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无涯》任也

1、天琊楼主

　　贞观年间，民间出现了这么一则传说。
　　如若你在走尽那条看似很长的巷道，抬眼之间，便会出现一位仙人，这位仙人呢会实现你的心愿，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佳丽三千，一瞬间 ，便会梦想成真。

　　当然，民间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因为自盛世以来，没几人能走尽那条堪称“天涯路”的巷道的。

　　“有这么扯淡吗？”一位身着官服的年轻人提眉说。
　　如若真是可以实现心愿的话，那世间上的有钱人岂不多了去了，还要什么勤奋工作啊？这不过只是老百姓们一时无聊白日妄想的谈资罢了，不可信。

　　不过流言也不是空穴来风，之中定有其真假，不如就去试试运气？
　　有这个想法的年轻人名为秦远，他不过是一介小文官罢了，平时很难到京城长安来的。

　　那么这一回既然来了又在接到茶肆听到如此神奇的传说，既然都领略了长安城的热闹与非凡，又不去试一试？

　　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血与胆识，这位小文官在一日艳阳高挂之时拉上了自己的好友郑云开前去。

　　“阿远，我看这巷道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倒是像闹鬼的模样，要不咱们别去了吧”郑云开与秦远换上了便服，来到了这传说中的“天涯路”。

　　“云开，咱们平时也难得到长安一回，这次来都来了，不如试他一试又能如何？”秦远满心好奇与兴奋。

　　“可若是遇到刺客当如何？”
　　“天子脚下哪有这么多歹人敢猖狂？走了走了。”
　　于是两人踏上了“不归路”。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除了一路上行人正在逐渐地变少、开门生意的店铺随着路程的深入而变少以外，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两人不间断地走了半晌，却仿佛走进了长安的夜晚，店家全部打烊，无一开张，就连灯都不点一个，原本心里很期待很兴奋的秦远也不禁停下脚步哆嗦了一下。

　　“郑兄？你还敢不敢和我继续走下去了？”
　　本想借这句话调侃一下对方的勇气，谁知道秦远环顾了一周也没见着他的同伴。
　　他什么时候消失了
　　还是他自己逃跑了？
　　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没意思。

　　回过头来啧一声，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往事。
　　想起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相依为命的母亲鼓励自己要考取功名为国家做贡献，寒窗苦读为求一番功名的模样，得到了乌纱帽却因搬家而离开了儿时的那个她，然后是娶了一位美貌的官家小姐琴瑟和鸣——却是恩爱不到两年后者便香消玉殒。

　　最后便是母亲也离开了人世。
　　想起这些，秦远的心情似乎也没这么好了，连期待也消去了大半，兴致索然。
　　当他下意识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撞上出现了一道门。在秦远看来，这道门不同于周围的冷清与一般店铺的风格，也不同于皇宫的富丽堂皇，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凛然与磅礴的气势。

　　“这就是路的尽头吗？”秦远自言自语道。
　　也没多远啊，也就他发了个呆然后……
　　门就自己开了。
　　秦远只见门中一片白茫茫的，前者没多顾虑，就直接踏进了这道门——

　　他原以为自己死了，这道门是让他通往天之灵的，会看到观音菩萨什么的，结果不是——

　　他看到了一座阁楼，阁楼之上，有一位青衣男子正坐在楼台之外，眺望着远方，那远方在秦远看来明明只有一潭湖水伴着青山，在青衣男子看来却仿佛有数不尽的美景。

　　正当秦远要疑惑之际，一位侍女悄然地走到他身边款款施了一礼说：“这位公子就是客人了吧，请随我来。”
　　秦远多了几分警惕地望着主动邀请的侍女道：“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那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又是谁？”
　　“阁下真是会开玩笑，您不就是来找我家楼主有事相求的吗？”

　　听到这儿，秦远打了一个激灵，自己刚刚不是还在长安那条传说之中的巷道之中吗？怎么转眼进了一道门就到了这里？

　　迷糊之间，他想起民间传言 ，明白了什么。
　　“有事相求难道你们家楼主这么厉害什么都可以答应的吗什么心愿都可以达成难道真像传说之中的那样他是一位能帮人人达成心愿的神仙!？”

　　侍女：……
　　这帮老百姓都把楼主传成了什么啊？
　　“阁下还是随我来再说吧，我家主人就在楼上等着客人呢。”
　　客人，应该就是指秦远了吧。
　　秦远随着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阁楼上。
　　青衣男子转身端详了一下这位客人后发现除了一张大众脸和一身相较活泼的书生气质后，没什么特别的了。

　　他示意侍女在二人茶桌之前的两个精致的茶杯中倒了一杯“清水”。
　　秦远闻到了酒香气，这应该是酒吧。

　　侍女在青衣男子的示意下退到了一旁。
　　看着秦远从面无表情到满脸兴奋，青衣男子拿起面前的茶杯摩挲，抬起凤眸看了看秦远并不出众的脸，双唇微启道
　　“第一我不是神仙。”
　　“第二，你身为文官却有胆识来到我这里。除了好奇支撑，你还有其他的执念令你有事相求。”
　　“第三，我也不是什么你们说什么心愿我就可以帮你们达成的。”

　　秦远讶异，笑容收敛，来这里之时，确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也可能是这个地方的缘故吧，某种原因促使自己来到了这里。

　　“楼主之名，下官确有耳闻，而民间流言多半不可信，刚才在阁楼下那一些无理的问题，是下官唐突了。”秦远向青衣男子抱拳致歉，后者却侧身予他。

　　秦远却没有一丝不悦，他抿了抿嘴，半晌说道：
　　“至于有事相求，一是下官来这里之前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知楼主可否答应下官一个要……心愿？”
　　凡是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把自己所经历过的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全部情不自禁地回忆一遍。
　　秦远只是之一。

　　“下官想见一见儿时的青梅竹马如今现状，还有……下官已死去的发妻。”
　　“秦大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没有自己的母亲吗？翎翊似有似无地轻笑一声。
　　话音刚落，秦远便陷入了矛盾纠结，乱看之间，他的眼睛莫名不敢落在青衣男子身上。

　　片刻，只听见秦远的声音响起：
　　“那……那就看一看我儿时的玩伴如今如何了吧，若是不好，我希望她以后能每天开开心心的，嫁个好郎君……”
　　这大概也就算是当初自己离开她的一种赎罪吧，秦远想到这里，竟是眼眶都红了。

　　只听见青衣男子一声轻笑，心叹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淳朴善良的官员之一了吧。
　　不求仕途功名长久，却问儿时伙伴如何。不问结发妻子，却问儿时青梅 ，真是念旧之人，又是一名还被官场浑水染黑的善良单纯之人。

　　“你拿什么和我交换呢？”
　　青衣男子出声，秦远犹豫，未语，这位楼主再次出声：
　　“世间上的一切事情，既然有了开始，就说明了要付出代价。”
　　约莫两个时辰后，秦远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楼主您真要如他心愿所说？”
　　“我没这么大能耐去掌控一个女子的一生，不过既然是收了东西，便要答应他了，他给得出，我也不会违背人间那一句半假半真的‘神仙’。”
　　“那您打算怎么做呢？”

　　“把他说的那女子找出来，然后把那女子送到这个小文官的身边，至于之后的事那就与我无关了。”

　　“……这，怕那郎君会回来算账呢？”
　　“想清楚，送到他身边，而他之前说的让那女子嫁一位好郎君，又没说不包括他本人，那官员又说希望那女子开开心心，那么定是那官员自己有意让女子开心，况且，在这之前他又没有要问他亡妻的意思，结论不就等于他还想着他那青梅竹马吗？”
　　侍女：“……”

　　如此一说好像是没什么毛病。
　　不过楼主最近会说的话好像变多了，难道是因为最近那位县令的儿子出生的事情吗？不对……

　　另一边，秦远出了阁楼出了巷道，见郑兄正在路边焦急地等待自己，见自己一去，两眼放光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没敢陪你去，你别怪我啊，结果如何？你见到那位楼主了吗？”
　　秦远欲言又止，还是说了：
　　“……见到了。”
　　“你有什么心愿让他帮你达成了吗？”
　　“不是……不是达成心愿。”
　　“那是什么？”
　　“那是一笔交易。”
　　“你换了什么……不不不我应该问的是人家貌似不缺财你又没有钱财的，你拿什么和人家换了？”
　　“我拿——”
　　死后的灵魂。

　　虽然普通人的灵魂不怎么强大，但是心地未被污染的灵魂还是挺有用的。
　　话说楼主长啥样，都没细看，再说人家一直侧脸好吗!不过侧脸也不错呢。
　　“楼主叫什么名字？你问了吗？他人怎么样？”郑兄好奇加期待。
　　“人挺清冷，好像名号是——”
　　长安城翎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