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约定的那时》旎若残阳

13、第 13 章

　　猫猫在曹家已经住了快一个星期，曹家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人愿意搭理她，甚至是佣人，我想，这应该是天一特意交待过的。不过，她似乎不以为然，几乎对着谁都像是在自娱自乐的她，却依然笑得很纯真，没一点造作。
　　我时常会想，她是否真的不在意我们刻意的冷淡，她是否真的可以承受被孤立？
　　这一个星期里，李泯似乎变得非常忙碌，每天都是一大清早的就出门，到了夜深才会回来，他和天一之间的对话，也止步于猫猫刚来的那天，与我，更是没有了任何交汇，哪怕是眼神，他也总是选择避开我。
　　“哟！宝贝，你起来啦，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啦？”
　　才八点，就听见楼梯转角传来一阵轻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抬头，便看见尾随着天一身后的猫猫两手搭在他肩头，突然感觉，她那样子，更像是妹妹的身份。
　　“我警告你别碰我！”
　　“嘿，我说宝贝，你都警告我第21回了诶，换句台词行不行？”
　　天一侧身推打掉她的手，再没理睬她。
　　猫猫还一脸堆笑的想说什么，却在见到希仁哥的瞬间竟反常的收了笑容也停了脚步。
　　希仁哥背门而立，表情不同于以往的漠然，竟多了一丝凝重，他看着天一的眼神里，有着我当时无法读懂的一些东西。
　　天一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探入他西装内侧，于腰间稍一用力，然后轻浅的勾起嘴角，抽回手淡淡道：“走吧。”
　　门外静候着的，不是曹家商务专用的BENZ，不是天一那台拉风的FERRARI，而是BUICK的Park Avenue。
　　我没看错吧？六年来，我所见过的，曹家的车，没有一辆是低于百万的。他们今日一行，怎竟如此低调？没来由的，一股莫名的不安感袭上心头。
　　“走！”
　　门才刚被希仁哥关上，甚至连Park Avenue都还没启动，猫猫就冲过来一把将我拉起，急急道。
　　“去哪里？做什么？”我反手位住她，把主导权要了回来。
　　“还废什么话！你不也在担心吗？”
　　“这是他们的事，就算担心，我们也没资格探查，何况你我都是女……”
　　“我艹你妈！”
　　她一个反手把我的手扭到后背再一个重压下来：“女人怎么了？！那些扎了小辫儿的姑娘和小爷我能比么？！刘希仁腰上挂着的可是PSS！货真价实的PSS！白痴！”
　　被她用力一推，我踉跄的跌进沙发里，有些恍惚。
　　前苏联开发，特种部队级装备的PSS无声手｜枪，不用安装消｜音器，并且能自动装弹，小巧而隐蔽。这还是当年，在看某部美剧枪战片时，听Ki哥提到过的。
　　枪……怎么会……是枪？！
　　“Roger，给我把车开到曹家大门口，立刻！马上！”
　　挂了电话，猫猫像是无暇顾及还没完全消化那些话的我，头也不回冷冷的说：
　　“我的车从不等人，要不要跟来你自己看着办！”
　　再容不得我有半点犹豫，便随之冲了出去。
　　大门口，Landrover的已然稳稳停在那里，亮银色的车身，此刻，在阳光下竟显得格外刺眼。
　　“别用你那种眼神看我，作为Ｃ翼唯一的继承人，我绝不会把信任轻易交之他人，随你怎么理解。”
　　她微低着头没看我，说完便转过脸向车窗外望去，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的眼神。
　　“找Park Avenue，牌号1006。”
　　“是，小姐！”
　　“我想，我终于知道，希仁哥是有多么的好了。”
　　听见Roger的声音，我忍不住笑意，带着点小小的骄傲，靠向猫猫，轻声在她耳边戏说，不想，却没有等到预期的回应。
　　今天的猫猫，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笑着一切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再用一脸纯真无害的表情对我眨巴着眼睛学猫叫。
　　这一刻，我恍然了解，那些表象，只是她最完美的伪装。
　　眼前的这个人，是Ｃ翼集团的继承者，而非我这一周以来所认识的闲人猫猫。
　　“Roger，停车。”
　　宁静详和的街道，鲜少有人来车往，街边的小店大多为复古的欧风装修，别有情调。
　　只是……
　　“第二个巷口，左侧，自己看。”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儿拿出一个军用望远镜来，扔我腿上。
　　没错，黑色的Park Avenue，1006的车牌。
　　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出门前到现在，我的想法，我的疑问，她全知道，我甚至什么话都不用说，她已然了解我所有的思想。或许，这会让我有些后怕，却无法否认，我开始喜欢，这样一种特别的相处方式。
　　“对你，我今天有了全新的认识。”
　　放下望远镜，我说。
　　“谢谢！”
　　她又露出了那一贯无害的笑容。
　　那之后，我们就再没对话，直到时近午夜。
　　没有丝毫收获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为了不被发现，便赶在天一他们之前就先到了家。
　　第二天、第三天，每一天都是八点出门直到深夜零点，每一天都像这样坐着Landrover等在距离Park Avenue两个巷口的位置。
　　什么都没有发现。
　　却在我以为这么无聊的跟踪行为该停止了的时候，一切就那么突然的发生了。
　　我甚至来不及后悔，来不及流泪，来不及发出声音呼喊。
　　如果这天，不是猫猫执意要等天一他们的车先开走，我也许就不会亲眼看到这一幕悲剧的发生，我也许就不会心痛如绞，我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条蛋牌手链，究竟意味着什么，李泯的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幽暗的巷口，昏黄的街灯，让原本就寂静宁然的小道显得有些凄凄涩涩，加之零点已过，空无一人的巷陌，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我们就这样安静的在车里又坐了一天，虽然什么都没做，就仅仅只是坐着，都能让人感觉到疲惫。我用略带倦意的双眼看向一言不发的猫猫，她似乎还精神得很，两眼转个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样子，真有些好笑。
　　许是她太过敏感了吧，我心想。
　　“回去吧，很晚了。”
　　“我想，今天还是等他们先离开了我们再走，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依旧警觉地看着车窗外那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街道，淡淡的语气，却透着不容忽视的紧张感。轻轻摇起头来，我笑了。
　　“你想多了吧，已经好几天了，都不知道他们每天过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我们何必要这样守着他们陪他们……”
　　话未说完，我已经清醒的意识到，不是她敏感，只是我不懂他们的世界。她和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她知道，她能想到，甚至能预料到。
　　李泯的背影就在我未落尽的话音里，渐行清晰地步入了我们的视线范围，猫猫和我都“唰”地直起了身子，没有一丝的时间空隙给我们去惊讶疑惑，下一秒，就见他身后不知何时冲出来的人影，三五成群的，将他团团围住。
　　只见他展开架式正准备与他们硬碰硬的时候，天一和希仁哥就冲了出来。
　　三个人，肩背相靠，继而便拳脚大开冲向那些围着他们的人，黑暗中，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甚至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把车开过去！快！”
　　猫猫边对Roger说着，边降下车窗玻璃，朝向厮打的人群喊到：
　　“小泯哥！这里！快上车！快！”
　　是错觉吗？我看见猫猫正对我笑着，像是回到了十天前的那个早晨，她就站在门外，挥着手，对我笑着说“嗨”。
　　忽然间，我眼前的这张脸开始扭曲，那笑容也跟着变的狰狞，画面如被雨水浸透的红泥，污浊不堪地搅动起来，继而裂成了碎片，像是玻璃崩裂的一记声响，天旋地转。
　　头隐隐作痛起来，眼前零乱琐碎的回忆，涌成汪洋大海。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慢慢下沉，也渐渐濒临窒息，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眼前尽是一片混沌。
　　在我最后的一丝意识里，却清晰地听到了那一声枪响……