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一挚爱》木祁年

6、第六章

　　苏城今晚在急诊值班，这年快到了看病的人就跟买一送一似的一个接一个，苏城后悔答应同事今晚帮忙坐诊了，本想着让同事好好的跟女朋友约会，但是急诊的活，真不是人干的啊！
　　他一边在心里抱怨着，面上还得耐心的对待每个就诊的病人。他这边手上还在为一位咳嗽的老人检查扁桃体，那边就听到急诊室门口突然一下喧闹了起来，“医生！医生！救救我弟弟吧！……”，他听到有人哭着喊着，这种情况时常发生，一般会有护士进行初步诊断后才会通知医生，苏城快速的将老人的情况了解完毕，并开了药交代了几句就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林一抱着弟弟疯狂的冲进急诊大楼，他今晚为什么要带妈妈和弟弟去饭店吃饭，他不应该这样做的，他焦急着像是无头苍蝇般乱窜，而林母则已经泣不成声，她一步一戳的跟在林一后面，一直哭着。
　　护士迎面而来，指挥着林一把弟弟放在了病床上，简单的检查了伤口后匆匆的去叫医生去了。
　　林一呆坐在一边，不断的在想着今天的行为，原本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刚好之前替另一个同事换过班的林一想着不如今天早点回家带妈妈和弟弟去小饭店里吃一顿，因为嘴馋的弟弟总是想吃烤肉，天天都在念叨。
　　他想满足一下弟弟的愿望，但他不该让弟弟抱着他心爱的球出门的，当弟弟为了捡球跑到大马路上的时候，迎面的一辆拉货小三轮直接就撞飞了弟弟，林一上前去和那人理论却被人一把推开，那人嘴上骂着好狗不挡道的话，直接管也不管林一三人直接就离开了。
　　林一只能抱着昏迷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童童，和母亲一起来到了医院。
　　苏城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碰到来喊他的护士， “苏医生，有个急诊，小孩被车撞了，昏迷中，已经上了呼吸机，”护士三两句说完了病人的基本情况，苏城点点头踏入急诊病房。
　　他看到了呆坐着的林一，林一也看到了走进来的苏城，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飞一样冲过来拉着苏城的手，着急道，“苏医生，苏医生，我弟弟…”，苏城看着两眼通红的林一，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着急，跟护士说一下事情的前后，我先检查一下你弟弟的状况。”
　　苏城示意护士将家属带离病房，转身为躺在床上的小孩做了一系列检查。
　　一顿忙乱之后，苏城让护士安排转去了小儿外科，走出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跟着小孩的病床车走了，而林一依旧还呆坐在原地，他上前去坐在林一的身边，“骨折了，没关系的，小手术，”苏城安慰道。
　　他脱下口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现林一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他抬手摸了摸林一的脑袋，“不要太自责了。”
　　苏城从护士口中知道了事情的一些发生状况，知道小家伙肯定非常自责。
　　“我…我不该…”，林一一张嘴就是哽咽，原本妈妈在这时，他假装镇定一直强忍住不哭，却在听到苏城一句安慰后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眼泪就滴了下来，“我…我…都是我的错…”，林一抽噎道，“童童还那么小……”，林一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着。
　　“没事的，没事的，都会好的。”苏城安慰的拍拍林一肩膀，右手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看着小家伙抽抽噎噎的哭自己怎么的也觉得有点烦躁不安，苏城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口的位置好像是有些疼。
　　“一一，一一啊！”一个女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林一听闻连忙站起来应声，“这呢妈！这呢！怎么了妈？”林一擦了擦眼泪，用还带着哭腔的声音问着。
　　“护士要咱们交住院押金，这可怎么办呐…”，林母焦急道，家里困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有的开支都扣的一分一毫不差，哪儿去找多余的钱啊！
　　林一忙掏出口袋里的银行卡，塞进妈妈的手中，“妈，今天刚发的2千块工资，你先去给童童交钱，看看够不，不够我再想办法”。
　　“诶，诶好咧，妈这就去……”，林母拿着银行卡离开了，林一轻叹了口气，坐下后开始为烦恼起弟弟的医疗费，他想着外债还有一些没还，还去哪儿借钱给童童治病啊，越想越觉得没有退路的林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苏城看着好不容易平复的林一又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哭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这又怎么了林一？”苏城蹲下身，迫使林一和自己对视，“没什么事的……麻烦苏医生了……剩下的我会解决的……”，林一不敢和苏城对视，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就要离开。
　　他怎么可能说出自己缺钱这样的话，这个事情他得自己想办法，“诶，林一！”苏城拉住林一的手腕，“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啊！”
　　苏城皱眉看着林一的背影，小家伙咬紧下唇，倔强不肯和自己对视的样子刺痛着苏城的心口，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放开手看着林一瘦弱的背影渐渐远去。
　　“听说了吗，昨晚送来的一个急诊病人今天手术凑不出手术费，正在求医生呐，那凄凉的咧……”，苏城因为昨晚急诊班，所以第二天中午才来上班，就听见护士们在闲聊说着一些医院的八卦信息。
　　苏城眼看还没到上班时间，心里挂念着昨晚的事，放下包就去了住院部。
　　“滴”，电梯来到了儿科所在的住院部三楼，门一打开苏城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医生啊……您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一定凑到手术费的……医生……您先给我孩子做手术吧医生……求求你了……”
　　苏城慢慢走近后发现是林母跪在地上抱着住院医师的大腿哭着，林一则红着眼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医生也被烦的实在是无可奈何，“这位女士啊！您这情况我已经上报领导了！就算是层层下批也得要时间吧！您在这哭，还不如想想办法去凑凑医药费啊！”
　　三人被一群看热闹的团团围住，苏城皱眉招呼着住院医师，“胡医师！”正被女人纠缠的心烦意乱的胡医师听到叫声抬头，他一看是苏城，马上皱着脸抱怨到，“苏医生啊！苏医生啊！你倒是给我评评理，这申请欠费手术的报告院长还没给批，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权利给他们手术啊！”
　　人群中的人都刷的一下看向了苏城，他沉声道，“都是来看病的还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是吗？保安都去哪儿了？”看热闹的听到后哄的一下四散开了，就剩几个爱看热闹的还站在原地嘀嘀咕咕。
　　“没钱看什么病，早点回家得了！”
　　“就是就是！”
　　“害我们家宝宝睡觉都睡不踏实…”，叽叽喳喳的闲聊声让苏城的太阳穴越发胀痛。
　　他看向呆站着的林一，“把你母亲扶起来，林一”，一旁的胡医师听到苏城的这番话赶忙问道，“苏医生认识啊？认识多好办呐，你跟他们说，再等等，报告下来……”。
　　苏城挥手打断了胡医师的话语，走到毫无动静的林一身边，伸手拿过他手上的病例袋子，从里面找出了写着林童的诊疗卡，转头对胡医师说道，“准备术前准备工作，现在去交钱。”
　　他手拿着诊疗卡就抬脚要走去挂号处交钱，“苏先生！”，一直不敢吭声的林一情急的拉住了苏城的手，“不用这样的！”林一哭着说道，“我会去借钱的！”
　　他用手胡乱的在脸上擦着，他怎么可能让苏先生去交钱，苏先生已经帮了自己太多了，每次每次都是苏先生为自己解围，但是这次涉及到的金额太过巨大，他们还是才只见过没几面的陌生人而已，不能让苏先生负担这些……
　　苏城转头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林一，左手一用力就把林一拉到自己的身边。
　　他从白大褂中掏出了一支笔，从林一手里的病历本里撕下来一张纸轻声对他说道，“算借你的，在这好好写欠条，等会还要你按指印呢。”苏城说完抬手拍了拍林一的头，径直走向了电梯。
　　林一抬头看向苏城的背影，眼泪根本止也止不住的流，他趴在护士台的大理石台面上，眼泪模糊了双眼，他抹掉滴落的眼泪，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起了欠条。
　　苏城握着诊疗卡站在电梯口等待电梯，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又低头看向刚才林一握住的手腕位置，他清晰的感觉到林一的手抓住自己时冰凉的像水一般。
　　‘林一肯定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了吧’，苏城心想，自己最近所有管的闲事都只围绕着一个人，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自己已有了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只能先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赶出脑袋。
　　‘现在先把林一弟弟的事弄好先吧’，苏城走进了下楼的电梯，去往了挂号缴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