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媛北

1、不知归处

　　“傻子！你这臭傻子快醒醒...”语气尽是不耐烦。
　　“虎虎子哥，这傻傻，子，不不会死了吧，我我我就是轻轻踹，踹了了他一脚”一个抖抖索索得声音。
　　见得一群穿着短衫粗布的男孩围着一个脏兮兮的瘦弱的小孩，可笑得是一个个拿着菜市场的臭烂的叶子，而小孩的手腕处被布巾绑着。
　　为首的小小年纪却已是满脸横肉的男孩显然是他们的领头，他了打破这僵局，抬起头粗壮的腿踢了踢地上小孩的脸。
　　“傻子你再不起来我就把niao滋你脸上了啊”
　　地上的小孩却不作动弹，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身上没有二两肉显然是除了小孩第二个被欺负对象，便是刚才的小结巴。他被虎子按着头到小孩脸前。另一好像很有主意的男孩说道: “去，结巴，探探鼻息。”
　　身上没有二两肉不得已，哆哆嗦嗦将手伸到小孩鼻下。
　　却没有感受到气流的存在。
　　结巴吓得往后一仰:“他他他，他没没有，呼呼吸吸吸了”
　　虎子一愣，浑身极大波动得抖了抖。
　　哪怕一个人再恶，初次杀.人的时候总是恐惧害怕的，尽管杀的人是个没有什么用的小乞丐。况且这个满脸横肉的少年只有十来岁。
　　虎子推开自己的小弟转身跑了。原本哄闹的人群突然安静，四散开了，小孩们都在寻找着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小巷子只余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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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吵......
　　好疼......
　　地上的小孩突然咳了一口血。
　　睁开了眼睛。
　　我是傻子但是，我不是，叫......我叫什么来着？
　　脑子近乎爆裂般得疼痛，身上刺痛得眼前发黑。勉强模糊看见自己被绑着的双手，手腕纤细得好似连大点的碗都端不住。
　　这不是我的身体。
　　脑子里突然在疼痛中清晰得冒出这个想法，但是身上的一层一层袭来的痛却提醒着自己受得苦。
　　脸上忽然有些微凉，小孩勉强动了动，却连手指头都使唤不得。
　　天上开始飘小雪，小小得一粒，落在小孩脸上融化得无能为力。
　　小孩儿开始失去知觉，朦胧中看到远处走来一位瘦高的人影。对他说:“你好啊小孩，初来乍到，本...人莫免。请问此村的客栈怎走”
　　莫免眼睁睁看着这小孩儿慢慢失去呼吸，无奈的谈了口气，将小孩儿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向村中走去。
　　小孩儿本能向温暖源靠近，感觉有一股温柔的气息，将全身的疼痛包围，这一下，竟不疼了!
　　内心被安全感充满的小孩儿，脑子这是才有了一丝空隙。他感觉被人抱在怀里，轻轻一嗅，入鼻的气味，居然莫名有种熟悉感。
　　疲惫的身体容不得小孩儿多想，便沉沉得靠在男人细薄的胸膛睡去。
　　莫免感觉怀中的小孩恢复了正常呼吸，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自己答应过他，能在自己不燃烧魂魄的情况下，多多积攒善缘。
　　客栈老板看着这个刚刚入门的男人，长相虽然不甚是突出，但是感觉人畜无害，细看居然还有一丝艳丽。
　　此时男人一笑，更是感觉有一种撞击心脏的感觉。
　　这一笑，竟有倾城之感，除了他世间再不顾万物。
　　“老板，来一间...”男人声音温润。客栈老板在男人开口时方才回过神，此时看来却没有任何惊心。
　　客栈老板揉了揉眼睛，标准微笑对莫免说:“小店简陋，只有一种房。”
　　小小的镇中，四面不是河就是山，这唯一的客栈还肩负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来源。
　　莫免没有挑剔，抱着小孩儿上了二次小楼。想着等这小孩儿醒了，便送回家吧。
　　打开简陋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莫免这是才皱了皱眉，将小孩儿放在床铺上。
　　莫免在一旁盘腿做好，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将瓶口对着小孩儿的嘴，把里面的透明液体倒出。
　　他这时才有时间打量小孩儿的模样。
　　突然想起什么一愣。
　　好熟悉。
　　有点像他。
　　想养。
　　怎么办。

　　----

　　小孩儿是在温暖中醒来的，浑身上下只感到怠惰的松散，意外得舒服，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伸了伸腿，碰到了一个温热的汤婆子。
　　记忆里浮现了那个瘦高的身影，以及有些许模糊的面容。接踵而来的是大量混杂的身影，有施加在身上的拳脚，有嫌弃怜悯的眼神。
　　“啊....咳咳......”小孩儿痛苦得呻.吟出声。
　　他觉得那些画面中的一脸淡漠的承受痛苦的人不是他，但内心却仍然有一种力量笃定得告诉他。
　　那个被镇民称作‘霍家的傻子’，‘霍傻子’，‘傻子’的人的确是他。真实无比。
　　死父克母，镇中姓霍，出生的那一年天降大水，险些让镇中又一次遭遇洪灾的人，是他。
　　他是公认的灾星，是路过镇中的算命瞎子口中的天煞孤星。
　　想到这些他都没有触动，心中只有一丝一毫感觉自己不应遭受如此外再无任何想法。
　　但是他却还觉得，他有宠爱他的父母，有喜欢他的朋友，有合乎口味的只有一面之缘的知己朋友。
　　“神仙姐姐...”小孩儿不知不觉喃喃出口，这时才感觉，面上早已被泪水攻略完全。
　　好像，再也不会见面，那些真正让自己脚步轻快的人。
　　“咔嚓。”
　　小孩儿猛得坐起，胡求用胳膊抹着脸上的泪水。
　　莫免刚打开门，便看见在床上抹泪水和咳得快把肺吐出来的小孩儿。手上拿着从裁缝店买的衣服。
　　莫免在没有让小孩儿察觉的角度无奈得苦涩笑笑，疼成这等模样，身子这般弱怎会是他呐。
　　他在床边的小桌上到了一小杯温水，轻轻拍着小孩儿的背，“镇中人说你无父无母，你可愿意同我住在一起我也是孤身一人，你可有名字？”
　　莫免想起外面人们的一口一个活傻子，无奈得笑了笑。
　　怜悯得摸了摸他的头。
　　小孩儿感受到头上轻柔的力度，突然想起曾经镇中买药材的儿子，有着满屋子的书。会一个一个字教他，还说好了给他起一个名字。
　　后来，那家的儿子是个药罐子，在说了这件事后便死了。
　　小孩儿偷偷撇了撇这个一身书生气的人，说“我，没有名字。你最好......”必要给我取，会死。
　　“那更好！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似山，霍山好不好。”
　　霍山看了看这个仿佛干了大事的人，觉得如果这样突兀得对救命恩人说这种话也不太好，万一那书生突然意识到自己天煞孤星的属性，不让他同他一起住了怎么办。
　　莫免收拾好桌子上为小孩儿抓的药材，背起小孩儿。
　　“我在这镇子里买了一处宅子，从此以后就住在哪里。”说着走着下楼到客栈老板处退了房，道了谢。
　　莫免背着霍山一步一步走向宅子，小孩儿将脸闷在这不算宽大的背上，却感到十分安心。
　　“你说你买了宅子治好了我的病，你很有钱嘛。”
　　“没有啊，那是我最后的积蓄，嘿嘿。以后我当这小镇里的唯一一个教书先生，你就当我的小书童。”
　　“要干很多活吗？”
　　“当然！不然不给饭吃哦。”
　　“哦。”霍山默默记下，要砍柴抬水烧饭，不然会被赶出去。
　　“嘿嘿！山仔，以后啊，我们在这镇戴到你成年，然后干一件事，干完了便离开这小地方。你想去看看京城嘛哪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嗯...咳咳......”
　　“我们再找一个人，那人也叫山。和你很像，但是，他很厉害，心存天下。”
　　“嗯......”
　　“咳咳......”
　　“你肺好像有点问题啊，这几年我给你缓缓...”
　　“嗬..咳咳......”
　　“好好，我不说话了。”

　　––––––

　　三年后。
　　“兔兔！我出门了。”霍山背上竹筐，手上领着割药草的弯刀，推开宅子的木门，向老桂花树方向跑去。
　　“好，路上多加小心。”莫免周围围着一群镇里的镇民。
　　霍山看着莫免对于兔兔这个名字已经放弃抵抗，嘴角不显然的笑了笑。
　　刚刚到宅子莫免置办好了的时候，他听到自己会识字很是吃惊。便随手在一张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霍山那时年纪离村中的药罐子死去已很长时候，磕磕绊绊得指着纸上的两个字，很勉强得一个一个读。“莫...”看着男人赞赏的眼神，“兔兔”以及暴起的青筋。
　　但莫免怎样教导霍山，霍山都不肯再改了。不知道是为了面子什么的。
　　霍山这时想起还很庆幸，自己在和男人那么不熟悉的时候挑衅他的尊严，在不知道他软的就像兔子的情况下，也不怕他将自己丢了。
　　莫免这三年在宅子里办了学堂，甚至还成为了妇女之友。大抵是性格像兔子比较吸引女人吧，霍山如实想。
　　霍山看到了桂花树树干，心情不知怎的好了一截。
　　抬头看着满树的桂花，却发现了一处衣角。
　　视线上移，看见了一截细藕般白嫩的小腿，再往上移，边看见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惊天面容。
　　男女莫辨。
　　霍山愣住了，看着这浑身甜腻气息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十几岁的...人。
　　“喂，下面那个。你能看见本...人我叫何归。”何归用手挠了挠脸，看着下面一脸痴呆模样的小少年，莫名有点烦躁。他不是说先跟人类打招呼人类都会回应嘛什么狗.屁理。
　　霍山听着清朗的少年音。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少年，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