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志微语（微小说集）》元小柒

8、我从未爱过你，因为，我始终爱你

　　“你爱过我吗？”“从未……”
　　什么是爱情呢？千人千面，难以言说。那些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到最后，有喜剧，亦有悲剧，没人能阻止结局的发生，同样的，故事不会重来，一切都会沿着时间线，慢慢走完。
　　他叫安笙，今年29岁，旅居海外，单身，贵族。他去过世界很多国家，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见证过很多新人的幸福，可他自己呢，单身多年，始终都是形单影只的存在。
　　十年前，他19岁，大一，谈过一段恋爱，刻骨铭心的，不，是撕心裂肺的，后来，他便再也没有开始第二段恋情。没有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他和另一个人的决裂，然后他出了国，从此失去了与国内的联系，成了漂泊海外的异乡人。
　　他叫苏毅，今年28岁，是国内商界数一数二的精英，身家显赫，只不过英年早婚，早早地断了很多女生的幻想。他大学毕业就结了婚，传说中的政治联姻，但他却并未因此苛待家庭，反而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婚后第二年就有了他们的女儿，生活事业都很圆满。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所有的圆满只不过是假象，他内心的落寞与痛苦在午夜梦回时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七年前发生的一切，他每每挣扎着醒过来，除了眼泪，再无其他。白日里，他是不苟言笑的总裁，在家里，他是温润儒雅的丈夫，可在夜晚，他才能回到真实的自己，梦着再也不见的人，也不必再说那些违心的话。
　　十年前相遇，相识，相爱，七年前相离，不再相见，三年的时光对于经历过的人而言是永生的难忘，是需要用漫长余生回忆的美好过往。现实太残酷，最终谁都没能撑到最后，有人选择妥协，有人选择逃离，从此天各一方，再不提半分惦念。
　　十年前，是安笙和苏毅的第一次相见，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惊鸿一瞥，只是最简单的相识，仅此而已。后来，因为专业和学校工作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直到关系里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成分，再后来，他们把话说开，真的走到了一起。
　　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隐晦的话题，他们小心翼翼地谈着地下恋爱，不能公布的现实并没有让他们产生矛盾，相反的，他们很和谐地讨论好，约定大学毕业之后，等自己有能力独当一面的时候再彻底公开，这样对彼此双方，都会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谐且稳定的发展，虽然这种关系在很多不理解的人看来可能是不堪一击，但对于他们自身而言，这和其他人的爱情并没有什么区别，原本就是的，本就该是没有区别的。他们足够坦荡，不刻意掩饰，但就因为过于自然，所以很多人根本不会怀疑他们两个的关系，他们会说：“如果真的是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会这么不避嫌呢？”坦荡，自然，随性，他们在呼之欲出的答案底下自由的生活着，相处着，整整三年。
　　可现实总是喜欢给他们沉重的打击，苏毅家庭背景不一般，商业联姻无可避免，第一次苏毅没告诉安笙实情，他瞒着安笙去见了那个女生。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处理好一切，以为可以让安笙什么都不必知道这原本就打算放弃的联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论是关于那场相亲，还是，他和安笙的关系。
　　安笙最终知道了相亲宴的存在，而苏毅的父亲也知道了安笙的存在，一场谈话，一出会面，给了安笙沉重的打击，而最后让他彻底放弃的，不是别人，是苏毅。安笙站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注视着苏毅的一举一动，他看着他和那个女孩站在一起，宛若一双璧人，他的心很痛，尽管他告诉自己要相信苏毅，但他依旧不可避免的动摇了。
　　苏毅父亲的威逼利诱他没有屈服，独自遭受的流言蜚语他也没有屈服，可看到苏毅万众瞩目的样子，安笙第一次动了退出的念头。也许苏毅的父亲是对的，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他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呀，如果不是遇见了我，安笙把一切都怪罪在自己的身上，泪水模糊了双眼，在注视片刻之后，悄悄离开了现场。
　　之后的安笙仿佛是什么都没有经过的样子，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学习，可是苏毅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转眼九月，开学的日子，想着很久没有见过安笙的苏毅此刻显得很是兴奋，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一见，便是最后一面。
　　回到学校，他没有找到安笙，电话也打不通，这一刻，他是真的慌了。他浑浑噩噩的过完一个上午，才从其他同学的口中慢慢拼凑出事实，安笙，申请了出国交换，已经准备离开了。快中午的时候，他在导员的办公室门口拦住了消失的安笙，他问他原因，安笙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祝贺你，新婚快乐。”说完便推开愣了神的苏毅，离开了教学楼。
　　苏毅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猜到了安笙知道了联姻的事，但却没时间思考他从何得知，等反应过来安生离开后便立刻追了出去，只是他怎么也找不见那个他最熟悉的身影。苏毅打听到安笙的航班，然后追去了机场，在登机口拦住了将要离开的安笙，那个一脸漠然的安笙。
　　“小笙，你听我解释，我……”“苏毅，我们结束了，放过我吧。”苏毅想要解释原因，但安笙冰冰冷冷的一句话，声音还有些发抖，一下子将他打回原形。他察觉到不对劲，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他看着安笙满眼的冷漠，心狠狠地绞痛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过了很久，他幽幽地开了口：“你爱过我吗？”“从未……”苏毅问出口时，眼睛里满是复杂的光，而安笙毫不迟疑地回答，还有似乎波澜不惊的目光，彻底刺痛了苏毅的心。他放开了抓着安笙的手，安笙立刻转身离开，他看着安笙消失的背影，眼泪无声地落下，然后也回过头离开，满是决绝，也没有再回过头。
　　如果他肯回头，他一定可以看见泪流满面的那个男生，那个逼着自己冷漠，逼着自己说绝情的话的安笙，可是他没有。安笙太懂他了，他知道他不会，所以最后，他会是回头看了苏毅一眼，往后余生漫漫，大概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吧。
　　安笙出了国，毕业后就留在了国外，多年前他的双亲就已故去，在国内原本就是了无牵挂，除了他。所以，他一直也没有回国，他漂泊海外多年，与国内彻底断了联系。在国外的很多年，他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他拒绝了苏父的资助，自己一点一点慢慢闯出了名堂，再后来他开始写作，不用真名，用的是化名，所以就算他的名声传回了国内，也没人知道这个畅销书作家就是当年的安笙。
　　苏毅呢，安笙离开后，他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自己学会收敛情绪，学着放下重新开始。他接受了联姻的建议，大学毕业进了家族企业，然后结婚，生子，从此平步青云，过上了人人艳羡的生活。身边的人都说他生活事业圆满幸福，可他自己很清楚，从安笙离开之后，他就已经是个不完整的人了，他的灵魂千疮百孔，从此，再没为自己认真地活过。安笙说从未爱他，他信了，冷漠的眼神和话语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回荡，一次又一次地阻止自己生出找寻安笙的打算。
　　就这样，十年光阴流逝，萍水相逢的人相爱，再相离，然后不复相见。在人生这条life线上，他们从相交走到平行，再也没有交集，再也没有联系。第十个年头，安笙写了一本书，叫《一生》，他把自己的过去写在了书里，连同那个放在心上十年的人一起，都复述成文字，就当做是缅怀过去的岁月和光阴。
　　书的内容从他们相遇开始，到他们分离结束，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虚构，只是名字都变成了化名，仿佛这样内容就可以变得无从考证。书的最后是这样一段话：“到最后，男孩终究还是选择做了那个胆小鬼和狠心人，他用一个文字游戏放弃了他奉为圭臬的爱情和他始终深爱的人，他不后悔，只是，满心遗憾。男孩也曾幻想过有关于他的未来，只是到最后，幻想还是没能变成现实，很抱歉，泡沫终究会消散，就像他爱着的人，也彻底消失不见。男孩没告诉他的，‘我从未爱过你，因为，我始终爱你’。”
　　故事里满是遗憾，读过的人满是唏嘘。书籍发行，销售量空前的高，但安笙对此并不在意，他只是在回忆过往，也只想写下过去的故事。书完稿的那一天，他和出版社的编辑谈好，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然后便收拾了行李去了丹麦，格陵兰岛，一个仿佛只在童话中出现的梦幻岛屿。听说那里很适合看极光，那是他们还没分开时曾约定好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安笙还是打算去看一看，就当是他们完成了诺言。
　　实体书发售的时候，安笙已经离开了英国去了丹麦，他没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实体书的销售热潮，但飞机一落地就收到了他的责任编辑打来的贺电。安笙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同对方客套了几句，然后便挂了电话，断了网络，彻彻底底地投入到自己的假期中。
　　因为网络中断，所以他不知道他的作品是怎样的火爆程度，还有很多读者试图发现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时间国内国外讨论不断，直到，苏毅看到了关于这本书的消息，然后，他买了实体书，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从开头看到了结尾。苏毅在看到作者名字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八月”，名字没什么特别的，但他的生日，就在八月。
　　翻开书，第一页看完他就猜到了作者，故事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故事里的两个男孩是谁。直到看到最后，看到那一句：“我从未爱过你，因为，我始终爱你。”他终于忍不住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到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他明白了当年那句决绝的答案，也明白了当年那个满心苦涩的少年，他想去找他，但却又不知从何寻起。
　　苏毅沉思了很久，脑海里回顾着关于他们的种种过往，约定有过，但他却又不止安会选择哪里，他一遍又一遍翻着《一生》，试图从字里行间发现一些隐藏的线索，终于，他找到了那句话：“他们曾约定一起看极光，曾向往在最纯净的光芒下见证属于他们最纯粹的爱情。”于是，苏毅订了机票，同样飞去了丹麦，他觉得大概安笙就会在那里，因为他爱的那个安笙，不管经历过什么，都会永远是最纯粹的大男孩，干净，阳光，只有那样梦幻的地方，才配得起他的美好。只是这世上种种，谁又能说得清呢？缘分什么的，终是太过玄妙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这一次，长情没抵过命运，他们终究是错过。
　　苏毅和安笙终究还是没能在丹麦相遇，苏毅在丹麦呆了半个月，到底还是没能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国内事务繁多，最后只能选择离开。后来的岁月里，苏毅活在了对安笙的思念之中，他找不到安笙，也听不到安笙的任何消息，仿佛他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成了苏毅终其一生都抹不去的朱砂痣。其实，安笙在丹麦见到了苏毅，他不敢想他是为什么而来，也不敢站到他面前问一句原因，他只是站在苏毅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他，带着浅浅的笑，心里百味杂陈。
　　安笙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他悄悄避开苏毅，自己一个人在丹麦看了极光，选择和过去说了再见。安笙爱苏毅吗？答案是肯定的，他爱他很久，整整十年，但他也明白，如今的他们，一个孑然一身，另一个家庭圆满，他不想破坏谁的生活，所以在这场三个人的电影里，他选择独自谢幕。安笙回到英国后，依旧做着闲散作家的工作，生活惬意，但后来，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33岁，安笙在英国和那人登记结了婚，彻底地放下了过去，放过了自己，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说巧不巧，安笙和那人就是那年在丹麦相识的，当时只是普通朋友，后来回了英国也没有断了联系，再后来那人也去了英国，再之后，他们走到了一起。他是法籍华人，是个设计师，他常年在外漂泊，很少安定下来，直到遇见安笙。他说安笙是他灵感的缪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这么说，当时安笙也只是笑笑，不多说什么，直到他们一点点熟悉，安笙才相信，他说的始终都是真心的。
　　说实话，安笙从没想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放不下苏毅，直到，他遇上那个死缠烂打的设计师。内心冰冷多年，安笙习惯了孤独，直到有人火热地闯进了他的生活，他仿佛冻僵了的四肢慢慢地回了温，一颗沉寂的心慢慢地重新开始跳动。遇见他的第二年，安笙选择给自己一个机会，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机会最后成了他的未来。登记的前一天，安笙问那人：“为什么从来不担心我没有忘掉前任？”那人只是笑笑，然后伸手抱住了安笙，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为什么要忘掉？你的过去永远都是你的过去，过去的美好会永远的留在过去，以后的美好会永远留在我这里，这就够了。”安笙什么都没回答，只是默默抱紧了对方，他知道，他是对的。
　　登记之后，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那些牵绊了他多年的过去仿佛一下子就理顺清楚，千丝万缕，但却不再让他困扰。他和那人去了法国，后来就定居在了那里，一个写作，一个做设计，他们会给对方建议，但更多的，他们会给对方足够的空间。结婚之后的第二年，他们领养了一个小男孩，生活里有了很多忙碌的事情，但他们却越来越像很平常的一家三口，生活平淡，但越来越幸福。
　　后来那人问过安笙是否想再去见苏毅，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安笙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不必了。”那人也笑着回应，再不去多说什么。他们后来的人生过得很幸福，没有被过去羁绊，也没有自己为难自己。而苏毅呢，整个后半生都在现实和回忆里挣扎，他依旧是外人眼里的精英，但越来越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没有感情，冷漠到极点，可内心，也痛苦到极点。
　　故事到最后，一个放过了自己，重新开始；而另一个囚禁了自己，苦苦挣扎。在这场爱情的纠葛里，安笙也好，苏毅也罢，谁都没有错，也谁都错了，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成全着对方，但最后，他们其实都做错了很多。《一生》那本书里有这样一段话：“男孩可以无所畏惧，为了守护爱情，但为了他，他懦弱卑微。男孩看着那宛若一双璧人的他们，心里忽然就很痛苦，‘如果没有自己，他或许会不会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然后，他第一次动摇了，也从此变得不堪一击。”
　　当年他否认爱过他，因为他始终爱着他，后来他已经不再爱他，因为他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那些只能在回忆里的岁月。可故事里的另一个人变成了那些年不肯放过自己的他的样子，终其一生溺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或许，安笙不该把这个故事写下来，或者至少不该让那个人看到，或许这样，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不会让另一个人被回忆困住。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该与不该，对与不对，不忍心留在回忆里的回忆，写下来的故事里，谁都没有错。
　　很多年后，安笙还是回了国，带着爱人和孩子一起，他们一起走过安笙记忆里所有的美好，就像是他们曾经一起经历，就像是一个人的存在，覆盖了关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安笙此行更大的原因是为了回乡祭祖，出国多年，安笙一人孤苦飘零，如今他有了安定的生活，时间久了，思乡情切，便趁着祭祖的时节回了国，毕竟，总要带着身边的人认祖归宗。
　　不是没想过再见，只不过安笙不曾想过会这样的快，落地故乡，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苏毅。安笙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呆愣不过片刻便很快舒展了笑颜，“好久不见，苏毅。”苏毅看着眼前的人，是他朝思暮想多年的人，但又不像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了。眼前的安笙，成熟了许多，稳重了许多，当年那个如阳光明媚的少年，如今像是光芒变得柔和不再刺眼，只剩下温润谦和的样子，苏毅觉得，自己似乎变得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好久，不见，”苏毅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含笑的人，“小，安笙。”他勉强扯出微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笑里的苦涩。苏毅没有错过安笙身侧的人，安笙注意到他的目光，没有一丝回避地开了口：“哦，这是我先生洛明，还有我家孩子，洛慕安。”语气坦然，落落大方，苏毅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知道，他的小笙，再也不属于他了。
　　“恭喜……”苏毅开口不过两字便再发不出声音，安笙看得出他的异常，便准备告别离开，反倒是洛明拉住了他，询问苏毅的时间，准备安排一场饭局。苏毅愣愣地点头接受，三人别过，等苏毅走远，安笙盯着洛明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介意吗？”“我相信你，况且，有些事需要讲清楚的，对吗？”洛明带着笑看着安笙。过去这么多年，洛明还是当年初见的样子，除了稍微稳重了一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变。
　　苏毅如约赴宴，但看到的只有安笙一个人，洛明给了安笙全部的信任，其实也说不上有多严重，毕竟，他们都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苏毅很是意外，甚至产生了些令他欣喜的遐想，面上的表情有所变化，安笙猜出了几分他眼神里的意味，便先开了口，不给不切实际的幻想一点苗头。“坐吧，苏毅。”声音平静的出奇，苏毅心中一凛，明明很多事情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到底还是不愿意轻易死心。
　　“苏毅，那年在丹麦，我见过你的，只是，我没有喊住你。”“为什么？你明明……”苏毅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年的错过是人为的原因，安笙刻意避开了有关他的一切。原本以为是天灾，到最后却发现是人祸，不是有缘无分，而是从一开始，缘分就停留在那个谁都回不去的青春岁月里。
　　“那一年，是爱上你的第十年，我终究是不甘心，所以写了书，去了丹麦，只不过，我从没想过遇见你，我是去告别的，不是打算再见的。”安笙喝了一口花茶，然后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去见你，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但最终，我还是违抗了还爱着你的心。你知道吗，我以为时间改变了所有，七年不见，我可以坦然面对你，但你突然的转身，让我瞬间慌乱的躲藏，那一刻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放下你。”苏毅没有开口，只是听着安笙静静地诉说。
　　“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我一个人泪流满面，看着你在我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我第无数次和你说再见，然后我遇见了洛明，一个突然闯进我生活里的人。他是个法籍华人，那个时候的普通话差的不行，但第一次见就成了我扯不掉的牛皮糖，后来他放下丹麦的工作跟我回了英国，再后来，我松了口，给了他一个机会，却没成想，其实，是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安笙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这笑苏毅再熟悉不过，那是曾经属于他的微笑，只不过现在已经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了。
　　“苏毅，我想你大概是看到那本书了，抱歉，这么多年让你愧疚，但都过去了，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我有了新的生活，我希望，你也能好好生活。”安笙看得出苏毅眼神里执念，这些年，安笙把苏毅依然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但重要不意味着依然深爱，爱过的人也不必要老死不相往来。这是洛明告诉他的，生命中所有的人存在都有意义，我们应该学会感恩，而不是对离开的人怨恨。
　　“苏毅，当年我们都太不成熟了，不管是我的自卑，还是你的自负，都早就不合时宜了。我不后悔爱过你，但，我们该向前看了，不是吗？”安笙笑的温柔一如初年，苏毅看着安笙良久，终究是低下头笑了，然后点了点头，选择了接受。“如果当年在机场我回了头，我们会不会不一样？”苏毅还是不肯死心啊，至少要问过一句，至少，他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如果当初你回了头，我想，我就真的走不掉了吧，陪你风霜雨雪怎样都好，至少，我们能从青涩撑过漫长的光阴。”安笙没骗他，但也算全了苏毅的妄念。吃过饭，苏毅本想送安笙回家，但安笙摇摇头拒绝了，因为会有人在每一个需要等待的地方和时候等着他。
　　苏毅看着远去的两人，终于放下了全部的心结，至少，他是幸福的，不是吗？苏毅后来改变了很多，不再执念的他终于看到了妻子的好，虽然不曾爱她，但他也学会了报以同样的关心和真心的对待。
　　所有的一切到这里就是真的要结局了，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也许是爱情的归宿，也许是生活的归宿，但，至少所有的人，都是幸福的。人这一生终究是过客无数，没有谁错过谁是遗憾，只是命运使然，只是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们既然无力改变，那就好好珍惜眼前人吧，爱过也好，爱着也好，到终点，能陪着你的，也不过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