望去，防备他在手上使了什么魔法暗劲，却见阿克米整个人剧烈一晃，眼里掠过不亚于她的惊异，也是刷地低首垂眸，朝她望过来。
讲真，方才跟他打了那么半天，这家伙在再激烈的格斗中，动作也自始至终是从容不迫的，此时见他控制不住自己似的这么全身剧烈地一晃，雪凝都觉得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演技，他应该是真的很惊异？事实上，雪凝从没有这样不期然地捕捉到阿克米那双止水般的眸子里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说惊异是轻的，他眼里此刻的神色，称得上惊撼。
两人都望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几乎是满脸空白地视线再次相撞了几秒钟，下课铃声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话说很久以前、叶曦亲浇灌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默契，这个时间间隔让我的节奏总算比抓狂好一丢丢－hugs－
最近特殊时期，大家要保重身体呀！我暂时还支楞着，so还是趁早把这边更新的事弄掉。
第四十六章到这里就结束啦。其实当初挖《极夜雪记》这个坑，刚好是我写了一段时间武侠之后想要“换换脑袋”，所以试了和中式、古风、武侠相反的文风和故事类型：西幻。但是写了一段时间，战线长到我又有些想换脑袋了……所以干脆把武侠之魂安排进来，搞一个魔法世界的格斗戏吧。到目前为止，这场格斗戏也告一段落了哟╭( ▔▽▔)╯
依然得回三次元fight。作话同第17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